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千世界,寻宝府邸大厅,师徒二人对坐,间几上茶香缭绕,俱都没有品茶的心思,互相凝视对方,皆沉默无语。
情感从来微妙难控,张越心怀坦荡,炯目有愧色:“儿啊,师对汝不住,日子还长,吾汝之间苟且不得,有话直说,师受着!”
天赐星眸中阵阵莫名,过往好似走马观花浮于眼前,神色五味杂呈,沉吟半晌,星眸泛起一丝罕有怒色,语气带上压抑,好似即将喷发的火山:“师父,此行独独吾族遭劫,不符师父一贯作风,至今不见吾族叔与族人遗骸,还请解惑?”
张越将灵脉巨鼠收入小千世界后,并没有将其融入寻宝族府邸所在地脉,而是让其轻如柳絮飘飘,自行融入了天界,融入过程张越受益匪浅。
盘古开天,身化万物,这过程或与混沌青莲融合诞生如镇元子的先天灵根,或与造化玉碟融合诞生如混沌钟的先天灵宝,更多的是与三千混沌神魔残躯融合诞生开天第一批一生灵。
张越一下清楚盘古谋划,不禁为鸿钧老祖默哀,量劫轮回,三千混沌神魔本源与盘古经无数元会混杂融合不分彼此,真灵经幽冥中六道轮回一点点磨灭消湮,滋养唯万千生灵中那一丝不灭的盘古烙印。
待世界毁灭之日,万物皆化本源,盘古重生之时也,鸿钧老祖那时不过一条寄生虫矣!
灵脉巨鼠以寻宝鼠族生命献祭,血融其身,灵性入驻中枢,在融入天界中本能靠近十二至道中的智慧之道。
融入正好将智慧悟道树圈在其中,总枢正好与主根连接,这下歪打正着,不可思议的变化发生,那奇迹一幕深刻在张越心中。
智慧悟道树是混沌神魔精血催生,自带一丝真灵印记,晋升后这一丝印记本能地完善自我,寻宝鼠族所献祭的灵脉巨鼠一下成为食粮,其中那一丝真灵印记自然而然被汲取。
这一丝真灵印记正是智慧界主所化混沌神魔在开天之后重生,以血脉待其觉醒,两者相融自然印记合一。
印记合一之快让身为界主的张越来不及反应,这下智慧悟道茶树更添神异,根系直接以灵脉巨鼠脉络为形,其上枝干耀光一闪即晦,一股艰涩难懂又简单纯粹的气息在枝叶间游移不定,滋润着片片茶树叶。
命运总是让人始料不及,前一刻一切如常,尽在掌握,下一刻可能意外发生,措不及防。
张越命运之道也算小成,吉凶可测,让灵脉巨鼠融入天界可使自身气运凭添一成,融入寻宝鼠族地无增益,当然下意识让两者合一。
意外就此发生,灵脉巨鼠与万龙大阵殊死搏斗,身躯内仙石消耗了个七七八八,到后来全凭一腔血勇的执念支撑,其内枢纽中寻宝鼠族人仙魂一下灵性几近消失。
两者一下融合,灵脉巨鼠中印记都被汲取,自然世间再无轮回重生一说,唯灵脉巨鼠中血色证明其留下印迹。
这让张越如何启齿,难道直言相告自己去晚了,你族叔与族人献祭灵脉巨鼠,尸骨无存,在融入天界时被自己搞得真灵泯灭,连复活都成了奢望,一丝可能性都没有!
真相很残酷残忍,让张越不愿面对,一拖再拖,眼下是张越揭开这道化脓伤痕之时。
张越眉宇焦忧,炯目愧色更甚,手一挥与天赐来到天界智慧悟道茶树下,示意天赐以智慧双目探查,语气斟酌缓缓低声悲语:“师无能,遭天道算计,去迟一步,汝族叔及族人皆血性真英雄,舍身献祭了这阵法!”
这气息没错,是族人无疑,天赐望向那灵脉巨鼠眉心,忍不住向其遁去,颤抖伸手抚向那颗嵌在总枢的聚灵神珠,双目泪如泉涌,鼻头堵塞,嘴皮颤颤哽咽:“叔祖啊,一路走好!”
过往一幕幕闪现,一时离别成永别,子欲养而亲不在,命运生生将人之情感撕裂割舍,生老病死本为人之常态,修士长寿亦难逃命运之厄,这锥心之痛其重千钧,压得天赐喘不过气了。
张越走近轻抚其背,无言良久,炯目亦泛泪光,一缩鼻头:“哭吧!大丈夫能放能收,师为汝解忧,哭过亦要坚强!”
天赐慢慢缓过气来,悲痛之余智慧双目仔细打量,仿佛他族叔能从聚灵神珠中走出来似的,这下发现端倪,尤不相信,低低喃喃自语:“怎么可能,吾叔祖一点灵性也入未驻入?与那龙族之战竟惨烈至此!”
如果张越将错就错,顺着天赐话头应下去,一个美妙误会就产生,这个善意的谎言大概能欺骗天赐一辈子,除非天赐将命运与时间两道修至圆满,方能追溯在小千世界发生的一切,这还要在张越疏忽大意下才有可能。
这时灵脉巨鼠中有寻宝鼠族老人闻声赶来,本来打击得惶惶不可终日,又担心朝不保夕的心灵一下有了主心骨,欢呼声在其中此起彼伏,悲伤被冲淡几分。
天赐振作精神,强颜欢笑安抚族人,张越看着天赐压抑悲伤,直感邹鹰羽翼丰满,眼前是决定师徒情分浓淡的最后时刻,心下一狠:君子坦坦荡荡,爱至深,恨至切,爱憎分明方是真君子,最后为我徒儿铺条路,能否点醒看天赐造化了!
待天赐安抚族人,二师徒独处坐于智慧悟道茶树下,张越眉宇微坚,炯目时刻注视天赐神色,残忍将真相揭开,其声冰冷无情:“吾创器道,对灵魂有几分涉猎,汝族叔与族人乃混沌神魔自开天后承其血脉衍化,自蕴一点真灵印记,与洪荒世界有异!”
见天赐收起悲伤,注意力上来,将悟道茶招来,示意天赐,自己轻啜一口继续冷沉:“此树乃吾分身精血所生,阴差阳错,带一丝汝族真灵印记,此灵脉与之相融之时,不想汝族叔及族人印记与其相融,吾师徒今若井底之蛙,徒儿可愿与吾一起揭开这根由!”
天赐闻言先是一骇,后又一悲,这下决了念想,星眸冷冷瞅向张越,火山即将爆发,压抑怒火,冷漠开言:“师父,吾想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