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爱
作者:情愿傻呆呆的      更新:2019-09-22 17:34      字数:12282

而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好像是忘了拿什么东西,六姐要进屋,刚好我又杵在门前,六姐只好没好气的对我说到:“让让路吧,小弟弟。”

我无奈的笑了一下,看着六姐,侧了一下身子,六姐就头也不回的迈了出去,但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开口对六姐喊到:“六姐,我是真的喜欢晓芳,不,我爱她。”

六姐的身子一顿,然后怒气冲冲的冲了过来,对我说到:“你爱她?你有什么资格说爱她?全世界的男人都可以爱晓芳,唯独你们尊贵的,老李一脉就是不能。晓芳这样的姑娘,莫说是我们寨子珍贵的蛊女,就算不是,她也不愁找个好男人的,怎么偏偏她和她姑奶奶要遇见你们师徒?”

我无话可说,只是低下了头。

六姐却没有走开,而是问我:“你是真的爱晓芳?你的选择是不是和你师父不一样?”

我喉咙发紧,这样的问题我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早在几天前,我心里就有了选择,剩下的只是晓芳的选择,但我还是抬起头来看着六姐说到:“无论什么选择,都不妨碍我爱晓芳的。就算快乐一天,也是快乐,不是吗?”

六姐望着我,忽然叹息了一声,开口想说点什么,终究还是没说的走了。

快乐一天是快乐,可剩下的很多,很多天是什么?思念吗?我不敢想。

六姐永远是那么礼貌而周到,让我们师门四人舒舒服服的吃,舒舒服服的休息,只是对于我和师父,她始终不能掩饰她的‘愤怒’,所以显得疏离的多。

她告诉我们,寨子里来接我们的人很快就会到,让我们安心的在昆明呆几天。

这几天,慧大爷处理完一些事,也会带着慧能来和我们汇合,这倒是说好的。

可我怎么安心的了?我心里记挂着晓芳,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去月堰苗寨,就算知道快乐只是短暂的,相见也许也是短暂,可谁又能拒绝和爱的人快乐和相见的诱惑?

在我们在这里呆了两天之后,慧大爷带着慧能来了,其实他要处理的事情,不过是带着慧能去渐渐阔别已久的父母,等到慧能暑期完了之后,他还是要送慧能回bj去读书的。

我有一个发现,总觉得慧大爷好像很是珍惜和慧能在一起的每一天。

只是在以后的以后,我才知道,我一直都是发觉得了别人的事,发觉不了自己的事。

在第四天的时候,寨子里来接我们的人到了,这一次不是汤圆组合来了,而是来了另外一个姑娘。

这个姑娘是一个典型的苗女,全身上下都充满了火辣辣的热情,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连眼神都是那么的火热奔放又充满了不羁。

“我的汉名叫曹艾琳,你们叫我艾琳就好。我是特地来看看李道良是谁的?”这姑娘一进门就大声的宣布。

艾琳?一个苗女怎么取一个那么‘洋人’的名字?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而第二个念头就是,她为什么要单独来看看我?

而六姐已经冲上去,和艾琳热切的拥抱在了一起,没人告诉我为什么?

还好道心哥对事情有点儿了解,他在我耳边说到:“道良,你完了,这个姑娘是晓芳最好的朋友,也是脾气最火爆的朋友!”

仿佛是为了验证道心哥的话,艾琳在和六姐结束拥抱以后,就瞪着一双大眼睛,大声的问到:“谁是李道良?”

我头皮发麻的站出来,说到:“我是李道良,你找我有事?”

“你就是李道良?”艾琳的秀眉扬起,走上前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就在我被看得全身都不自在的时候,她忽然就笑了,然后对我说到:“我是一个不太讲道理的人,或者说我帮亲不帮理,我在意的人,不管她对不对,如果她受伤了,吃亏了,我就是不要脸子,拼着性命也要帮她的。”

我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艾琳。

可是下一刻,就感觉脸一痒,下意识的就要去摸,道心哥却一把拉住我,说到:“道良,你别动,你摸到你会后悔的。”

怎么了?我这时才感觉到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在爬,一向不喜欢虫子的我一下子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动都不敢动,只是战战兢兢的问道心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道心哥轻轻咳嗽了一声,然后才对我说到:“那个蜘蛛,个儿挺大。”

我日,我一下子愤怒了,果然是脾气最火爆的姑娘,果然是帮亲不帮理,至于一上来就这样吗?

