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长歌落雁归无计 4
作者:齐天大乐      更新:2019-09-22 15:14      字数:2272

李轼见他脸色已然青白,神色凝重,然双眼灼灼有神,知道他乃是真诚所为,又听他说得在理,忙道:“那如此就多谢前辈了。”

董泰伯松了一口气,拉过李轼坐下,把董门七式的精要细细的告诉了李轼,又折了一根枯枝,在李轼面前比划着具体的招式。要弄明白董门七式的精要,非得要明白董门剑法的基础所在。好在李轼随王离学艺时,于剑法领悟极高,之前与董平又有过交手,有见过董门后辈的比试,心中也有一些根基了。此时再听董泰伯一一道来,许多剑理又有心得。鬼谷剑法重在自行领悟,于剑理只是提纲挈领而谈,所说也并不多并不详细,此时李轼听得一位老剑客细说剑理,虽然只是粗浅的根基但收获也很多。

光是剑理董泰伯便说了大半个时辰,他气力不济,剑理说完已经摇摇晃晃的,难以支撑了。只好暂作休息,李轼也得有时间自行再琢磨一番。待得董泰伯传授剑招之时,其中大半的道理李轼已经弄明白了。

一来二去,时间以及过了几个时辰了。李轼冥想了一阵,拔出长剑,把董门七式从头到尾使过一遍。傅小芸拍手笑道:“你这初学的可比那董伯岩使的都要好的多。”李轼却摇摇头道:“可我觉得这其中还有些不对劲。”又再练了一遍,紧接着又是一遍,一遍接一遍,越来越快,最后他终于明白,原来这七式最终乃是化为了一式,董门剑法的精华所在全部浓缩在了这一招中。李轼兴之所至,随手一剑正是那浓缩的一式,刺向旁边的一块巨石,剑身不过三尺,离巨石尚有好大的距离,但剑锋所指,巨石竟然被凌空一剑刺出了一个窟窿。

傅小芸看得目瞪口呆,喃喃的说道:“这一剑比葛抱朴的凌空刀意还要强了。”

李轼也颇为高兴,兴冲冲的对董泰伯行礼道:“前辈原来董门剑法有如此大的威力。”董泰伯面露微笑,却并不说话。傅小芸大咧咧的推了推董泰伯肩头,董泰伯顺势倒下,李轼忙扶住董泰伯,却发现他早已经身体僵硬,却原来是在李轼将那七式融为一式之后,终于欣然闭目了。

两人寻了个山岗将董泰伯安葬了。李轼心中回想起来,武学一道自己得到过王离、余逢、南霁云、李白和董泰伯等多人的指点,其中董泰伯武艺相对来说最低,但是对自己的帮助反而最大,不啻有强基固本之功。前面几人王离、李白剑法固然绝顶,但是却从来没有从最基础的、最浅显的入门处指点过多少,王离乃是鬼谷一脉历来如此,李白则是知道他学的是鬼谷剑法,并不知道他剑术一流却并不知道多少基础功夫,南霁云大多也只是说了家国军事,其次刀枪拳理而已,余逢虽然是相处时间最长的,但是他本身不过是个厨子,跟随王离所学其实也和李轼自己领悟的差不多。

董泰伯虽然剑术上本身造诣并不高,但他却是出自剑术名门,讲究的是一板一眼,稳扎稳打,根基上的功夫很是了得,是以此次李轼听董泰伯一席话,如醍醐灌顶,很多以前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便如一栋高楼根基不牢,虽然很高但是始终摇摇晃晃并不牢靠,突然有一天根基筑牢了,那便巍然挺立,再有提高也不会有虚空不实之感了。又如高山越是低处越为厚重一般,根基决定了山的高度,也觉定了人的高度。

傅小芸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继续往西还是?”

李轼想了想说道:“江宁董门此时定然已经被宇文轻衣控制了,你大哥定然学了一些邪派的密功,与宇文轻衣沆瀣一气了。”傅小芸默然,她自然看到了在董门偷袭董泰伯的女子中有一人的武功与宇文轻衣同出一路,再到江宁只怕会落入董门的围攻之中,虽然此时董门中并无好手,但是说不定安庆绪又会另派高手前来,要是陷入他们的包围中却也不好受。“为今之计,我们还是要到江陵,告诉永王早作提防,防止后院起火。”心中又有一念或许还能见到李白,再或许还能见到雷敬言,见到顾红衣。

傅小芸拍手笑道:“好啊,这样就可以见到雷姐姐和红衣了。”

两人携手西去,舟行缓慢,索性买了两匹马走陆路,那便快了许多。这一日已到了江州地界,属江夏之地。

一路行来,皆为永王属地,治下倒是物阜民丰,农人商户自得其乐,唯有抽丁之事让人觉得战事将近,之前永王定的是四丁抽一,但在其子襄阳王李玚的劝说下改为三丁抽一,后又改为二丁抽一。这样一来,永王手下兵力增长了近一倍,许多农人放下锄头拿起了刀枪。好在这几年江南道年年丰收,粮草倒不是什么大问题,不仅永王自用有余,还能够支援北方。安庆绪、史思明的兵马被郭子仪李光弼牵制,也无暇、无力南下,是以北方的战事对于南方来说影响并不算太大。

江州有长江、汉江两条大河交汇,李轼与傅小芸骑马站在河边,遥望江面,只见碧波荡漾,浩浩淼淼,江天一线,不见其边。李轼望着滔滔江水,不禁感到在天地面前,自身是何等的渺小。

李轼突然有一股不服的念头兴起,越是渺小越要让自己不凡,能让天地变色,日月换新天。白霜剑在手,又有何惧。提剑全力一剑刺向长江,江面破开好大一个窟窿,放佛被人挖去了一块,但很快又被江水填满。李轼索性飞身下马,朝着长剑连刺数剑,信手而至,把这长江当做了生死仇敌,剑招越来越凶狠,快来越快,江面上一个又一个的窟窿,一个个又很快被江水填满,长剑的撕裂在它那里留不下任何痕迹。李轼只觉江风猎猎,一行大雁复又北上,人类的战争对它们来说也许是愚蠢和无力的,它们还是年复一年的南来北往,既不会向下看一眼,也不会在地上停留。

傅小芸道:“这些日子以来,你剑法又有精进了。”

李轼尚未答话,忽听旁边响起了几声瑶琴之声,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公子既有闲情刺水为乐何不上船来一叙。”只见芦苇丛中一艘画船摇了出来。画船彩漆剥落,却是有些年头了,四周悬挂着轻纱彩布,插着些许不知名的花枝,虽然看不清内里的人儿,但是从画船的装扮上倒也能看出船主人颇有风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