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寨子的圣地时,我已经这里是一个不大的,平台的平台,就像有人在接近山顶的地方,劈了一刀,劈出了这个平台,由于地势比较高,山风都有些凛冽起来,吹得我的头发衣衫呼呼作响。
站在这个平台的边缘,我看见眼下的景色也变得壮观了起来,一层层的吊脚楼顶依次的排下去,壮观无比,一个个的人影也显得很渺小,这样的地方,只要是一个男人站着,都会忍不住生出一种‘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推了一下在平台边缘发愣的我,圆圆说到:“我们去那里。”
随着她手指的地方,我才发现平台上稀稀拉拉的也修建着几栋吊脚楼,还有一个很大的建筑,估计是宗庙,祠堂什么的地方,而圆圆指的那个吊脚楼在这些吊脚楼里算最小的一个,可我看着它,一股熟悉而亲切的感觉怎么也抹不掉。
是啊,它最小,在这平台上的吊脚楼都比较大,就独独它算小的,可是它不就是竹林小筑的样子吗?除了大一些,这分明就是完完全全的竹林小筑。
这栋吊脚楼怎么不让我感觉到亲切?
那是我现在最怀念的一段岁月,所以看着它,我的脚步不由得加快了,仿佛我只要靠近它,一推门,师父那慵懒萎缩的身影就会出现在我眼前。
这时,圆圆喊了一声:“晓芬,道良到了,来接一下嘛。”
晓芬在这里?我有些惊奇,这丫头在寨子里的身份不低嘛,可我才走了几步,一个身影就扑向了我,我还没看清楚是谁,那身影就挂在了我的身上。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我扯下了挂在我身上的这图‘东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乎乎的脸蛋儿,接着是一双圆溜溜的灵动大眼睛,接着是一个圆溜溜的大光头。
慧能?!我盯着眼前这个圆蛋儿,吃惊中带着欣喜,慧能这小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儿?那是不是意味着慧大爷,我师父都在这里。
出于本能的,我就想去捏慧能的脸蛋,这臭小子九岁的时候那么可爱,这一晃快三年过去,12岁了还是那么圆圆的,可爱的要命,让人不捏一把都觉得对不住老天。
避开了我的‘魔爪’,慧能不乐意了,一把扑在我的身上喊到:“哥,你欺负人,一见额就捏额。”
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这小子我心情就好,不由得哈哈大笑,不让捏脸是吧?我就使劲的揉他的光头,慧能一脸不满,可偏偏就是避不开我的大手,一时间,被弄得气鼓鼓的,圆圆的脸蛋儿更圆了。
就在我和慧能笑闹的时候,一声带着些许矜持的‘三哥哥’在我耳畔响起,我抬头一看,才发现身前的不远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着一个美艳到不可方物的女人。
“好漂亮!”我在心里不由得暗叹了一声,三年不见的晓芬如今已经22岁,直到这个年纪,她才真正散发出来属于她的独特的美丽。
都说二八年华,才是女人最美丽的时节,可是苗女很奇怪,少女时候她们那股子野性又内敛的艳丽之美仿佛是没有尽情燃烧出来一样,总让人觉得有缺憾,美的没有特点。
可是一过了二十,仿佛就是滚烫的油里加了一把盐,她们的美丽一下子沸腾了,**的让人睁不开眼睛,怕一睁开眼睛,就被满眼的风情晃花了脑子。
这种美才是有特点有灵魂的美,这是属于苗女独特的美,会伴随着她们从风华正茂走到风韵犹存,渐渐的登峰造极,晓芬如是,六姐如是。
此时,正是晓芬在相貌上和气质上最美的时节,难过只是一声‘三哥哥’就让我看花了眼。
一把把还在我身上乱扭的慧能抱在了身上,我走进了晓芬,没有任何隔阂的,我轻声说到:“晓芬,你这丫头长大了啊,刚才那声三哥哥可喊的真矜持。”
是啊,初见时,她用蚂蚁缠身来招待我,再见时,她叫我小子,说我叼烟扮流氓。如今,她一身艳丽的美,如同出鞘的宝剑,终于闪露了光华,可她却矜持的叫我三哥哥。
估计是被我的调笑激起了苗女本能的野性,这莫晓芬刚才的矜持一下子就不见了,欺负我抱着慧能双手不得空,一把扯住我的耳朵,然后大喊到:“三娃儿,你可是越大越流氓啊,连妹子你都敢取笑。”
慧能看我这样子,在我怀里‘呵呵’直笑,鬼知道这傻小子笑个什么劲儿。
三人在欢声笑语中,闹了几分钟,可我心中却始终有些不安,三胖呢?雨呢?我怎么至始至终没有见到他们?如果说他们要呆在寨子里,一定也是和晓芬慧能在一起啊。
想到这里,我的心情有些沉重,抱着慧能对晓芬说到:“晓芬啊,酥”
可我刚刚才说完一个字,晓芬就打断我,貌似很开朗的说到:“臭小子,出去竟然还能被人种蛊,真是丢脸死了,先进去拨蛊吧,有什么话等下再说。”
在荒村的时候就是这样,晓芬高兴呢,就叫我三哥哥,不高兴呢,就叫我臭小子,可我总感觉这一次的晓芬有些刻意,难道……?
