面对未知,所有生命都会产生一种惶恐,没有例外。
就算在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你已经成了至高无上、光环笼罩的存在,也不可避免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屈居在下的时候,会怕未卜的前途,高高在上的时候又怕丢人,毕竟纯在这个地位,面子的问题是至关重要,唯一需要考虑的。
唐玄创立玄道,关与共同的思考之下,有了宇内共同世界。而宇内世界的一切又熏陶着他不断进行着思考。
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唐玄自然不会在意面子问题,可这里也毕竟不是自己的世界,而是一个彷佛很清新,其实虚假的令人作呕的地方。
而规则竟还是与古老落后的所谓下界的那一套:适者生存。
这和唐玄提倡的生命平等,协同生存的理念相比,已经在先天上强行留下不平等的漏洞。如果蚕食同类,破坏自己所能破坏的一切仅供自己生存,这和那些非主流本能生命又有什么本质上区别?甚至于还不如禽兽,起码它们不饿,不会轻易对同类产生敌意,发动侵袭,更没有被害妄想症。
非人、非神、非其他一切的元生界,更像是创世太始之境,天地间存在的那个桃源,只不过这里的各种“者”们,被驯化的很好而已。
所有的明媚在唐玄眼中都变成了凝固,让人无法呼吸的凝固;而当这虚伪的空间展示出狰狞,毁灭的一目,对自己这个所谓的逆行者也好,逆光者也罢,露出獠牙的时候,他毫不犹豫的冲击而上,高举着光之唐花,这也是他在这里最坚强的依仗。
令人炫目的柔和和高贵,骂极了,扒光了,暴怒了,还不是一个鸟样。
铺天盖地的火云,早已没有了安静祥和的地毯形状,充满凛冽的杀机;而构成火云无边无际又无可计数的细细的红丝,每一根都有贯穿一个桃源星那般的强大力量,如今却蜿蜒着、呼啸着、汹涌激荡着,从唐玄的头顶上空,从其四面八方,狂爆而至。
这火云还是不是最可怕的,更可怕的是光明山所发出的那实质化的金光。金光形成一个巨大的罩子,不断收缩着,将唐玄踏地飞空,纵越向上的身形紧紧包裹,如同一个巨大而刺目的金秋,偶尔纯色的光,如同涟漪,又似漩涡,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在球体上下来回游走。
而唐玄就像是这金光与火云中的一条赤棵棵的鱼,毫无畏惧的穿行在这个爆裂程度百倍于足以劫灭一个大世界之劫力的总和,形如环形的管道内。
火云狂舞,激流不光冲击着唐玄,更肆无忌惮的在这个快速窄小的空间内纵横激荡着。它们不时与金光罩子的罩壁摩擦,发出密集而刺耳的尖锐的声音,声音连通着火云细丝,又在一同向唐玄狂涌而去。
此时此刻的唐玄,面无表情,冷静的可怕。只有一双眼瞪得很大,一直向前望着。
身躯在这急速的狂流中,随波逐流,不断向前,无孔不入的巨大冲击和压力,使得光之唐花不断萎缩,逐渐暗淡。
管道愈发窄小,唐玄再也无法借势消解冲击力前行,凝望前方呈最后收缩状,即将弥合的小孔,他蓦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狂吼。
吼声出口,无形的涟漪如同狂飙一般四散而去,将火云细丝阻的略微停滞。
顾不得喘息,唐玄左手狠狠在额头一拍,那把纵横宇内世界,很少用到的落星神剑便蓦然在其掌心中变大。
这传说中,规则消减世界天体,修剪世界结构用的无上之器,瞬间便被唐玄以界力灌注,它嗡鸣着,震荡着,尺于长的漆黑剑体上蓦然涌起一道锋锐而凌厉的剑芒。
剑芒直达千丈。
落星剑在唐玄掌中小范围的快速撩动着,剑式中,依稀有二玄剑式中众生、花满楼、老桃等招式的影子,同时有蕴含着他因界力滋润再生的神意中,关与“大世界与我”的至深的领悟。
砰······
沉闷的爆裂声在唐玄身前左右一连串的爆开,漫卷的火云瞬间断成数截,唐玄眼前的那一点金色也于同时扩大到足有篮球那么大。
望着落星神剑剑身上累累的伤痕,满是冒着白烟的裂纹,唐玄暗自叹息一声,左手不停,急速挥舞。
轰!啪!
红云狂卷,寸寸红丝碎成漫天红雨;而落星神剑也随着一声巨响,爆成一团漫无目的的粉尘,在红云与红丝交织的狂卷中,一荡就没了影子。
唐玄的身影此时的速度已经超越了这个世界上最快的电光,如同一丝笼罩着时空白色光晕的微不可查的弧形光丝,嗖的一声撞击在金色的光罩上。
身后赤红狂飙回转,这里唐玄的身影在光影爆散之后,逐渐清晰起来,而那只带着三玄指环戒指的右手,握着光之唐花的茎,将花朵狠狠的戳进金色光罩中。
一阵奇异的嗡鸣声之后,光罩与唐玄撞击处,传来阵阵清脆的碎裂声,如同烈焰焚烧的油尽灯枯,逐渐崩解的玻璃。
······
······
黄金之山,远望之是那么的豪华、“圣”气凌人。
如今被剥离的金色之后,变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上山的路不再那么笔直,坑坑包包的显得异常凄凉,回望一眼身后逐渐下沉,停歇,消逝的万丈方圆的光爆,唐玄轻轻抖落指尖落星剑的浮尘,眼中一丝怅惘,几许回忆,却没有可惜之色。
外物,外器是什么?