“这样就怕了?你有什么资格配得上晓芳?有什么资格让她差点连命都没有了?重要的是,为什么那么久都不来看她一眼,和你那师父一样吗?是个面对感情就逃避,逃避不了就舍弃的人吗?”艾琳咄咄逼人的说到。

我原本很火大,面对艾琳的一番质问,却一下子像焉了气的皮球,师父啊师父,你和莫雨青奶奶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让这个寨子的人都那么针对你?然后我一招惹上了晓芳,他们就那么的针对我?

就连晓芳,第一次见我,也是那冷冰冰的样子,对你也颇有微词。

可师父却唯恐天下不乱,哼了一声,一拍桌子说到:“我们这一脉的男儿,做事内心坦然就对了,不需要谁理解。三娃儿,你怕没有?是我徒弟,就别怕,一巴掌拍死那只虫子。”

师父说的是我脸上的蜘蛛!我很郁闷,不带这么玩人的,我脸上挂着只鬼,我都敢一巴掌拍死,就是蜘蛛不行,我和这玩意儿是天生的‘宿敌’,它克我。

说不定就是晓芬这丫头告诉这个艾琳的。

“那你拍了试试?”艾琳也毫不示弱,这丫头倒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而李师叔,慧大爷和道心哥则一副眼观鼻,鼻关心的样子,仿佛进入了入定状态,一副我们没看见,我们什么都不知道的无辜状态。

只有慧能啥也不懂,在旁边好奇的蹲着,帮我说话:“艾琳姐姐,晓芳姐姐和额哥挺好的,莫(没)有打架。”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倒是六姐走上前来,把那只蜘蛛收到了手里,然后揽过艾琳,对她说到:“丫头,别闹了,他们去寨子是有正事。再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姐妹再好,感情的事情帮不得。”

艾琳倒是很听六姐的话,气哼哼的收了蜘蛛,示威一样的对我说到:“你最好别伤害晓芳。”

伤害晓芳?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她。

一场风波就这么在六姐的化解下过去了,下午我们就准备出发到月堰苗寨,在临行之前,六姐终于肯和我单独说话了,她拉过我,是这样对我说的:“你说的对,快乐一天也是快乐,你能对晓芳好一天也是好。可我还是希望,晓芳能得到自己的幸福。如果有一天,我只是说如果,晓芳放下了对你的感情,能穿起嫁衣,做他人妇,你能祝福。”

这番话听得我心里一阵生疼,插在裤兜里的双手不由自主的就捏紧了,但我也知道,这对晓芳才是最好的选择,面对六姐有些哀伤和无奈的眼光,我很认真的点头,说到:“只要是晓芳自己想要的,我没有理由不祝福。”

六姐叹息了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到:“这样的话也适合于你,我会劝解晓芳的,而你是个男人,男人总是比女人容易放下感情的。”

说完,六姐就转身走了,而艾琳走过来对我吼到:“走了,就六姐脾气好,愿意和你这家伙啰嗦。”

估计艾琳和六姐谈了谈,也知道了我的选择,对我更是没有好脸色,我苦笑了一声,这种事情解释的来吗?恐怕怎么解释也是不对吧。

……——

再次来到月堰苗寨,我还是惊叹于这个寨子的美丽,特别是已经盛夏时节的寨子,更是如此,在月堰湖旁边的小草原,一片姹紫嫣红,配上碧波荡漾的湖水,美得让人连呼吸都快忘记。

回到这里,艾琳终于收敛了一些,不再与我针锋相对,仿佛是有什么顾忌一般,我估计是晓芳不准她这样吧,按照晓芳清淡的性子,必定是很忌讳人帮她争执这些事情的。

一行人默默无言的穿过了小草原,月堰湖和一片农田,终于到了寨子的入口,可在这炎炎的烈日下,寨子入口竟然站在一个身影。

我仔细一看,不是晓芬那丫头,又是谁?

面对这丫头,我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一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放下了不少,我们毕竟是从小到大的感情,看见她,我怎能不安心?

