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后大典与往年在宫内举行不同，这次是设在了宫外的祭祀台上，在神明的庇护下皇上将后印交给皇后，也意味着日月同辉，共拥江山。

这次的封后大典，称得上是楚国开国以来最后盛大的封后大典，当朝皇帝更是颁布了偏远地区今年粮税减免，困难农户可以领取大米和鸡蛋，军营战士每人可以领取一坛好酒等圣旨，这无疑让老百姓们对这位新皇后感恩戴德，也更加好奇能够得到皇帝这种宠爱的新皇后究竟是长得多么美貌天仙。

半年前封后大典上的人是你还是白惜初？

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楚承泽突然问了江忆如这句话。

是我，一直都是我。

江忆如笑得温婉，金步摇衬得她越发地庄重美丽。

“忆如，怕吗？”坐在由八人抬着的轿子上，楚承泽问一旁举止端庄，，身着耀眼金边凤袍，头戴繁琐金饰的江忆如。

江忆如似乎是身来就是当皇后的人，她低眉一笑，“有圣上在身边，忆如什么也不怕。”

轻轻将手覆在江忆如白皙柔软的手上，楚承泽眼神坚定地说道：“有朕在，朕不会让你受到一点伤害。”

江忆如抬眼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一如当年，“臣妾知道。”

楚承泽因为自小受人排挤被人嘲笑，练就了一身的残忍与狠心，唯独当年曾经帮过他的记忆，他记得清晰也更为珍惜。江忆如一直都知道仅仅凭当年的点滴想留在楚承泽身边是远远不够的，她只能够让自己无可挑剔，变成他心中理想的皇后。

虽然很累，但是……她静静地看着楚承泽刚毅俊朗的侧脸，目光柔情似水。她一直，都是那么地喜欢这个人。

忽然，人群中不知谁高喊了声，“有刺客！”

话音刚落，轿子前就响起几声轰天雷火的巨大响声，震得轿夫们踉跄了好一会儿，好不容易稳住了步，几声雷火又下来了，这一次烟雾弥漫了整条大街。周围的百姓们一下子乱了起来，慌张地窜动着，人挤着人，还伴着孩子的哭喊声，官兵的呵斥声，场面一下子乱得可怕。

楚承泽凝目一喝，“来人，保护皇后回宫！”

江忆如还没来得及反应，烟雾中模模糊糊出现了一个人跪在了两人面前，“请陛下跟娘娘随臣回宫。”

楚承泽握着江忆如的手慢慢地松开了，他沉声道：

“朕不回去，你送娘娘回宫。”

烟雾中，江忆如能感觉到楚承泽的脸一定是阴沉得可怕的。以往她总能明白他在想什么，但是自从回来后，她发觉她开始看不透楚承泽了。

就像现在，要是以往的楚承泽，必然二话不说跟着这个臣子回宫，但是现在楚承泽竟然想留下来？这让人根本无法理解。

“请陛下随朕回宫。”来人坚持道。

“萧泠，不要让朕在说第二遍。”随着一声金属划过金属的声音，江忆如觉得烟雾中有些反光的东西。

她知道，楚承泽把剑放在了那个叫萧泠的脖子上。

江忆如本想为这个忠心的臣子求个情，却听见烟雾中响起一声冷笑，“楚承泽，朕让你走，你为什么不走呢？”

楚承泽猛地打了个颤栗，挥舞着手中的剑，“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朕面前说这种话！”

可是任凭他如何挥舞，眼前浓浓的烟雾里似乎没有人，也没有任何物体，诡异得让人心生寒意。

“哀家怎么会有你这个儿子？”声音突然转变为了女声，那声音像极了太后的声音，“你这个不孝子啊，日日夜夜哀家都会出现在你的梦里，让你夜不能寐！”

“到底是谁在装神弄鬼？！”楚承泽怒吼着，剑依旧不停的在挥舞着。隐藏着的敌人才是最为可怕的，你永远不知道他会化成什么形态在你面前。

“儿啊”这次的声音变得苍老无力，是一个老人的声音。

“谁是你儿子！”楚承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在向自己逼近，他下意识地站在了江忆如前面，并且握住了烟雾中她的手。他说过会保护她，那便绝对不会食言。

“我是江升啊，你忘了我吗？孩子，你不能跟你妹妹在一起啊！”

这次，楚承泽觉得后颈的寒毛都竖了起来，因为，这次的声音，

是从身后传来的！

就在自己的身后！

此时他听见了身边有个声音，“陛下，闭上眼睛。”

他认得，这是忆如的声音。可是……

楚承泽没有闭上眼睛，他分不清楚这个会不会又是黑暗中的敌人给他的陷阱，他已经走过了那么多路才爬上了这个位置，他不能输在这里。

慢慢的，烟雾开始散去了，看清了眼前的人，楚承泽倒退了几步。而他的剑，不知何时已经刺在了眼前人的胸口。

殷虹的血从那素衣上不断地往外冒，女人狰狞的面孔还带着笑容，披散凌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就像个疯子，或者说她本来就是个疯子。

“楚承泽，哀家这辈子做过的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生下你。”本该前往寺庙的江曲燕此时却狞笑着看着她的亲生儿子，嘴里说着恶毒的话，“你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就是在出生的那一刻马上去死！”

没有人能够忍受自己的亲生母亲对自己说这样的话，即使是楚承泽也不例外，他恨江曲燕，但是从来没有希望她死。

她也曾护他爱他，为他做小棉袄。

他也曾护她爱她，奉她为神明。

他们也曾经是一对不被先帝重视，却平凡快乐的母子。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变得恨不得对方去死呢？

“您为何要这样逼朕……”楚承泽咬牙切齿地看着狞笑着的江曲燕，撕心裂肺地吼道：“朕是您的儿子，朕从来没有想过要您死！”

江曲燕不说话，依旧狞笑着看着楚承泽。

从烟雾中赶过来的萧泠听见楚承泽的嘶吼立即跳上了轿子，看到这一幕立即有种进退两难的感觉。他亲眼看见了陛下弑母，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命不久矣？

“萧泠，把准备好的马车马上牵过来，陛下跟本宫要马上回宫。”一旁的江忆如见到萧泠迅速地开始下达指令，“随即将太后送回宫，并告诉百姓和官兵，白惜初一干人等刺杀太后，陛下悲痛万分，特悬赏千金，良田万亩，加官进爵，捉拿白惜初一干人犯。”

“陛下”萧泠向来直接接受楚承泽的口谕。

江忆如柳眉微蹙，“怎么？本宫说的话不算吗？”

“回娘娘，臣需要圣上的口谕。”萧泠不卑不亢道。也许是前皇后给他留下的阴影，他越发地执着于直接领受圣上命令。

江忆如脸一僵，一股气哽在喉咙，心里牢牢地记下了这个不识好歹的臣子。

终于，楚承泽转过头来看他们，目光平淡得不像刚才嘶吼过一般，他淡淡地说道：“一切，便如皇后所言。朕，要回宫。”

江忆如再看向江曲燕，她已经死了。

这种死法，是她永远没想到的吧。江忆如凉凉地瞟过那个尸体，接着又满脸愁容地挽着楚承泽的手。

大街上的烟雾慢慢都散去了，所谓的刺客没看到，因为一系列的踩踏倒是伤了不少人。烟火依旧在夜空中绽放，只是如今带上了一丝悲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