我摇摇头,觉得应该不会,晓芬她们有什么理由骗我?她们又不知道我在昆明发生的一切,而那时的通讯技术也并不是很发达,就算放到现在,从昆明到这个几乎封闭在群山中的寨子,要做到信息及时流通也是很难的。
除非晓芬她们未卜先知,否则没可能在这件事情上骗我,想到这里,我的心稍微安心了一点儿。
抱着慧能,我和晓芬一起走上了那栋像竹林小筑的屋子,我一直没问给我拔蛊的会是谁,可在现在,我觉得应该是莫雨青奶奶吧,她是这个寨子的蛊女,就是这个寨子运用蛊术的最高水平,加上她和我熟悉,应该就是她。
也不知道见到莫雨青奶奶以后,会不会见到慧大爷,如果见到了慧大爷,我是不是可以打听一下我师父的消息呢?
这样想着,我的心忽然变得期待又忐忑起来,晓芬当然不知道我这样的心情,只是貌似很开朗的领着我说说笑笑的进了屋,径直走到了这栋吊脚楼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挂着一道浅色的门帘,风轻轻吹动着它,但是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我口干舌燥,不知道为什么紧张到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
或许是这段日子我过得太压抑,迷茫,无助,所以太渴望得到师父哪怕一丝半点儿的消息,才会造成这种紧张,因为这种紧张,我抱着慧能的双手都不自觉的用力,勒得慧能一脸无辜的回头望着我,说到:“哥,额要喘不过气咧。”
我抱歉的望着慧能笑了笑,可晓芬却不管我这些小心思,一把撩起了门帘,对我说到:“臭小子,还愣着干啥,进来啊。”
我不敢看门帘背后的屋子,更不敢看门帘背后是谁,几乎是呼吸不稳,下意识的抱着慧能就进了屋子。
屋子很干净,干净到几乎一尘不染,摆设也非常简单,除了两张垫子,就是两个用竹子做成的架子,架子上摆着一些奇怪的瓶瓶罐罐。
除此之外,还有墙边有一溜不知道用什么植物编成了小坛子,上面都有个盖儿。
除了这些,屋子里再没有别的东西,什么都一目了然。
打量着这间屋子,我的情绪也渐渐的低沉了下去,因为屋子里只有一个人,背对着我,站在窗前,这个背影不是莫雨青奶奶!!
长舒了一口气,一颗心失望了,倒也没有了那么多的紧张,我几乎是有些肆无忌惮的打量着这个背影,和别的苗女头上总戴着发带或者沉重的银饰不同,这个背影的主人的一头秀发只是用一根儿布绳简简单单的系住,偏偏那一头长发却又黑又亮,顺滑到一丝不乱,被窗前的风轻轻吹动,就有一种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一下她秀发的感觉。
可我估计没有人敢这么做,就算不靠近,不看正面,就是一个背影,我都能感觉这个女人身上非常淡漠的气质,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或者不是冰冷,只是……我说不上来。
她穿着非常简单的苗女服饰,一点点装饰都没有,或许是感觉到了我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终于转过身来了,在那一秒,我和她的目光有了一瞬间的交汇。
那一刻,我听见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世间怎么会有这样的苗女?清淡的犹如山峰顶上的千年积雪,洁白干净,却又不能融化。在我的心目中,苗女都是火辣的,犹如一把辣椒一样,让人沸腾,让人冲动啊!