我高兴的迎了上去,晓芬却只是望了我一眼,咬了一下下唇,转身就走。

我莫名其妙,大声的叫着晓芬,惹来艾琳的一个白眼,她说到:“你以为晓芬就会帮你?”

我这时才懒得和她计较,只是叫着晓芬,晓芬终于停住了,却也没有过来,只是站在那里。

我们这一出,惹得周围的人莫名其妙,师父不知道从哪儿捞了一个西瓜,和慧大爷两人一人一半,吃得满脸都是西瓜汁和西瓜仔儿,然后莫名其妙的对慧大爷说到:“这俩孩子不是感情挺好吗?”

“额说你就不懂咧,那是晓芬小时候没看出来三娃儿瓷马二楞(傻乎乎的)的,长大了,她就看出来咧,就不想和三娃儿好了。哎,其实三娃儿还是可以咧,就是给你这师父给带的。”慧大爷一副看得很透的样子说到。

师父一听,‘噗’的一声,一口西瓜瓤子带着西瓜仔儿都吐在了慧大爷的脸上,然后把西瓜皮一扔,大吼到:“你给老子说清楚,什么叫我给带的?”

慧大爷也毫不示弱的吐了师父一脸,也把西瓜皮一扔,袖子一撸,吼到:“你问额的,额实话实说,你要单挑吗?”

李师叔小声说了一句:“真难看。”就不理他们了,其他人则是一副无语的样子,也不劝解,一路上他们俩也不是第一次闹了,大家都习惯了。

我懒得理我师父和慧大爷闹,我是从小见识到大,我只是走到晓芬的面前,很是着急的问到:“你见到我躲什么啊?”

晓芬不说话,一双眼睛看起来雾蒙蒙的,她小时候老装委屈,我很熟悉这个表情,就是她装委屈的表情。

所以,我没往心里去,只是在想我什么地方得罪她了,让她做出这副表情。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害了晓芳?晓芬,不是这样的,当时我不能动,连话都说不了。但同样的情况发生在晓芳身上,我也会不惜性命的,真的。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这是我唯一想到的,晓芬会不满我的地方,我耐心的解释到。

晓芬的眼睛更红了,她仔细的看着我,仿佛从来没有见过我,要把我这张脸刻进心里一样的,过了许久,她才开口说到:“姐姐跟我大概说了当时的情况,我像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寨子里的人不开心,一是心疼我姐姐,二是因为李爷爷和我他娘的事情,这些我都知道。我我也了解你。”

我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伸手捏了捏晓芬的鼻子,说到:“那你见我躲什么?我还以为你不认我这个哥哥了呢?”

却不想,我和她平日里很正常的捏鼻子的小动作,却被她一把打开了我的手,很快的,很忌讳的。

我再次愣在那里,晓芬却望着我,忽然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她说了一句很莫名其妙的话:“原来,你和我姐姐感情都那么深了。”

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呆呆的望着晓芬。

晓芬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掉,然后问我:“你很喜欢我姐姐吗?是要喜欢一辈子,都不忘记那种吗?”

是的,我是爱晓芳,一辈子都不想忘记她,就算不能在一起,可是面对晓芬这样问,我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像一个哥哥不会对自己的妹妹太详细的说起自己的感情,而且晓芬的眼泪,让我觉得有些气氛不对。

所以,我只是小声的对晓芬说到:“我很喜欢你姐姐。”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回答。

面对我的回答,晓芬望着我,沉默了两秒,然后就擦干了眼泪,忽然就笑了,笑得很美丽,过了一会儿,她才说到:“那就好,否则我放花飞飞咬你。”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招呼着晓芬一起走,却不想这丫头转身就走,然后头也不回的对我说到:“我先上去通知奶奶你们来了,你们赶紧啊。”

我莫名其妙的,用得着通知吗?一起上去不就好了?刚才她哭什么?我发现我搞不懂晓芬这丫头了。

倒是道心哥走到我面前,咳嗽了一声,又叹息了一声,然后摇头说到:“你这小子有什么好?有我那么风度翩翩吗?土拉吧唧的!”