是生灵因其自卑与不细心,过度神话下的产物;同样也是自身短暂的生命,与器物可以长久留存之间的矛盾,才产生人赖于器物,并在研究器物的使用上,殚精竭虑,耗费余生的现象。
与无限反复的时空相比,生命是何其苟且、渺小的存在,产生那样的依赖与异样自卑的“文化”倒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如今,落星神剑助唐玄脱困,尘归尘土归土,反而让唐玄的心里更加宁静。
再神奇,流传再久远,再具有毁天灭地的力量的器物,在生命自身面前,都是不可依仗的,这是关与无界的自信。
“你们要阻我?”唐玄蓦然握拳,空气中发出一声沉闷的音爆。唐花消失,代之以身体表面布满淡淡的元气之光。
“你错了!不知阻你,而是消灭你!代表创道者消灭你!”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这是只猪么?
不,这不是一只猪,而是一群猪,四肢粗短,白色短毛,长而长鼻,形似唐玄曾经见过的香猪,足有五六只之多。
它们嚣张的望着唐玄,头上顶着小小的王冠,哼哼着。
唐玄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眼睛之后,定睛一看才无奈道:“诸位什么者?”
一边暗自警醒着,一边告诫自己:这里乃无数天生下界的元生界,寻道者具有永恒的生命已经极不寻常,这山上的东西哪怕一块红毯,一缕金光,即便是头猪,那也是不可小觑的存在。
刚刚感受到的压力与狂爆的力量足以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虽然前次是上山见到的只是一群幻道者、梦道者、护道者等三三俩俩的人,可唐玄觉得自己并不该奇怪此时面前出现一群誓要消灭自己的猪,这毕竟是元生界。
不知何时,山上的路逐渐布满了迷雾,隐约可见目视距离超过三千米的山巅处的那一抹惊心动魄的五彩斑斓。
“哼哼!吾等元生界天生地养皇冠猪,也是沧桑路上的执令者!”
“大胆逆光者我可告诉你,若是上了我们,你们下界可就没有猪肉吃了!”
“对,连一根毛都不敢彭我们的!”
“所以,你要乖乖的,让我们拱死去求!”
······“同意。”
皇冠猪们七嘴八舌的连哼哼代表达,还没说完,唐玄便出手了。
“我当然不会伤害小动物,可也不能任由你们挡路,所以什么?所以只有请你们先睡会了。”
一连串的砰砰声,五头小猪四仰八叉姿势各异的横在沧桑路上,个个失去了知觉,果然连个毛都没有伤到的样子。
唐玄身形不再停留,穿入迷雾中,踩着脚下的颠簸,行走几步之后,身躯略略悬浮,加速向前。
此时的花香更浓郁了。
接下来的迷雾中,简直就成了动物世界,唐玄下手极有分寸,不管凶悍的、咆哮的、矮小迅捷的一盖一拳敲晕。
而就在他觉得马上就要穿出迷雾的时候,一声猛兽的嘶吼蓦然传来。
唐玄皱了皱眉,随意一拳击出,砸向吼声传来方向。
砰的一声巨响之后,唐玄恍惚间觉得好像砸到了比铁板还硬的一块岩石之上,猝不及防之下,身躯被震的连退数步。
交击之处,浓雾氤氲翻滚,从浓雾中,一双血红的灯笼大小的血红双眸逐渐显露出来。
“兽行者-杀破熊!吼~”一声苍凉的嚎叫之后,双眸消失,浓雾成旋,狂风四溢。接着一个满是黑毛的巨大拳头,从浓雾中穿出向唐玄砸去。
与甲乙丙丁,一二三四的寻道者比起来,沧桑路上的这些“者”们高级了许多,起码有个贴切的名字。
虽然对方身躯隐藏在浓雾中,但唐玄还是迅速的判断出对方是一只体型超过十丈高,拳头足有磨盘大,蛮力惊人,身躯坚韧程度超越宇内世界最坚硬金属的类熊生物,人家叫杀破熊嘛。
唐玄的拳头与杀破熊的巨拳第二次交击,爆裂声,气流狂卷声,猛兽嘶吼声,声声入耳;白芒、黑光、漆黑的浓雾、寸寸断裂四散而飞的黑毛,色彩阴沉。
前者如同袖珍鼓槌,而后者便是一面蒙皮巨鼓。重如山岳,坚硬无比,大力磅礴的力量使得唐玄再退。
接着第三拳,第四拳······
对方似乎对唐玄的元气、界力免疫一般,而肉体之力上的天赋,却完全将唐玄并未恢复到巅峰状态万分之一的无界中体碾压。
“我这是何必呢?”唐玄猛甩着左右交替之下,拳面已然变得青肿的双手,龇牙咧嘴的醒悟过来。终于在杀破熊第n拳来临之际,身躯一闪,从其想象中的侧面一闪而过。
砰,整个人却撞到了一座铁塔一般,撞得结结实实,有些头晕目眩。
唐玄反应极快,双脚登空,继续向边侧一窜,终于撞到空处,嗖的一声,逃也似的向上飞去,再不停留。
迷雾中又亮起了白光,白光到处,迷雾如同滚汤泼雪一般吱吱的冒着白烟不断溃散。
飞了许久,充分见证了这个吊毛的元生界,目之所及全是扯淡,要靠实践来丈量的离谱视差之后,唐玄这才啵的一声,逃脱猛兽的嘶吼,穿破了如同世界一般的迷雾,重新回到光明不断复苏,世界正在恢复明媚的光明之处。
全程可谓有惊无险,但郁闷非常。
有些事儿,无意去做,往往很顺利,下定决心,全力以赴想要做好,偏偏困难重重。
“你们好呀!”突出迷雾的唐玄,望着眼前的类人类生物们,简直想要开心的大笑,于始愉悦的打起了招乎,只是收获的却是一张张冷漠的彷佛滴出水来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