她望向我的眸子几乎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就转开了目光,而我却记住了她的容颜,和晓芬这丫头有八分的相似,可以说五官几乎完全相同,不同的只是脸型,她太清瘦,不是晓芬那种鹅蛋儿脸,她是瓜子脸。
或许也只有这样清瘦的脸型才能配得上她那如冰雪一般的气质吧,那样的她才完美吧。
我脑中忽然不由自主的就冒出这个想法。
我努力的压抑着自己那明显快了几分的心跳,我知道她是谁了,她就是——莫晓芳。
我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莫晓芳,我老听人提起她,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说起过她的缺点,我原本对她很好奇,可见到了之后,却是一股颓废带着愤怒的感觉。||
我想也许是我的性格很奇怪,当心跳不受自己控制的时候,就总觉得自己被人控制了,所以我很颓废。
颓废之后,又夹杂一些愤怒,自己如此多的感觉,对方却没有任何的波动,这样不对等的关系,让我没有安全感,于是我潜意识的竟然开始抗拒莫晓芳。
在最初的惊艳过后,我脸上的表情变得平静了,我似乎是在暗自较劲儿,我要比莫晓芳更平静,仿佛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回一丝自尊,可一直就孩子气,那时更孩子气的我哪里知道,这样才是输到最彻底的表现。
晓芬这傻乎乎的丫头,当然不可能知道这短短几秒之内,我的心思起了那么大的变化,只是说到:“三哥哥,这是我姐姐晓芳,她很厉害的,今天她帮你拔蛊呢。”
“嗯,你好。”我平静,礼貌,疏远的给莫晓芳打了一声招呼。
而莫晓芳也冲我一点头,然后说了一声:“坐。”没有什么毛病,可是平静礼貌的疏远,才是最疏远的距离。
我又暗自恼怒,可是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变化,房间里只有两个类似于蒲团的垫子,我尽量不在意的,潇洒的,大喇喇的坐在了其中一个垫子上。
晓芬觉得可能这样的表现不像平日里的我,在她眼里,我是一个不服输的,嘴上有点儿扯淡的臭小子,今天这表现太正常了,反而不对劲儿,所以晓芬投过一丝儿诧异又带着抱歉的表情。
诧异我知道,抱歉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但估计是因为晓芳在房间里,晓芬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从我怀里接过了慧能,然后对我说到:“我和慧能在外面等着,你拔蛊完以后,记得找我啊,很多话说呢。”
我一愣,想着想和莫晓芳单独相处,没由来的心慌了几分,不由得问到:“晓芬,你怎么要出去啊?”
晓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一红,恨恨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到:“臭小子,拔蛊是很忌讳有人在场的,我和慧能不出去,难道还要留在这里捣乱啊?”
至于慧能又呵呵的傻笑,说了一句让我觉得很没面子的话:“痛咧包(不)要哭鼻子咧。”
臭小子,我一咬牙,就要去捏这小子的脸蛋儿,可晓芬一个闪身已经抱着他出去了,这又让我心里暗自颓废了一下,李道良,你干嘛要在意一个小孩儿的玩笑话?
于是,我悄悄咽了一口唾沫,一副淡定的样子,毫不在意的看着窗外,也不晓得自己这形象有没有了三分江湖豪客的气质。
房间里没有任何的声息,我只感觉到空气一阵儿微微的流动,莫晓芳就已经坐到了我的面前,和我相对而坐。
两个垫子的距离很近,相隔不到半米,莫晓芳忽然就这样坐到了我的面前,让我粹不及防,我尽量不把目光放在她的身上,却能感觉她的呼吸轻轻打在脸上,痒痒的,就如一片儿鹅毛飘在了脸上。
这种感觉让我的手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我都不知道为了什么,干脆把手抱在胸前,装出一副我很无聊的样子。
莫晓芳好像根本不在意我的任何情绪,任何动作,她目光很直接的盯着我,我偶尔用眼角的余光看见,就一阵儿不自在。
就这样,沉默的对坐了十几秒,莫晓芳忽然说到:“上衣脱掉。”
我一惊,差点就绷不住,本能的觉得这话不对劲儿,可心思一转,却知道,是我的想法不对劲儿,我中蛊的地方在肩膀,不脱掉上衣,她怎么看,怎么拔蛊,总不能从我的脸上拔吧。
不过,她的一个女的既然都无所谓,我一个男的,怕什么,我很干脆的脱掉了外套,脱掉了衬衣,就留下了一件儿白色的背心。
莫晓芳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她的右手轻轻的抚上了我的肩膀,那里纹着一把黑色的小剑,她也一点儿都不在意,也不好奇。
当她的手接触到我的肌肤,我的心根本不再是心跳了,而是一阵儿心乱,说不上的乱,我只是感觉她的手有些冰凉,触摸在我的肌肤上,却像带起了一阵儿火花,那一片的肌肤都在发烫。
摸了一阵儿,莫晓芳轻轻的皱了一下眉头,起身离开了坐垫。
这是我第一次看见她有表情,只是一皱眉,就让我跟着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可我却无意探究自己的行为,也顾不得莫晓芳做什么去了,只是心里有点失落!