慧大爷牵着慧能念了一句佛号,然后从我身边走过。

李师叔则一副淡然的样子,摇头摆脑的说到:“人不风流枉少年,这一点,你像我,不像你师父,你师父没这魅力。”

艾琳则更看我不顺眼,用鼻子重重的对我哼了一声。

最后是师父,他一把拉过我,莫名其妙的对我说到:“上去吧,不是想见晓芳吗?晓芬倒是一个合适的丫头,可惜缘分不到,就算早认识一百年也是如此。”

听闻师父的话,我叹息了一声,我不是傻子,他们的话说的也很明显,几乎是明示了。

我自己面对晓芬的时候,只是不愿意去想这种问题,我很珍惜我和晓芬的感情,有些东西就是因为越珍惜,越怕它‘变质’,也越想逃避。

拉着慧能,一路走上上山的路上,慧能边走边跳,一刻也闲不住,嘴里嚷着:“道良哥是额哥哥,晓芬姐是额姐姐,额师父一收额当徒弟的时候,就和额说有个哥哥,也有个姐姐了。额那个时候没见过你们,就在想额哥哥姐姐是啥样子。”

这段话,我不知道听慧能念叨过多少次了,这也是慧能从小就那么粘着我和晓芳的原因吧,可今天听来却别有一番滋味,我不由得开口问到:“慧能,你特别不愿意失去晓芬姐姐吧?”

“嗯,额也不想没有哥哥。”慧能眨巴着大眼睛,认真的对我说到。

“嗯,哥哥也是,你是我弟弟,晓芬是我妹妹,我想你们一辈子都是我弟弟妹妹。所以,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想问,晓芬就是我的妹妹,一辈子的妹妹。”我也很认真的对慧能说到。

“嘛(什么)意思?”慧能莫名其妙的望着我,他当然听不懂。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的心情也开朗了一些,摸着慧能的圆脑袋,呵呵一笑,说到:“就是这意思。”

慧能嘟着嘴,很不满的拨开我的手,嘟嘟啷啷的说到:“额才不管你们,你们说话都是神经病。”

慧能的话惹得在旁边的道心哥大笑,连艾琳这个凶巴巴的丫头也跟着笑了,道心哥很是温和的挽着我说到:“这个方式是不错的,有时候装糊涂比说穿了,伤害小的多。就像一条伤口,静养着,它总会愈合,去拨弄,反而会流血。不用担心会结痂,留道痕迹,因为结痂的地方反而是最坚硬的皮肤。”

道心哥就是这种样子,举止之间温和如春风,挽着啊,拉着啊,是他的常有动作,我安若泰然的接受,觉得经过了那么多年,同门情谊反而在我们这一代复苏了。

“世人都道神仙好,哪知情字忘不了……”师父莫名其妙的大声吼起了一首不成调子的小调,慧大爷鄙视了看了师父一眼,哼了一声,在旁边念叨着:“唱的什么玩意儿!额才是真正的金嗓子,再(咱)那片山沟的姑娘谁不知道?”

师父不唱了,同样鄙视的斜了慧大爷一眼,说到:”你们那片山沟的姑娘,都是7,80岁的老太婆,耳朵都听不见了,不然咋会说你是金嗓子?你那驴哼哼,一唱,一群母驴就围上来了。”

“放你娘的屁。”慧大爷大骂了一句,接着竟然开始吼起一首信天游。

这是单挑啊,我师父哪甘认输,同样也吼起了一首hb民歌。

然后我们一群人就在师父和慧大爷的轮番‘轰炸’下爬上了山顶。

师父他们说有要事商量,直接去了那一片祠堂一般的建筑,一般寨子里的大巫都在那里,我到了这里,心里反而有些忐忑,不知道该跟着师父他们去,还是去找晓芳。

却是师父走到了我面前,对我说到:“去吧,不管是什么结果,你总是要去面对的。还是那句话,师父不会干涉你的任何决定,你不要有压力。”

我深吸了一口气,很认真的对师父说到:“师父,你不用说了,我的选择已经是决定了,同样,我也会尊重晓芳的选择。我……”

听闻我这样说到,师父的眼中闪过了一丝黯然和紧张,他摆手对我说到:“不要在现在和我说你的决定,不论是哪种都是让人不好受的决定,我没有开自己徒弟的伤口,就像我没有习惯去想自己的伤心事。”

