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不想惊扰到爹爹娘亲。”王雅心把头偏向另一侧。
“不想惊扰到主事大人,可是你已经惊扰到了。凡事并不如你以为的那般美好,你想维护或者掩盖的那些事,可能根本不需要你去维护或者掩盖。”卫奕如有所指。
王雅心只是垂头不语。
卫奕摇了摇头,三分无奈三分奚落,“若是想让你这种闷葫芦一般的性子主动开口,恐怕咱们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
他不再看她,而是转向史永依。
“‘明日复明日,维梦牵相思。’史姑娘,本官接下来要说明的事实与你有关,你可能承受?”
史永依心头一惊。
“卫大人都知道了……”她红了脸,然而又毫不犹豫地点头,“大人说罢,小女不愿别的女子如永依一般受骗。”
卫奕露出赞许的目光,随后大喝一声,“程、明、维。”
程明维诺诺地上前一步,气色明显不太好。
“程明维,你可知本官今日召你前来是为何事?”
程明维不敢答话。
从被传唤到安和民巷,他就已经预知不会有什么好消息。果然,听到这里,想必这卫大人早就在不动声色间将他与王雅心、史永依的瓜葛查了个清楚。
“这会儿装聋作哑了?”
卫奕冷笑一声,从袖口掏出一张宣纸,打开,朗声念道,“金风玉露一相逢,更胜却人间无数。痴心人明维献上,川平郡主惠存。”
送给川平郡主的那幅,他当然不易得,可是被扔进废纸篓的,对他而言,却易如反掌。
“你——”
程明维惊讶。
一个堂堂的四品侍卫行偷窥之事不说,还去翻他家的废纸篓!
“大人这是偷盗!”他恼羞成怒。
卫奕哼道,“程公子扔到纸篓里不要的东西,也不能让人随手捡了去吗?程公子未免太贪心霸道了些呢。”
“你——”
“这又能说明什么?”
程明维转了转眼珠子,反问道。
卫奕扬起纸张,道,“于本官而言,这的确毫无意义,像程公子这般,一心想着攀龙附凤,‘嫁’入皇族的男子多得是,程公子不算是最要脸的那一个,但也不算是最不要脸的那一个。不过,这两句诗若是与王雅心、史永依还有你程明维同时摆在一起,那就不同了。它就成了一份证据,一份证明你程明维始乱终弃、肆意将女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的证据!”
卫奕说着,重重将纸张甩到了程明维的脸上。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清楚,你做的丑事本官不屑于说,如今二女全在这里,你想为自己辩驳,本官听着!”
程明维当然不敢再狡辩,连看都不敢看王史二女一眼。
史永依按捺不住,一步一步地走到程明维的面前,举起了右手。
“你、你敢!”
有卫奕在场,程明维自是不敢还手,只是捂住了脸,露出一副无赖相。
“我当初只是随口一说会与你成亲,谁知你便信以为真。谈婚论嫁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哪里能仅凭男子一时冲动之言?是你自个儿蠢咯。你说我骗了你,我还说你也骗了我呢?当初说得好好的,是史主膳家的三嫡女,为何后来又变成了庶女?还有一个被人作贱过的半路娘亲。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莫要挡我的发达路,你想要多少银子我赔了你,好聚好散……哎呦——”
程明维痛苦地捂住下身,哀嚎不已。
史永依收回右脚,恨恨地道,“你以为,我还会愿意再多听你说一句话吗?你以为,我还会气到给你一个耳光脏了自己的手吗?从我失踪到现在,你问都不曾问过一句,你以为,我还会再对你有什么期待吗?对,我史永依是不自爱,不该听信你的花言巧语,不该被你一句成亲就哄得脱去了自个儿的衣裳,更不该因为你对自己的姐妹生出怨恨。我有今日的下场我谁也不怪。可是你,程明维,我告诉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你的下场只会比我更坏,更惨,更悲凉,因为所有的报应都会应验在你的身上!”
史永依红着眼圈儿,咬着牙齿,泪水明明在眼眶里打转,却就是不让它们掉下来。
段氏痛哭,跑去抱住史永依。
“永依,你想哭就哭吧,是娘亲不好,是娘亲没能好好看着你,才让你一时鬼迷心窍,上了这个贱男人的当。往后,就算没人疼你,娘亲疼你,娘亲好好活着,咱们娘俩都好好的……”
谁不知道这个朝代女子的贞节最重要,段氏想起自己曾经遭受过的折磨,哪里想到有一日自己的女儿也会在这上面栽了跟头。
史永依抹去快要溢出的泪水,扬起倔强的下巴。
“娘亲,莫要哭,莫要替女儿难过。你瞧,我终于看清了这个混蛋的真面目,有什么不好?永依觉得,这叫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呢。谁说往后没有人疼女儿?只要女儿真心待他人,怎么会没有人疼女儿。”
“好,好,永依这么想就好……”
这边段氏母女互相安抚,那边程明维灰溜溜地躲到一旁,不敢抬头见人。
“呸,贱男人!”
何叙蓉骂道,“当初一瞧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货色!”
“得了。”
邵云如瞥她一眼,心想,你夜会的那个男子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史永依逐渐平复,吸了吸鼻子。
“所以,卫大人方才所言的维护掩盖是指……”
她说不下去,只定定地看向王雅心。
“是的。”卫奕道,“王姑娘,余下的你是希望本官替你说,还是你自个儿说。”
王雅心长出一口气。
“卫大人,您已经帮了小女太多,余下的就由小女来说罢。小女在意的始终是史姐姐的感受,她既然能够直面,我还有什么可避讳?”
“数月前,小女无意从一个友人那里获悉这程明维的丑行。其实,他不止欺骗了史姐姐一个,还有不少其他的女子。他仗着自个儿有几分样子,家中又有几两银子,以年龄适婚为由,四处约见世家女。对方若是个有些家世的嫡女,他便大献殷勤,审时度势,企图攀得一门富贵姻缘。对方若是个不受待见的庶女,他便生了觊觎之心,使出各种下作手段,引得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