可失落什么呢?失落失去了那冰冰凉凉的触觉,还是失落没有那轻柔的呼吸落在我的脸上?
莫晓芳背对着我,不知道在架子上找些什么,我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肆无忌惮的打量着她的背影,看她忙碌,莫名心安。
过了一小会儿,莫晓芳抱着几个罐子忽然转身,我赶紧收回了目光,一副无聊在四处打量的样子,而莫晓芳根本什么都不在意,抱着几个罐子就坐到了我的面前,然后对我说到:“我不能肯定是那种血肉蛊,所以要试试。”
什么意思?是在征询我的意见,还是她自己的肯定句?我有些无奈这个女人的话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非常干脆的点头,说到:“试吧。”
“好。”莫晓芳只是简单的说了个好字,就不再言语,手一翻,也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了几根细小的铜针,然后打开她的那些罐子,开始在铜针上涂涂抹抹。
我已经习惯了,蛊苗都是小叮当,也懒得问什么,只是盯着那些罐子看了几眼,那些罐子里有的装着膏体,有的装着粉末。
装着膏体的,倒是很好处理,直接涂抹在上面就是了,如果是粉末就麻烦一点儿,莫晓芳会加些水,搅拌成糊状,再抹在铜针上,那样子倒是像个在做实验的科学家。
“不出意外,应该就是这几种了,开始了。”说话间,莫晓芳的手一抖,我看见一把细细的,小小的刀子滑到了她的手里。
这样的刀子我在六姐的手中也见过,没想到莫晓芳也有一把,这是什么刀啊?可惜我对莫晓芳有隔阂感,也不好意思问什么,也就懒得再问了。
我知道刀都拿出来了,我少不得又要挨痛,因为同样的手段六姐用过一次,我以为莫晓芳会像六姐一样说些什么,可是她什么也没说,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刀就朝着我的肩膀捅了过来。
那刀虽然小,结构细长,可也是刀啊,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锋利了,这样捅进去一刀,我竟然没什么感觉,直到莫晓芬拔出刀,我肩膀上那处印记特有的有些暗沉的血迹流了出来,我才感觉到了一丝疼痛。
然后才是越来越清晰的疼痛,我暗自佩服,就凭这一手,莫晓芳只怕捅了别人十几刀,别人才能反应过来。
因为这一手,不仅要刀快,更要手快,干净而利落。
拿起一块洁白的布,莫晓芳帮我插掉了肩膀上的血迹,然后拿起一根铜针,毫不犹豫而又异常准确的插进了我刚才那个伤口,并且轻轻的搅动了一下。
这疼痛,让我几乎惨叫出声,这女人怎么回事儿啊?什么事儿都不打招呼,也不嫌弃这些事情血腥,冰冷的就像一块石头!
“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莫晓芳抽出第一支铜针以后,盯着我很认真的问到。
除了痛,还能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我摇摇头,说到:“除了痛,没有其它的感觉。”
莫晓芳轻轻点点头,不再言语,用干净的帕子沾了一些水,开始细细的给我清洗伤口,就如恋人一般,可我却没有任何暧昧的感觉,相信任何人看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都不会有什么暧昧的感觉。
“残留的,要洗干净,否则无法判断。”她解释了一句,可是话刚落音,第二支铜针又扎进了我的伤口。
我痛的大汗淋漓,可也知道,这是我必须承受的疼痛,一开始我就知道拔蛊不是那么容易。
可能是活该我倒霉,第二支铜针也没给我带来多特别的反应,直到第四支铜针,我才感觉到肩膀里面的血肉开始疼痛,那感觉很清楚,那只可恶的蛊虫有些激动了,在我肩膀里的血肉活动。
莫晓芳没问我什么,从我的表情她显然也知道了,她用手抚上我的印记,闭着眼睛仔细感觉了一下,然后说到:“不够。”随后皱眉沉思。
莫非她闭着眼睛还能感觉虫子的活动?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可是那剧痛来得太猛烈,我也没有什么心思去思考这个,甚至连她那句不够,我也不想去想是什么意思?