说完,师父叹息了一声,转身就走,看着师父的背影,我想,师父在当年,也一定很爱很爱莫雨青奶奶吧。

可不论是我,还是他,我们都是老李的徒子,徒孙,我们都一样。

……

依旧是那栋吊脚楼,我站在楼下,望着楼上的窗口,却没有足够的勇气上去,点了一支烟,倚在楼梯口,我觉得我还需要一点更见平静的心情去面对。

烟抽到一半时,我看见晓芬挽着莫雨青奶奶下来了,晓芬的眼睛还有些红,但表情已经变得自然了一些,她没有说话,倒是莫雨青奶奶很平静的问我:“你师父他们在祠堂了?”

“嗯,刚去。”不知道为什么,面对莫雨青奶奶,我倒是有些紧张。

“唔。”莫雨青奶奶点点头,然后又问了我一句:“怎么不上去?”

“我待会儿,抽完烟就上去。”

“不管怎么样,好好说。一段缘分有开始的时候,也就该有终结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样的终结,都是自己的果,而过程也是自己的过程。有些事情不必遗憾。”说完,莫雨青奶奶就带着晓芬走了。

可我总觉得莫雨青他娘的话另有深意的样子,当年她和我师父的故事也是如此吗?

晓芬想对我说点什么,但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小声说了一句:“三哥哥,加油。”

我对晓芬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然后对着她温和的笑了笑,就掐灭了烟头,转身上楼了。

盛夏的黄昏,在窗外留下了一道道美丽的光影,轻微的风,带着夏天独有的气息,布满了整个房间。

依旧是那间房,依旧是那道门帘,被风吹的微微颤动,我站在门外,而晓芳就在这门内。

深吸了一口气,掀开了门帘,我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瘦了一些,她依然是靠在窗口,如瀑的长发依旧是散落在肩头,而她正用一把小木梳,轻轻的梳着她的长发。

我不想开口,也不忍开口,怕破坏了这一刻的静谧,也怕我以后的生命会忘记这样一幅画面,它太美,我想多看一会儿。

停留了几秒,仿佛是把这副画面刻进了灵魂里,我才举步上前,慢慢的走了过去。

晓芳没有回头,而我也不想叫她,只是走到她身后,静静的站着,然后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木梳,帮她梳理起她的一头长发。

晓芳的身子轻微的颤抖了一下,但终究还是没有拒绝,过了半响,她说到:“你来了?”

我很认真的梳理着她的一头长发,很是平静的回答到:“嗯,我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只剩下‘沙沙’的梳头声,晓芳依旧没有回头,而我轻声说到:“在古时候,男人们对心爱的妻子表达感情的方式总是这样,为她梳理一头秀发,为她描眉,看她对镜贴黄花,再看她对镜染红妆。我很想在以后的许多个早晨都这样对你,你是知道的。”

晓芳也轻声的说到:“我是知道的。”顿了一下,她又说到:“我不仅知道这个,我还知道很多事,知道你第一次见到我妹妹时,梳了一个很傻的头发,知道你被我妹妹下了引蚁蛊,知道你怕花飞飞,知道很多很多你的每一件事。”

“都是晓芬告诉你的?”我埋头一边为晓芳梳理着秀发,一边问到。

“是啊,都是晓芬告诉我的,她喜欢告诉我你和她的每一件事。那时的我很羡慕她呢,可以去到外面,可以冒险,可以有不计她身份,与她自然相处的小伙伴。到长大了之后,她可以有一个有些傻,有些冲动,但绝对靠得住,不会丢下别人的三哥哥。在那之前,我想象过很多次你的样子,但没想象出来。”晓芳开口对我说到。

这是晓芳第一次对我说这些,我根本不知道,原来在我见到晓芳之前,她就对我如此熟悉,而我对她算得上一无所知,因为巧合,每次说到她名字的时候,都被打断。

在见到她以后,我才知道,她是她(他)们口中那个美好的女子,一副好歌喉,一双做菜的巧手,道心哥口中的女神。

她,也是月堰苗寨的蛊女。

我放下木梳,双手抱胸站在了晓芳的身后,和她一起看着窗外的夕阳,任由她的发丝被微风吹动,轻轻抚过我的脸,我说到:“没想象出来?那你把我想象成什么样子了。……”

