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公要拦我吗?”居山冷声道。
“您也算是前辈了。按理来说,我赵恒回不该拦你。但如今你已经不是六扇门的招牌了。”
“那又如何?”
“看来您真是忘了,除了厂卫和六扇门的当家人。其他人要想进宫,可是要皇上的口谕的。
要是您能等一等,我现在就去通传就是了。”
居山看着赵恒回,突然一笑。
“不劳烦公公了。”
居山从腰间取下了一块令牌,递交给旁边的黄门卫。
“大人,请。”黄门卫查验了一下令牌,而后对居山回道。
赵恒回神色微冷,说道“你们可看清楚了?”
“怎么?赵公公怀疑这令牌是假的?”
“这通行的令牌,几十年间不过下发了三块。不过这三块好像没有您的令牌吧?”
“嗯,你说的倒也不错。只是这令牌在我手里已经四十年了。”
赵恒回神色猛然变得很难看,而后转身离开。
居山看着赵恒回离开,不由轻笑。
赵恒回是个太监,像他这样的人做事很难谈的上风度。
满腹阴谋手段,凡事斤斤计较,一丝一毫都不愿意让步。吃了很多的亏,也不愿意改。
只是这吕元诚实在难缠,否则居山早就扳倒这所谓的东厂厂公了。
居山提着灯笼,一边走着,一边想到。
“大人,前面就不是我能进去的了。在下告退。”
居山挥着手,让他退下。
而后缓缓走了进去。
“玄机先生,老朋友来了。”
“令牌。”沙哑的声音传来。
居山举着令牌晃了晃。
“进来吧。”
一座假山突然移开,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地道口。
居山举着灯笼照了照,一股子劲风从里面刮了出来,将灯笼吹灭。
“你知道规矩的,这里不能有明火。”他的声音带着几分严厉。
“老顽固。”居山说道。
假山突然往回开始挪动。
居山连忙走了一步,直接跳了进去。
地道里黑洞洞的,脚下都是湿滑的石苔藓。
居山摸着黑走了几十步,而后向右一拐,绕了好一会,才见着光亮。
这里很宽敞,也很明亮。而且很温暖。
这里和地道仿佛就是两个世界。
一个穿着灰色衣袍的老人盘坐在角落里,若不是居山早就知道他在那里,居山根本感受不到这里会有一个人。
他就像一颗腐朽的苍木。
他的手里捧着一颗夜明珠。
这个空间里的所有光亮都是靠着这些夜明珠。
看见居山过来,老人随手将夜明珠抛了过去。
“天字阁不能进,地字阁的书不能带走。玄黄两阁的书只能拿走手抄本。”
他的话沙哑而且淡漠无情。
居山却不着急进去,而是盘坐在他身前。
老人看着他,双眼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圣上已经死了。”
“我知道。”
“他的儿子几年前也死了。”
老人依旧枯坐在那里,毫无波动。
“你被遗忘了,玄机。”
居山把玩着手里的夜明珠,叹息道“不久之后,我也会死。到时候就再也没有人知道你了。”
玄机抬眼看了他一下,沙哑道“你劝不了我。不用再费心思。”
居山一笑,而后站起了身子。
“也罢。早知道劝不动你,却总是像试试看。
人各有志。人各有志!”
居山转身向地字阁走去。
玄机依旧枯坐在那里,一如既往。
过了半个时辰,居山走了回来。
“不用查了。你走吧!以后也不用再来了。”玄机说道。
居山手里拿着的书籍是地字阁里的。居山也没有故意藏起来,就这样拿在手里。
“没有你这个守阁人,这里就是龙潭虎穴了。即便你不说,我也不会来的。”
居山将夜明珠抛了回去,而后躬身一礼。
这一礼是为了他的忠信。
玄机闭上眼睛,不再理他。
居山转身离开,丝毫不敢迟疑。
居山刚刚出了地道口,假山便轰然闭合。
居山后退数步,也不离开。
他想知道,想知道那个仁厚的帝王是否也像他一样,相信玄机的忠信。
约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居山突然一笑,而后就要转身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间一声轰隆巨响。脚下这片土地猛然下塌。
浓浓的灰尘缓缓平歇,居山走了出来。带着一抹嘲讽般的微笑。
所谓的仁厚帝王终究是帝王。谁也得不到一个帝王真正的信任。
刘瑾得不到,玄机也得不到。
那么严嵩呢?他难道就能得到吗?
居山脚步微顿,若有所思。
皇宫之内出现一阵地动山摇,这绝不是一件小事。
帝有昏聩之所行,天有警厉之所应。
劝谏的奏章想来明天就会摆在皇帝的面前。
就算是严嵩也不敢压下所有的奏章,最多把一些言辞过于犀利的压下。
即便如此,嘉靖帝依旧是满腔怒火。
嘉靖帝是个昏君吗?或许是。
嘉靖帝是个聪明人吗?是。
单凭“大礼议”这件事就能看出,嘉靖帝是个很有手段的人。
他虽然藏身宫内,不理朝政。但却依旧大权在手。
他虽然看重严嵩,但依旧对严嵩保持着制衡的手段。有时还会敲打严嵩一下。
但无论他如何聪慧,他依旧有着常人般的性情。
甚至比起常人来更加情绪化。
“这件事到此为止。谁如果再敢讨论此事,一律打入天牢。谁也不许求情。”
严嵩唯唯诺诺的应下,夏言眉头一皱,好像想要说些什么,终究没有说出来。
内阁里往往一个首辅,两个次辅。虽然对外一体,但内部却相互制衡。
严嵩如今虽然还不是首辅,但他成为首辅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夏言如今总要顾虑一二才是。
居山回到六扇门府衙,将带出来的书籍连夜抄录了一份出来。
一阵敲门声响起。
“大人,太岁他们回来了。”
居山眉头一皱,继而双目猛然一睁,带着厉色。
“让他们进来。”
太岁低着头,即便他戴着面具,也能看出他的战战兢兢。
刚一进门,太岁立刻跪了下来。低伏在地。
“你还知道怕,那你就应该知道任务失败的后果。”
“大人,不是我们……”
“你想辩解?辩解什么?从这里到绍兴,坐着马车,快了说也要半年。如今不过是短短几天的功夫,你们就灰溜溜的滚了回来?”
居山想要杀人,他也有这个权力,更有这个本事。
“大人,听我解释啊。大人!”
“说!要是解释不通,我活剐了你!”居山怒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