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憬淮跟着鬼娘娘留下的鬼差往后院而来,小客边走边四处打量着,期望能想起更多的事情来。
那日他找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最终阴差阳错的踏入迷雾阵,再然后就经历了和白卿安同样的事情,昏迷不醒以及失忆。
这些天随着大侠传回来的各种怪异奇谈,他对鬼府的记忆也逐渐清晰起来。
那时白卿安失踪不过是因为白隐配药需要时间而已,而后来谢憬淮来救人,小客依然不被放出时,也只不过是因为许倾绮和白隐在是否给他用荣枯草上纠结了许久而已。
“……其实就是不服药也没什么大事,无非是卧床躺上许多年罢了,若是照顾得好那再活个十几年也没问题,但若是照顾不当,也就最多活七天了……”
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的鬼差絮絮叨叨的说着当时的情况,这倒是许倾绮授意的,毕竟按谢憬淮这种掌握消息的速度就算她将事情刻意压下来,也瞒不了太长时间。
“那这迷雾阵究竟是什么?”谢憬淮不时点头应和着,缓步而行,适时向鬼差抛出自己的疑问。
“迷雾阵是鬼府大阵,轻易不被触发,且只有主上能轻松出入阵中,感受到阵法的变化,其余入阵者若不得及时救治,那将化为阵中的一团迷雾,灵魂与躯体都将永困阵中。”
“轻易不被触发?”谢憬淮小声嘀咕道,但鬼差的耳力远超常人,回头看了他一眼后便顺着他的疑惑解释道:“是,白姑娘的内息真气似乎与迷雾阵相冲,只要她跨入鬼府大门必入迷雾阵。”
“所以这次也是这样。”谢憬淮点了点头,眉心皱的更紧了些。
说起来白卿安是从青城山清元、清妄两位道长,内功心法当纯正无邪才是,怎会轻易触发这会“吃人”的迷雾阵?
“那他上次来又是怎么回事?”谢憬淮问道,小客想起来的无非是自己误闯了迷雾阵,后又被阵主救治,至于荣枯草能解此阵遗害,还得仰赖于查访天下事带回消息来的大侠。
“白姑娘刚刚过了药浴大关,荣枯草尚未入药,他那日冒冒失失的闯进来正好进了未完全关闭的迷雾阵。”鬼差说话不带感情,平铺直叙的将事实陈述出来,却让谢憬淮捕捉到了一些细节。
“药浴大关?阵法尚未关闭?”
鬼差的脚步顿了顿,似风般的衣袂随着动作前后荡了荡,手里提着的灯笼被晃得忽明忽暗,他转身让出路,抬手做请道:“殿下请。”
谢憬淮挑了挑眉,知道自己的问题触及了人家的秘法,道了声“多谢”便带着小客走了进去。
小院回廊灯影憧憧,一间亮如白昼的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客不知怎的,随着叫声愈发凄厉缓缓地跪到地上。
谢憬淮转头看去时,发现他正单膝跪着,一手撑在还立着的那只腿上,满头冷汗。
“怎么回事?”谢憬淮蹲下来焦急的问道,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并无异常,才安下心来。
许倾绮抬着一盆水出来,看见院内的情形,目光复杂的站了片刻,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什么时,但身后房内传来痛苦的呻吟声却让她加快脚步离开。
谢憬淮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多多少少明白了屋内应是白卿安正在历着药浴大关,而为什么小客会有同样的感觉,大概是想起了当时自己经历药浴大关的事情了吧。
同样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那这一次白卿安的昏迷又会严重到哪种程度?她的身上究竟是什么原因竟会引发迷雾阵?而在外间听到惨叫都会感同身受的小客,里面的人又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谢憬淮身侧的手不自然的捏成了拳,眼睛直直盯着那间灯火通明的屋子。
许久许久的时间里,许倾绮来来回回出入过好多次,院里的人站的双腿发麻时,才看到门被打开,精疲力尽的神医白隐扶着门框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腿跨出房门。
谢憬淮往前走了两步,腿脚的酥麻止住了他的动作,而他也想起白隐要将荣枯草制药的事,便不再上前。
白隐……
谢憬淮的目光紧紧盯住神医离开的方向,心里却在盘算着事情。
也就是说,上一次事情发生时,白隐就在京都了。
那凌暮商又是为何而来?
他知道的,是白卿安上京前便与凌暮商断绝关系,按道理……
“四皇子殿下。”许倾绮站在廊下唤道,见他回神看过来,往一边让了让,“多谢殿下送药,这份恩情由我鬼府来还,安安已无大碍,知道殿下挂心,请入内一看吧。”
谢憬淮笑了笑,没和她说那些场面上的客气话,抬脚便往里走去,至于小客在叫声没那么惨厉后便逐渐回了魂,早已藏入了阴影中。
说是让他入内一看好安心,其实还是记着男女大防。
谢憬淮看着面前的锦绣屏风,突然没了脾气,叹了口气转身笑着对许倾绮说道:“鬼娘娘说没事了,那就是没事了。”
他说完后抬脚就向外走去,似乎在这留的几个时辰真的只是为了等这一句消息而已。
许倾绮跟在后面出来,细心的带上了门。
在谢憬淮就要走到院门口时,她却忍不住的开口问道:“当年的事情,你就什么都不想做吗?”
不想辩解?不想洗冤?不想求一个光明吗?
“如果许家真的有冤情,那我祝你们翻案成功。”谢憬淮回眸看她,一字一顿的说道:“但我的母亲,是实实在在下了毒手,我无从辩驳。”
玄衣消失在鬼府,小院里浑身被黑雾笼罩的女子呆愣愣的看着青光乍现的天空,而后是白隐匆匆忙忙的送来药丸。
一切似乎都很平常,除了昨夜与谢憬淮的一番谈话外,发生的这一切更像极了几月前。
不知情况的姑娘傻乎乎的拿着纸条闯了进来,差一点,就命丧迷魂阵中。
而后跟进来的暗卫,要不是鬼差禀报是保护白卿安的人,恐怕他也早成了阵中亡魂。
许倾绮看着服下药后渐渐恢复脸色的白卿安,在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