“嗯,我觉得既然是哥哥,就应该是道心那个样子吧,斯文,秀气,温和的样子。没想到一见到你,却是一副愣头小青年的样子,又冲动,又傻,有时呢,又不傻。有点儿流氓,有点儿光棍,还有点儿赌棍儿。”说到这里,晓芳忽然说着说着就笑出了声。

我也跟着傻笑,又觉得不对,于是问到:“我怎么赌棍了?”我不记得我有爱赌的毛病。

“是赌棍啊,走到貌似绝路的地方了,你总不会选择稳妥的方式,而是要去选择一个危险的方式去赌,赌一个更好的局面。”晓芳说到。

我知道她说的是我带着她和慧能冒险跑出黑岩苗寨的事情,也知道她在说我一定要把慧能带在身边的事情,她不说我不觉得,一说我还真觉得我是赌棍儿。

想到这里,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然后问到:“然后呢,然后你很失望吧?还是觉得喜欢道心哥那种吧?”

晓芳沉默了,过了许久她才说到:“喜欢的不是道心那种,喜欢是能由自己控制的么?如果可以,我很想,很想自己不喜欢。”

“喜欢恐怕是不能由自己控制的。所以,我来这里了。”望着窗外的夕阳把漫天的云都染成了红色,太阳终究快要落下,我叹息了一声说到。

“来这里就有结果吗?”晓芳终于转过身来望着我,她的脸明显的瘦了,而那双大眼睛里第一次有了那种迷茫的神情,她是真的在问我有结果吗?而不是自己已经肯定,只是在反问我。

我看得心隐隐作疼,也望着她说到:“自从师父告诉了我要选择的问题以后,这也是我前些日子一直在迷茫的问题,可是后来我想通了,你要听吗?”

她点头,真的就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

我没有看晓芳的眼睛,而是看着窗外低声的说到:“其实结果是什么?每一个人从出生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是死亡,你不能说一个人的一生是追求死亡对吗?重要的在于过程,在于我们有没有在身体活着的时候,让灵魂得到升华。爱情也是一样,一眼万年,一瞬既永恒,只要是相爱的,在一起的时间长短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我们不经过生离,也总会死别。难道在一起的时间长就是结果了吗?”

晓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聪慧如她,眼中已经有了一丝明悟。

“只要我心里有你,在一起一天也是一辈子,因为谁也不能从我的生命里,把爱你的记忆抹去。谁,也不能!所以,晓芳,我喜欢你,如果你也喜欢我的话,我们在一起好吗?不去想时间长短,不去想所谓的压力顾忌。我们可以自私也自由的相爱一段日子,然后尊重彼此的选择,彼此挂念,可也再也没有遗憾的各自生活,好吗?”我认真的对晓芳说到。

晓芳没有回答我什么,她说到:“我是蛊女,你是道士。如果你要娶我,就必须放弃你的传承,转入巫道,因为自己寨子的人如果要娶蛊女,就算不是大巫,也必须是巫士,为的是后代更有灵气,继承巫蛊之道,守护这个寨子。你们这一脉,是不肯放弃自己传承的,我从遇见你的第一天起,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是不肯的。就和你的师父一般。”

“其实你错了,不是我不肯放弃我的传承,而是我不肯放弃我的师父,放弃师父的救命之恩,放弃和他十几年相依为命的感情,放弃他十几年淳淳教导的苦心。所以,我不肯放弃的是一个人,而我师父也是如此,他不肯放弃的,也只是他的师父,那个救他出来,帮他报仇,育他成才的师父。”我很认真的对晓芳说到。

“你不肯放弃一个人,而我也不肯放弃这个从小养育我长大的寨子。我和晓芬的父母去世的太早,这个寨子给了我们太多的温暖。我身为蛊女,如果执意嫁给外人,是会被逐出寨子的。你知道,我们苗人重血统,都是蚩尤的子孙,尤其是巫士,蛊女更是蚩尤的宠儿,我们不能让血脉外流的。就算终生不嫁,终生不娶,也不能……我,是不肯被逐出寨子的,这里就是我的生命。”晓芳低着头,轻声的说到。