莫晓芳拿起了下一支铜针,我的眉头下意识的一皱,那种血肉中的剧痛不是用言语能形容的,我真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承受一下,不被痛昏过去。
也不知道莫晓芳是不是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总之她是面无表情的放下了铜针。
下一刻,那把细长的小刀再次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可这一次她不是要划我,而是很快的在自己的小指头上划了一刀,一滴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
接着,她从其中一个瓶子里挑出了一点青色的膏体,然后把那滴血液滴入了其中……
一切都在无声中进行,当那加入了血液的膏体调试好以后,莫晓芳又打开了其中一个罐子,那个罐子一被打开,一股浓重的血腥之味就直冲人脑门,我看了一眼,那个罐子里装的竟然是半凝固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血液。
拿出一根细长的竹签,莫晓芳把它浸进了那个血罐子里,然后又拿出一根干净的铜针,在上面仔细的涂抹着刚才加入了她血液的膏体。
这两样东西准备好以后,莫晓芳闭着眼睛貌似在闭目养神,这样沉默了好几分钟以后,莫晓芳才手腕一翻,不知道从哪儿拿出一个细长的怪异的竹哨。
拿着竹哨,莫晓芳对我说到:“不要盯着看,蛊虫的样子可能会让你难受。另外,很疼。”
在我身体里我都认了,难道我还会怕它的样子,我表示没有关系,莫晓芬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的把竹哨含在了嘴中。
接下来,就是我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的拔蛊过程,只因为那过程真的太过恐怖。
首先,是我肩膀上的伤口被再次的切开,弄到很深的程度,补了一刀,形成了一个十字切口。
然后,莫晓芳把沾满了那怪异膏体的整支铜针都放了进去,那铜针一进入我的血肉,一阵铺天盖地的剧痛离开就在我的肩膀爆发,我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就像我的血肉里原本藏着一根烧红的铁针,被冰包着,结果那冰融化了……
更要命的是,那滚烫的东西竟然变得狂躁起来,在我的血肉里肆意的乱动,感觉上是想要破体而出,却又想强行的留在我的体内。
莫晓芳吹响了那只竹哨,发出了声音,让我本能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因为那哨子发出的根本不是哨音,而是类似于一只虫子的‘嗡嗡’声,那‘嗡嗡’的声音不大,可是比苍蝇飞舞的声音听着还要难受,更无奈的是,它好像是直接在你的脑中响起,你避都避不开。
随着那竹哨声的响起,我肩膀的剧痛来得更加的猛烈,我在心里都开始祈祷自己能痛昏过去,此时能昏过去对我来说,都是一种奢侈的幸福。
无奈,那痛里带着滚烫的烧灼感,我想昏过去都不可能!
也就在这时,莫晓芳拿出了那只泡在血罐子里的细竹签,只是浅浅的扎了一点在我的伤口里,这竹签仿佛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明显的感觉我血肉里有什么东西一下冲了出来,痛得我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这是我第一次叫出声,不管怎么样,男人总是有逞强的本能,在莫晓芳面前我一直在忍耐,不想大呼小叫的,这一下,我实在是忍不住了。
如果换成是我妈在面前,我说不定早就不顾年龄,泣泪横流的大哭大叫,滚到妈妈怀里去了……
可是,莫晓芳显然没有我那么多想法,此时她的神情分外的严肃而又全神贯注,当扎在伤口上的竹签有了一丝细微震动的时候,我看见莫晓芳一下子扯出了竹签,并快速的转动了起来……
终于,随着她的动作,我看见了这只在我身体里呆了两三年的蛊虫,它不是我想象的那种狰狞的样子,就好像蜘蛛啊,蝎子啊之类的,而是一条黑红色的线型虫子,身体边缘有细细密密的小齿
虫子很细,比一根缝被子的线粗不了多少,样子也不狰狞,可这样的线型虫子给人的感觉就是纯粹的恶心……
随着莫晓芳竹签的转动,这虫子就这么一圈一圈的缠绕在了上面,而我的感觉最难受,一边忍着恶心,一边忍着血肉被拉扯的剧痛……
好在莫晓芳的动作很快,在飞快的动作之下,这种疼痛被缩到了最小。
蛊虫被完整的拔了出来,我苍白着一张脸,看着缠绕在竹签上的蛊虫,怕快有一米的长短,莫晓芳只是打量了一下,然后轻声说了一句:“仅次于本命蛊。”就把这根缠绕着蛊虫的竹签放进了一个空着的瓷罐子,然后严严实实的封好。
我也不知道仅次于本命蛊是个什么样的概念,总之莫晓芳说的不错,这只虫子在我心里成功的留下了心里阴影,可是我又哪里知道,我注定是要面对它们的,面对更恶心的事情……
拔蛊完毕以后,莫晓芳开始打量我的伤口,然后细细的给我上了一药,她说到:“你之前上过的药有一定的作用,敷上这药以后,印记的作用就会完全消散。只不过这印记药水的颜色已经深入血肉……”
“没关系,这小剑挺好看的。”我明白莫晓芳的意思,很坦然的说到。
“嗯。”莫晓芳轻轻的回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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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骗我?三胖和雨失踪了那么久,为什么要骗我?”我不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可我知道一定很吓人,因为慧能一下子躲进了晓芬的怀里,而晓芬也不敢正视我的目光。
拔蛊完毕以后,莫晓芳就疲惫的不想和我多谈,而我也不想再多面对莫晓芳,不过我知道拔蛊是天大的恩情,至少此时我无以为报,只能讪讪的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就和莫晓芳告别了。
晓芬和慧能果然一直等在这栋吊脚楼的门口,见我出来了,晓芬立刻上前来问到:“顺利吗?”
