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红瘦香残欲断肠 7
作者:齐天大乐      更新:2019-09-22 15:14      字数:2486

这边却是一个使双钩的汉子,刚刚一钩划破傅小芸手臂,心中正高兴。忽然听到脑后生风,劲风袭来,忙回身一钩,不想这熟铜棍势大力沉,那汉子单手根本招架不住,给铜棍一磕,手上一麻,兵器脱手,双钩变成了单钩。那青年铜棍的路数乃是韦陀杵的招数,其间又夹杂了一些棍法。是双钩的汉子一来有些托大,待得双钩脱手只剩了单钩,又发觉对方力量很大,变招奇快,招数似杵似棍似杖,一时间也捉摸不定,一个不留神肩头挨了一棍,只觉肩头似乎给打得骨头尽碎,一声惨叫,败下阵来。

这边一个使单鞭的汉子素来与那使双钩的交好,听到他惨叫,心神激荡,给李轼斜斜的一剑刺中手腕,单鞭顿时落地。

李轼陡然遇到强援,精神一振,刷刷刷几剑,逼退众人,稍得以缓口气。只见那青年头戴斗笠,身上的灰色缁衣,尽是破洞和补丁,一根熟铜棍舞得虎虎生风,再看他眉眼,真个好似在哪里见过似的。

风猪几人都是高手,个个身手了得,虽然给那青年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很快便稳住了。那青年虽然生猛,但是此时陷入包围,却是难以施展。又过几合,斗笠给人一枪挑落,露出一个光秃秃的脑袋,脑门上几个戒疤异常显眼,却原来是个和尚。

李轼猛然想起,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周宣,我说怎么看上去这么眼熟。”原来他与周宣一别已经十年,十年的时间,懵懂少年早已经长成了身姿魁伟的大汉了,一开始都没有认出来。那和尚听闻,回头一看,也哈哈笑道:“原来果然是你,你剑法果然了得。我现在法号德山,俗名还是不要叫了。”又朝着人群大叫:“师父,快来帮忙,这里有几个高手。”

风猪听到两人对话,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即便是来了个德山和尚,也还是能够拿下他们,但此时一听德山大叫师父,心中不由得生疑,这个和尚的棍法十分驳杂,从未见过,不知他师父又是何方高人?

也不见人群中有人答应,忽然就看到面前站了一个面容苍老的和尚。却见那和尚高颂佛号,说道:“沧州姬蒙施主当如何称呼?是了,你化单鞭为锤,想来是与姬家有仇怨嫌隙吧。”风猪大吃一惊,心道:自己这一身武艺确实出自姬家,但因为一事给逐出门户,后来自己另行学了锤法,便把单鞭鞭法化在了锤法里面。这一节旁人从来不知,却不知这个老和尚从哪里看出来的。

李轼喜道:“原来是崇信法师,可还记得在下?”十年时间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个子长高了,眉眼更加分明了,声音也变雄浑了,自然是大大的变了模样,可是对于成年人来说,不过是脸上多了几道皱纹,头上增了几根白发而已。

崇信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李轼小友,果然已得鬼谷剑法真传,可喜可贺。”

崇信潜心研究佛法,近十几年极少在江湖走动,曾经闯下的偌大名号也诸法皆空,后生小辈也无人记得了。风猪出道不过近十年间,并不认得崇信,心中只认为这个老和尚或许有点见识,但是毕竟垂垂老矣,喝道:“哪里来的野和尚,在这里装神弄鬼?”一锤直击崇信面门。崇信恍若未见,一动也不动。风猪大喜,心道吃我这一锤,还不把你骨头敲碎了。却不料这一击居然击了个空,风猪心中惊疑,自己这一招乃是成名杀招,出招之际明明已经罩住了对方好几个退路,断然没有击空的道理。但风猪毕竟纵横多年,虽然一击不中,但他毫无退缩之意,施展所学,把一路锤法施展得淋漓尽致。

转眼间,三十六路锤法已然到了头,但崇信依然面带微笑,安然静立,风猪那凛冽的锤法不过带起了他些许衣角而已。风猪额头已然见汗,他想到交手的那许多高手,也有多次生死相搏,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对手丝毫不动也让自己这样狼狈的。突然崇信身形一转,竟然绕过前面信手一掌,拍向风猪后背,这一掌来去清晰可见,但想要躲避却又不能。风猪金瓜锤往背后斜挂,迎上那一掌。招式刚刚发出,风猪心中一怔:怎么鬼使神差的使出了这样一招?原来这一招正是沧州甄氏的单鞭绝招“霸王卸甲”。崇信叫道:“好一个霸王卸甲!”风猪大惊失色,知道崇信所知道的事情远非自己所能想象,不由得冷汗涔涔,这一招霸王卸甲便使不下去了。崇信伸手在风猪背后一推,叫了声:“去吧。”

风猪陡然觉得身后一股大力涌来,只觉眼前一黑,嗓子眼发甜,向前扑出十几步方才站住,惊惧的看了看崇信,也不顾其他人朝北便跑。一口气跑了十余里,见身后无人追来,方才停下,只觉胸口异常憋闷,扶住树,哇哇的连吐了好几口紫黑的血才缓过劲来,想起崇信的慈眉善目的模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只是想到:这和尚是谁?

余下几人见崇信一招之间便伤了风猪,哪敢再动手,虚晃几招,各自逃了。傅小芸提着剑追了出去,只见那几人四散逃窜,也不知道该追哪一个,又见李轼正与那两个和尚说话,只好冲着那几人逃窜的方向叫道:“狗贼,别跑。”回到几人身边摇头道:“可惜了,跑了这几个恶人。”

崇信道:“善恶不过一念之间。只要能放下屠刀,也可立地成佛。”

德山说道:“师父,那人可是德云师兄的仇人啊,德云师兄全家人的性命啊,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跑了。”原来德云便是出自沧州甄家,风猪早年在甄家学艺,一次酒后失态调戏了师父甄七云的女儿,也就是德云的姐姐,被甄七云责罚逐出甄家,他心中怀恨,在甄家水缸中下了毒之后,杀了甄家满门,只有德云给他一刀未曾劈死,被崇信救活了。自此甄家鞭法便失传了,又过十数年,江湖上识得甄家鞭法的也寥寥无几了。

崇信道:“我已在他背后按下一慈悲掌,愿他能够迷途知返。”

德山愤愤说道:“师父你太心慈了,这样的恶人就应该用金刚掌,免得他继续为恶。”

崇信道:“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德山,你又被魔障遮住双眼了。”

德山猛然醒悟,笑答:“一切皆为虚幻。弟子明白了。”

几人叙说了见闻,谈了这些年的经历,这许多话,一时间也说不尽,也只好就此打住,就此拜别。

傅小芸看着崇信、德山大步远去的背影说道:“这两个和尚真是奇怪,真奇怪。说这么些切口,听不懂。”她听惯了风雷堡中那些江湖人说起的切口,就像暗语似的,不了解的真个是听不懂。

李轼想到多年前王简与崇信斗嘴,不仅笑道:“还是如此。”

傅小芸追问道:“还是什么?”

李轼笑笑说道:“走吧,鹿邑马上就到了,还有人等着我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