这样的对话,我们两个人都懂,刚才我已经告诉了她我的选择,此刻,她也在告诉我她的选择。

这就是我们必须要做出的选择,我要和她在一起,除非放弃自己的传承,放弃自己的这一脉的身份。而她要和我在一起,放弃的东西也一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寨子。

我们都是同样的人,不易与人接近,可内心感情如火,所以,我们放弃不了,所以,我们又会彼此相爱。

“所以,是我们都选择了吗?”我望着晓芳问到。

“嗯。”晓芳低声答到。

至于她爱不爱我,已经在谈话中给予了我答案,她在晓芬对她的叙述中早已一次又一次勾勒我,充满了好奇,在黑岩苗寨那个地狱般的地方,我们也早就互相吸引。

她是爱我的,很纯粹,很直接的爱,她不说,她只是用生命和视若生命的本命蛊证明了而已。

“那没有了本命蛊也算蛊女?”我没有不甘心,这样的选择我早已经预料到了,这纯粹只是我担心她。

“算啊,本命蛊以我的体质,可以再养的。”晓芳这样回答到。

我点点头,然后对晓芳说到:“半年,那就半年吧。在冬天的时候,我就要去黑岩苗寨再次拼命了,在这之前,我想和你在一起。那么,不管以后我去黑岩苗寨,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没有遗憾了。”

说完,我认真的望着晓芳说到:“这,就是我们的结果,你接受吗?”

第一次,晓芳主动拉住了我的手,把我的手轻轻贴在了她的脸上,说到:“半年,这样不苦吗?要是以后用一辈子来怀念呢?”

“谁的生命中没有怀念?谁又没有遗憾?人,要懂得欣赏怀念和遗憾。我只知道,爱过你,我就不会后悔。我永远也忘不了,你背着我出去的样子。”

“就像我也忘不了,有个傻小子把我拉到身后,然后莫名其妙的和补周打了一架。”说到这里,晓芳笑了,眼睛眯成了好看的月牙儿,好看的紧,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笑得如此开朗。

此时,我再也忍不住,轻轻拉过她,一把把她抱进了怀里,我不敢太用劲,整个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我知道就算以后要用一辈子的苦涩来偿还此刻的甜蜜,我也不会后悔。

……

我们都在月堰苗寨住了下来,我也开始了和晓芳恋爱的日子,我原本有些怕见到晓芬,谁知晓芬已经不在寨子里,而是去了bj,她说要让雨带着她畅游**j。

我很想给雨打个电话,让他好好照顾晓芬,可又觉得是废话,雨能不好好照顾晓芬吗?而且在这种时候,我最好别去打扰晓芬,以晓芬开朗火辣,古灵精怪的性子,回来后,说不定就变回了我的那个晓芬妹妹。

我不太关心师父他们在忙些什么,在恋人眼中,就算天塌下来了,眼中也只有彼此。

我和晓芳腻着,每一天一起牵手散步,一起看书,我会给她讲很多道家的趣事和小知识,她也会给我讲一些蛊术的事儿,就比如我终于知道她们藏蛊在哪里。

原来在她们的腰带,围裙,或者袖口里,那里被做的像一个子弹袋那样,然后插着一支一支的竹筒。

至于怎么拿出来的,这就是手法的问题了,终究是一个快字,就如什么赌神,你永远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换的牌。

这样的日子很好,恋人都是开心的,不是吗?

幸福安谧的日子总是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即便我很清楚那只是短暂的,我和晓芳强求而来的幸福,可我还是如此不安忐忑,生怕失去。……

我们很怕太过甜蜜,让以后的日子更难忘记相守的日子,我们也很怕彼此不够甜蜜,生生错漏了这强求的半年。

对于我们的形影不离,苗寨的人都当没有看见,连这里的波切大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寨子很大,只是相对其它苗寨而言,事实上,几百年的隐居,这里的人都彼此很熟悉了,我和晓芳的事情谁心里不知道一点。

我是不止听过一次这样的言论:“可惜这小伙子不是苗人。”

“他们真是辛苦,可惜他还不能入赘我们寨子。”

每当听见这种言论的时候,我的内心都很苦涩,但我还能祈求什么呢?这个寨子已经很是仁慈了,别的生苗寨子根本不会允许苗女和汉人通婚的,这个寨子至少还能接纳汉人入赘。

而且大家都对我们的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们能在必然分开的结局下,有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有一段可以回忆的过往。