“嗯,很顺利。”
听闻这个回答,晓芬的表情一下子放松下来,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慧能啥也不懂,反正见到晓芬笑了,他也跟着傻笑。
我心里记挂着三胖和雨,于是寻了一个相对清静的地方,问起了他们的消息。
一开始,晓芬总是左顾言他,根本不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这让我越发的觉得不对劲儿,终于在我的逼问之下,晓芬只得告诉,原来雨和三胖已经失踪了快半个月。
于是,我愤怒了,几乎是疯狂的愤怒!
晓芬这丫头和我是出生入死过的伙伴,是小时候依赖我的妹子,是长大了叫我三哥哥,依旧能感觉到对我依恋的妹妹,说我对她没感情是假的。
我对她不但有感情,而且是很深的感情,可此时我除了愤怒,还有失望,我从来没有想过欺骗会发生在我看重的,亲密的人身上。
在愤怒过后,我的语气冷了下来,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着晓芬,只问了一句:“他们在哪儿?为什么要欺骗?”
在我的暴怒之下,都只是害怕,没有流泪的晓芬,在我这种冷淡的语气和目光下,望着我,终于流了两滴泪水,她咬着下唇,任由泪水流着,只是恨恨的瞪了我一眼,然后就倔强的扭过了头,根本不回答我任何问题。
在这一刻,我和晓芬的关系几乎是降到了冰点。
仿佛感觉到气氛不对,一直躲在晓芬背后的慧能跑了过来,一只小手拉住我有些冰凉的大手,说到:“哥,哥你别生气,不要生气好不好?”罕有的,这小子没有说hb话,而是说的普通话,估计也是被吓到了。
慧能这小圆蛋儿就是如此的让人疼爱,看着他无辜的样子,想着他和我一样,师父都不在身边,何况他还是小小年纪,就要留在这苗寨,我一阵儿心酸,一把就抱起了慧能。
然后用稍微平和的语气对晓芬说到:“别人骗我我无所谓,我一直当你是妹妹,你骗我,我会难受。但是,我相信你骗我,一定有你的理由,所以我会试着原谅。找人送我出寨子吧,我要去找三胖和雨。不行的话,我就一个人走出去。”
半个月,这是一个无法让我冷静的时间,在我看来,每一分,每一秒,雨和三胖都有可能出事儿,何况是已经半个月那么久了。
我陷入了一种不冷静之下的冷静这种奇怪的状态,不冷静的是,我一定要舍身犯险,救出三胖和雨,冷静的是在做这个决定之后,我的大脑开始高速的运转,分析起所有的事情。
我一早在昆明就收到了两种不同形势的传书,目的都是阻止我去那个寨子,但是也明确的告诉了我三胖和雨危险,那么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个人说的话就极有可能是真的,不,应该就是真的。
那答案就很明显,三胖和雨一定是身陷魔鬼之寨,而魔鬼之寨要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要我出现。
只要我出现,我就一定能找到三胖和雨,找到之后怎么样,我没有具体想过,脑中只有两个字——拼命吧。
我不介意,以身引动大天雷,布下罪孽深重聚煞阵,和那寨子拼个你死我活,在完全不顾自身的情况下,道术不见得怕了蛊术!
