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青亭回来的那日便被卓鼎峰关了禁闭,不许出门,只不过她现在心里以为卓鼎峰参与谋划赤焰案,自然不会听卓鼎峰的。卓青亭毕竟是天泉山庄的大小姐,对天泉山庄熟悉得不得了,真要逃跑,卓鼎峰也关不住她。
言阙,是皇后娘娘的兄长,言太师的儿子,又和林燮有着多年的交情,若是朝廷上有一个人有能力且愿意为赤焰军翻案的,卓青亭想大概只有他一人了吧。卓青亭以为自己手里李重心临摹祁王和林燮笔迹的奏折算得上铁证,没想到却被言阙轻易否决。
“青亭,这两样东西根本就一点用都没有!”言阙看着卓青亭眼里的光芒,忍不住打破她的幻想,赤焰军一案从来都没有多么完美的证据链,从头到尾除了几封书信就没有别的证据,可是偏偏做成了铁案,不就是因为皇帝的忌惮吗?
“为什么,言伯伯,这奏章上面的笔迹,我不知道是谁的,您也不知道吗?”卓青亭不明白,赤焰案定安的证据就是几封书信,这些证据不正是推翻了赤焰案的证据吗?
“赤焰案从来都不是因为有多么真实的证据,只是因为陛下心中的那点疑惑罢了。林兄拥兵七万,又都是大梁的精锐,祁王殿下赏识人才,又得朝野信任,声望极高,在我们这位陛下心里,赤焰军就算是不反也得反,朝野内不是没有心存疑惑的,英王殿下还是陛下的亲兄弟,武英殿上死谏都没有撼动天子的这颗心,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卓青亭还年轻,对于言阙所说的话也不能完全理解,只是明白赤焰案难以翻动,因为梁帝想要这件案子真的发生。
“你从天泉山庄赶来,他们不可能一无所知,你离开言府后偷偷去一趟林府,只当是因为年关将近来祭拜小殊的。”言阙已经在为卓青亭思考退路,她莽莽撞撞的,夏江和谢玉不可能不起疑,掩盖卓青亭来金陵已是不可能了,只能将来意改变,还好夏江现在不在金陵,谢玉手上除了卓鼎峰还没有可以调来杀卓青亭的,所以她现在还不是十分危险。原本言阙还不是十分确定赤焰案幕后的推手,从赤焰案发生就一直退隐不理朝政也是想要偷偷查出幕后黑手,没想到卓青亭这些东西倒让言阙确认了夏江和谢玉的罪行,奏折上的批注就是夏江的,夏江和言阙林燮幼时也是好友,只不过没想到他在接掌悬镜司后就变得越来越利欲熏心,现在为了权利更是干出冤死皇长子和一代元帅的恶行。
“你今日和我说的一切权当忘了。”言阙说着便卓青亭带来的书信丢进火炉里。
卓青亭见言阙将奏折丢进火里,也顾不上许多,便伸手去捞,只是奏折本就是易燃之物,卓青亭拼尽全力也只抢救起一片残骸。
“言伯伯,你这是做什么?”卓青亭有些愤怒,自己好不容易才把这些证据带进金陵,言阙怎么就烧了。
“好孩子,听言伯伯的话,以后不要再替赤焰案,这些事情我会解决,赤焰案不能光明正大地翻,但是我会让那些人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言阙的话让卓青亭有些懵,可是她也不是傻子,言阙之前说的她不能理解,可也不是全然不懂,皇帝陛下有心把赤焰案做成铁案,那就不是她卓青亭轻飘飘可以翻动的。
“可是这些证据也不能就这样烧了?”
“青亭,你当明白,既然它们没有用,那就不能存在于世上,那样反而会害了你,我今日将这些东西烧了,也是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想着赤焰案的事情,你还年轻,这些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言阙的话像是一巴掌打醒了卓青亭,是啊,就凭这些怎么能翻案呢?言阙说会惩罚幕后黑手,可是赤焰军的清白终究是不能被证明了,日后史书上,林家也永远洗不白,是叛臣,千古罪人,那些在梅岭奋力保家卫国的赤焰军将士,只能背负着这不白之冤。她之前也不相信赤焰军真的谋逆,可是怀疑和见到确切的证据不一样,这些证据明晃晃地在卓青亭眼前,虽然只是几个字,可是卓青亭却看到了幕后之人是如何处心积虑,冤死一代贤王名将,害得七万英魂冤丧梅岭,害得金陵城最明亮的少年成为乱臣贼子。想到这些,卓青亭的眼泪便再也忍不住,跪在地上埋着头痛哭,在知道赤焰案的冤情之前卓青亭只是因为林殊而难过,因为失去心爱之人而悲伤,现在的卓青亭就是为了那七万人而伤心,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死后不仅不能得到抚恤,还要扣上谋反的大罪,甚至连家人都要被牵连,谋反是诛九族的,这位陛下心里也没有法不责众的观念,看看金陵城被诛灭九族的有多少人就知道了。这样的千古奇冤,自己虽然知道了可是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蒙受不白之冤。甚至自己的父亲也可能是幕后推手,若是卓鼎峰真的参与了赤焰案,那自己日后又有何颜面去见林殊,有何颜面去见那些对自己好的林帅晋阳长公主?
“青亭,你日后就当忘了,谁都不要说,尤其是靖王殿下。”萧景琰知道赤焰案后便抗旨提前回京,被梁帝痛骂,罚跪皇陵三个月。甚至被斥责不孝,百善孝为先,大梁又崇尚以孝治国,被骂不孝是多大的罪过,几乎是绝了萧景琰的前途,他和穆霓凰的事,梁帝原本是知道的,也乐见其成。可是出了赤焰军的事情,梁帝实在是怕了,穆王爷也是手握重兵,萧景琰又是皇子,若是二人勾结,再来一次“谋反”,梁帝也不确定能不能再次提前得到报信,所以便在萧景琰罚跪皇陵结束后便将萧景琰赶回东海继续练兵,归期不定!
“我知道了。”卓青亭无力地说出这句话,别过眼不再地上那块烧了一半的奏折,由着言阙将奏折全部烧掉。
“言伯伯,您说,这些真相,还会有人知道吗?”卓青亭问出这句话,她自己都不相信。梁帝是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他一向自诩明君,好比圣贤,就算是杀了他,也不可能让自己成为冤死皇长子和忠臣的昏君,成为被后入唾骂的昏君。
“就算没有人知道真相,我也会让那些人受到他们该有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