我每天都和晓芳呆到很晚,才会送她回自己的小屋,最后我才回到自己的住处,接着期待第二天的见面。

对于我这种状态,和我同住的师父几乎也是不闻不问,他只是对我说了一句话:“好好在一起,能多好,就多好,哪怕疯了都无所谓。”

“师父,你疯过没有?”其实,我很想知道那时年少的师父,有没有为莫雨青奶奶也这样疯过。

“你觉得呢?”师父背着手进了屋,背影有些萧索。

那一刻,我觉得师父是疯过的,或者到现在都还在疯,如此孑然一身,用放荡不羁来掩饰内心的伤痛,我也会是这样吗?

我忽然就有些理解师父的那句话,我唯一比你幸运的,是我是个孤儿。

如此,他就可以任性的用上一生来偿还这段爱情,因为不想负了老李,只能负了莫雨青奶奶的爱情。

我尽量的不想去想这些,尽管我有考虑过,我能不能有个两全的办法,比如我入寨子,学巫术,也不放弃道术。但那是不可能的,那不是学什么的问题,而是传承的问题。

因为我入了寨子,就必须是退出师门,从此不是老李这一脉的人,我只能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成为寨子的巫士,从此与我的师门再无任何的关系。

我做不到这样负了师父,尽管他说他不会干涉我的任何选择。

这一天,我照例送了晓芳回家,转身却发现一个和我并没有多少交集的人在等着我,是艾琳。

我们选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艾琳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你和晓芳走吧,离开这里,我是晓芳的姐妹,一切我帮她担着。”

我不懂艾琳的意思,只是很奇怪的看着她,说到:“你不是反对我和晓芳在一起吗?现在为什么要让我们一起一起私奔?”

“爱情是别人反对的来的事情吗?如果你爱她,就算是与全天下为敌,你也不怕。”艾琳幽幽的说到,然后顿了顿,又是很认真的跟我说到:“爱情应该是火,就算烧成了灰烬,最终会熄灭,那也是狠狠的爱过,甘之如饴的心甘情愿。你们走吧,能多幸福就多幸福,什么都不要管的相爱吧。”

艾琳的眼神很炙热,让我不敢与之相对,这一刻我觉得艾琳才是人们口中传说的那种苗女吧,一旦爱上,疯狂而纯粹,热情如烈火,付出而甘之如饴,哪怕事后粉身碎骨。

可惜,我和晓芳都做不到这样了无牵挂的相爱,因为我们没有两全的办法,不负如来不负卿,所以我们只有选择,而且也已经选择。

“李道良,你倒是说话啊,你难道不觉得晓芳可怜?难道不觉得自己可怜?你们两个是傻子吗?竟然如此甜蜜到处去说,半年的约定。换成是我,要么就在一起,要么就永远不要在一起,半年的约定只是一个伤口。”艾琳很直接的说到。

我叹息了一声,吐了一口香烟,也是很认真的对艾琳说到:“艾琳,我和晓芳都有自己的选择,我们做不到那么放肆,可我们也没有勇气做到永远不在一起的遗憾。你说的爱情是火,要放肆而炙热的燃烧。那么,你就当我和晓芳是在飞蛾扑火吧,有一刻的绚烂也就够了。”

“你是傻子,晓芳也是傻子,我也是傻子,可怜我还希望最好的姐妹能幸福一辈子,至少不用那么遗憾。”艾琳说完转身就走了。

留下我,有些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她也是傻子?遗憾,难道她也遗憾?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想如果雨和三胖的感情不顺,我也会跟着遗憾的,她对晓芳的感情,就如我对雨和三胖的感情一般吧。

……

日子就这样如流水一般的滑过,转眼已是深秋,快进入初冬的时节,11月了。

我和晓芳在不去想分离的时候,就很幸福。

而我们忘记自己身份的时候,也和普通恋人没有什么不同,抱着她时,我会很温暖,吻她时,心跳也会很快。我们偶尔也会拌嘴,但常常又很快和好,

我会对着她说傻傻的情话,而她也会为我很幸福的做饭。微信搜索公众号:wmdy66,你寂寞,小姐姐用电影温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