所以,我给晓芬说出了这番不容置疑的话,然后放下慧能,摸摸他的圆脑袋,说了声:“在寨子里乖,这个寒假完了之后,该念初中了,好好读书。”
在刚才一路走来这里的闲谈中,我知道慧能和这里的孩子一样,在外面念小学,这寒假了,才回到寨子。
说完这些,我转身就走,如果晓芬愿意安排人送我走,在我出寨子之前,就应该有人会找到我。
就在这时,慧能一下子跳起来,挂在了我的背上:“哥哥,额要和你一起。”
我一把扯下他,不知道这个时候慧能和我耍什么赖,我对这个孩子比较无奈,从我和他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对我莫名的亲热,莫名的依恋,要知道我根本就没有和他相处过多少日子,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哪里来的。
除了我,他就是依恋晓芬了,同样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我想问问的,可此时我哪里还有心情,只是虎着脸说到:“哥哥不能带着你,你要不乖,哥哥以后都不理你了。”
慧能一下子就委屈的嘟起了嘴,两个大眼睛里泛起了泪光,我看得有些心酸,干脆不理,转身就走。
可这一转身,我才发现莫晓芬拦在了我的面前,说到:“我不能安排人送你出寨子,可我自己可以陪你一起去,你一个人是找不到那里的。如果你被他们带去,同样没有机会救出三胖和雨。”
这话说的我心里一暖,刚才对她的失望瞬间就消失了,小时候是她好奇,变着法子教唆我和三胖去饿鬼墓,然后我们经历了出生入死。
这一次,是她要陪着我出生入死,我想魔鬼寨,她比我清楚,更比我了解,从一些情况可以推断出来,整个月堰苗寨的人估计都知道魔鬼寨。
想到出生入死四个字,我的心就颤抖了一下,有些心疼起刚才流泪的晓芬,忍不住语气很温和的说到:“既然都舍得陪我冒险,为什么要欺骗我?”
晓芬望着我说到:“就如你所说,有不得已的原因。你在寨子口等我,我带一些东西就来找你。”
“嗯。”我点头,我也要去拿回自己的行李,因为里面有我的法器。
我和晓芬三言两语决定好了寨子口见,然后就准备各自行事,却不想慧能闹腾开来了:“你们要带着我,必须要带着我。我很厉害的,我可以化身金刚,还会好几种伏魔印,你们要带着我……”
我和晓芬对望了一眼,估计都有些无语,我们以为各自是各自领域中的天才,哪儿知道真正的天才是这个小家伙?!
化身金刚,伏魔手印,全部是佛家大能才会的手段,这小家伙!我不敢想了……
晓芬一咬牙,说到:“带着他吧。”
我表示了认同,然后就开始和晓芬各自行事,小时候我们一起冲动的探寻饿鬼墓,这长大了,我们再次要冲动的冲进魔鬼寨救人。
晓芬带着慧能去收拾东西了,而我则回到了那栋吊脚楼,我才来这里不久,行李都没来得及打开,就扔在了这里。
进到这栋小楼,很安静,好像莫晓芳并不在这里,我也懒得去管她到底在不在,背起行李就走了,这个苗寨地形复杂,道路交错,但下山的路并不难找,加上我记忆力惊人,这一路下山倒也顺利。
只是这一路行来,我也忍不住嘲讽自己,总是这样吧,当年冲动的把天成哥带进荒村,这一年,我依然冲动的要去救三胖和雨。
我脑中仿佛响彻着在那一年我对师父说的那句话:“我,不放。”
是的,我不放,一些感情我放不下,有的人是生命凌驾在感情之上,有的人是感情凌驾在生命之上,我是后一种,虽然我也爱惜自己的生命,可我无法挣脱被感情控制的命运。
我如是,晓芬……应该也是如此吧。
上山走了四十分钟,下山快了很多,只是二十分钟不到,我就已经来到了寨子口,那片山谷良田之中,然后随便找了一块儿干净的地方,坐着抽烟等晓芬。
可能是内心不那么平静,我不停的抽烟,当抽到第三支的时候,我看见晓芬牵着背着一个小书包的慧能走来了。
我心里一喜,三两步的迎上去,问了一句:“都准备好了?”
