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不至死?”白惜初用脚踩了踩他大腿上的匕首,立即响起了杀猪一般的叫声,她的声音依旧平稳残忍,“罪是否至死,不是由你定的,是我。”
白惜初知道她现在一定残忍得骇人,她觉着这个人的生死就像蝼蚁,她可以轻易的捏碎他,也可以轻易的放过他。这种将他人生死掌握在手中的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无上的权力突然降临到了她手中,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可是,她控制不住。
察觉到了白惜初的异样,重宇站了起来,环视着这个茶馆,‘茶馆不大,设了个二楼,寥寥的几张桌椅却全都用了上好的红木,又确乎不是红木,毕竟红木的色泽没那么的艳,艳得像人的血’。他心一紧,迅速把目光落在了还在演绎的布袋戏上。原本在演绎着《楚将敷义》戏码的两个布偶不知在什么时候变了,一个布偶身着白衣带血,体型纤细,一个布偶身着绿衣,身材壮实。
布偶呪!
“阿木,闭上眼睛。”
重宇紧张而安心的声音在白惜初空空的脑袋中回荡着,安抚着她每一根紧张的神经。要闭上吗?也许会死。她脑袋中刚闪过这个念头,就像本能一样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轻柔地拥住闭上眼的白惜初,重宇淡淡地瞟了一眼‘轿子’,只见戏台上已经变成了三个人,白衣少女,绿衣大汉,还有个黑衣……妇人?
他咬了咬牙,忍了。
“阿木,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一直闭着眼睛,然后我带着你一起离开这里,可以吗?”重宇的声音很轻,还带着空灵,让白惜初有些听不清晰。
“好。”白惜初应着,身体往重宇身上又靠了靠,沉浸在黑暗当中,她就像个溺水之人只能死死地抓住重宇这根稻草。
重宇拥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他享受白惜初依赖他的感觉,却又不愿意她感受到这种无措,这很矛盾。他们彼此依靠着,却用很慢的步伐往外走。
“你们去哪啊,别跑,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萧正气的声音又一次冲击着白惜初的神经,让她整个人再次紧绷了起来。
“阿木,你觉不觉着当皇帝其实挺可怜的?”重宇幽幽地开口了,语气中故作轻松。
“哈?为什么你会这样认为?”白惜初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看不到重宇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重宇很认真,“看,当个皇帝,你奢靡一些呢,说你不顾百姓只顾自己享乐,你节俭一点呢,又累死累活营养跟不上。对底下官员严格一些呢,说你铁血皇帝没人情味,对底下官员松一点呢,底下的人又不听话大搞贪污腐败。本来想为百姓做一些事情,大家又说你没事找事做,不如直接发钱,虚伪。不为百姓做事呢,又说你碌碌无为没什么用。除了朝堂外,还要兼顾后宫,动不动就是一场政治婚姻,后宫千千万,真爱没几个。”
“那么现代的思想,感情你也是穿越过来的吧。”白惜初觉得好笑,神经也慢慢放松了。
眼前便是茶馆的门口,只要踏出去就可以离开了,只是这一脚,也许是出去,也许是……永远地变成布偶待在茶馆里,演绎着布袋戏。
他不怕变成布偶永远待在茶馆里,他只怕……
一走一留。
这人世间的路走得那么艰难,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在外面无所依靠?
这人世间的路走得那么艰难,他怎么舍得让她一个人在里面演绎生死?
重宇静静地看着白惜初,露出很纯粹的笑容,“阿木,我照顾了你三年,你要照顾我下半辈子,不许食言。”
从闭上眼睛那一刻白惜初就知道肯定有事发生了,关乎生死,所以在重宇说出这种话时她以为自己会很害怕。然而她只感到心头一松,所有的东西似乎都离她而去,唯独这个承诺包裹着她,拉扯着她。
她忽然想起在被江曲燕刺伤快要死了的时候,她拼命地想活下去,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记起来那个用生命保护着的人。
也许,那个人就是重宇。
重宇,来找她了,让她兑现承诺。
白惜初抬起头,面对着重宇,她能感觉到他的方向,“小宇,我不食言。”她抬起了步伐,慢慢地……
落在了实地上。
同时,原本的茶馆消失了,连同那个萧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