晓芬点点头,然后笑着对我说:“也只有我们俩疯子,才有这种决定吧?可能也只有我们俩疯子,也才会带着这个小圆蛋儿。”
我哈哈一笑,然后说到:“不止我们俩,你信不信,如果三胖和雨在,一样会那么疯的。”
晓芬毫不避嫌的一把挽住我,说到:“你是这样的人,你身边的朋友当然也就是这样的人。”
是啊,物以类分,人以群聚嘛。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就是如此冒险,不靠谱的行动,却让我的心情莫名放松,莫名的兴奋,这是这么久的压抑以来,我第一次感觉到释放。
我们仿佛不是去冒险一样,而是出去旅行,一路的欢声笑语。
我甚至觉得我们不是冲动,在多少年以前的岁月里,在不同的地方,我那年轻的师父,慧大爷,加上莫雨青奶奶不也是这样吗?三个人一起出任务。
我们三个又有什么不同?
在兴奋的情绪下,我们走过了良田,走进了那片绿草坪,月堰湖就在眼前,只要穿过了月堰湖,我们就顺利的出了寨子了。
晓芬挽着我,在我身边一路说,一路笑很是开心,只是走到这里的时候,这丫头忍不住担心的说了一句:“三哥哥,我总觉得我们这样就走了,太顺利了吧?”
我不在意的说到:“什么顺不顺利的?我们又没对人要做什么,哪有人拦着我们啊,你们寨子又不是监狱。”
可我刚说完,却发现晓芬停下了脚步……
此时,我们已经走到了月堰湖边,那个美丽的亭子也就在我们眼前,风吹起亭子四周的轻纱,我分明看见两个人站在里面,正望着我们。
一个是神色清淡的莫晓芳,另外一个人被莫晓芳扶着,是一个枯瘦的老头儿,他的样子因为长的太瘦而有些吓人,留着苗族男人特有的发型,只有脑袋正中有一缕花白的头发。
他冲我一笑,仿佛是橘子皮儿裂开了一样。
我身边的晓芬一下子抓紧了我的手臂,在我耳边说到:“三哥哥,糟了,他是我们的大巫,就是他阻止我们告诉你雨和三胖的事儿的。”
是这个我素不相识的大巫阻止的?我很疑惑,不由得小声问到莫晓芬:“为什么他要阻止?”
“我不知道,大巫有占卜的本事,他要做什么,又不用对我们解释。……”具体情况晓芬不好对我细说,只得在我耳边小声嘀咕着。
就在我和晓芬小声交流的时候,晓芳扶着大巫已经走到了我们的面前。
“晓芬,大巫算到你要和李道良偷跑,我们提前等在这里,果然是如此。”莫晓芳开口对莫晓芬说到,那语气带着几分严厉。
晓芬吐了吐舌头,过来摇着莫晓芳的手臂说到:“姐,我们原本隐瞒消息就是不对的,那三胖和雨万一有危险呢?”
“波切爷爷不是说过,这件事充满了变数,未来晦涩不明,但三胖和雨暂时没有危险,不允许小辈插手的吗?”面对晓芬的撒娇,莫晓芳并不为所动,只是严厉的警告着晓芬,至于我,完全被她忽略了。
“让他们去,变数已经发生了,我们再阻止就是逆了天神。”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巫忽然开口说到。
这句话,让在场的我们都愣住了,莫晓芳有些不甘的说到:“波切爷爷,这样让他们去那个寨子,岂不是很危险?不,我不能让晓芬去。”
那名为波切的大巫笑着说到:“晓芬不去,那就你去吧。”
“好。”莫晓芳非常的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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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芬拧不过大巫和晓芳,最终哭着回了寨子,原本是晓芬和我同行,最终变成了晓芳,这感觉很奇怪,我也很不适应,站在美丽的月堰湖,我对晓芳说到:“你回去吧,我一个人去就好。顺便你把慧能也带回去。”
少了晓芬的帮忙,我自觉一个人没办法照顾慧能,即使慧能再怎么厉害,也只是一个小孩子。
“你知道那个寨子怎么去吗?”晓芳的语气很平静。
“额,不知道,不然你跟我说怎么去也可以。”在内心深处,我并不想和晓芳同行,我对和她在一起有一种本能的排斥,因为和她在一起,我不自在,情绪也不能自我掌控。
“我和你同去。”晓芳回答的很简单,依然很平静。
“为什么你一定和我同去?”我有些恼怒。
“因为大巫让我和你同去,我便要和你同去。”
“大巫说什么你都要做,是不是?”我还从来没见过如此古板,不知道变通的人。
“是的,大巫的占卜之术很少出错,在混乱而不清的未来中,他总是会给我们正确的提示。”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