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六道轮回”全都轮回去了。
被困在轮回阵中的白荷花清啸一声,整个儿化成了一个旋转的虚影。
有如陀螺般旋转的娇躯带着急促的风声,带起了汹涌的气流,骨节炸响的异声传出,又急又脆,响如爆竹,密如连珠。
惊人的罡风四散迫出,“六道轮回”一齐惊呼。
下一刻,惊呼就成了惨叫。
“六道轮回”的厉害之处,在于先将对手的煞气内力招式吸纳,再转送而出以制敌,类似于当年姑苏慕容的“斗转星移”,还有移花宫的“移花接木”,哪会料到“藕断丝连离魂影”是逆转真气、自散功力、自断经脉的“自杀”之功?
“离魂影”,化为一个虚影的白荷花,施术时魂已离身,是以真元不销灵光不灭,功力散而复聚,经脉断而能续,算是标准得不能再标准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这一手,“六道轮回”根本就没机会办到。
其中奥妙,他们也只有留到真正的轮回中去揣摩研究了。
厉青锋清晰的听到“六道轮回”那六个人的骨骼寸寸断折的声音,同时间后颈一热,一股带着淡淡清香的血腥气扑鼻而来。
白荷,他心里轻轻一叹,一举毙六魔,不知折腾成了什么样子?
一只冰凉而柔软的手伸来,拉起了厉青锋地手,清淡而不失温柔的声音略带嘶哑,分外的动人心魄:“青锋,我们走……”
这其实是一句废话。
这里不是花前月下,是法场,是刑场,是战场,是分秒必争的阴阳界,并不是啰七嗦八扯闲篇说情话的地方。
只是,白荷花刚经过短暂而凶险的一战,真元大损,她需要时间,需要调息,需要恢复,需要那一句废话来缓解心头的重压。
而厉青锋这么半天等的就是这一瞬间,等的就是这一刹那。
他抬头,睁眼,目光冷寂如刀,锋锐如刀。
“人,只要能活着,要脸有什么用?”
这话,不只劝降的人自个儿说过,也曾出自他厉青锋的口。
连脸都不要的人,不要情侣又如何?
那不是一句简单的话,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是一个重大的决定,是一个兵行险着的计划,是一条绝不回头的绝路。
因为它,他得到了软骨断筋散的解药,拿回了他的沥血刀,得到了帝国禁卫军二头领的职位。
天地间蓦地一片血红。
因为厉青锋已经出刀。
刀名沥血。
沥血刀,就在他的袖中。
血红的刀映出了白荷花的满脸惊愕。
是的,放眼天下,白荷花并非无敌,但是她的潜遁之术独步武林,不敌,她会走,会逃,会避,会“平空”消失,然后,会卷土重来,会带来满天的诡秘和无尽的血腥。
这才是白荷花的可怕之处,她让你防不胜防,让你寝室难安,让你记挂她一生一世,让你心头长出一根美人刺日夜受苦。
所以她是帝国最为忌惮的心腹大患,所以为了灭杀她,帝国方面不惜费尽心思诱捕厉青锋并劝降,继而布下这个必杀绝杀的死局。
厉青锋说了,有内奸,白荷花信了,也防了,她只用了八成功夫和精力去对付敌人,却留下了两成来提防身边的战友,提防那来自肘底腋下的暗算。
但是,她不会防厉青锋,因为他是她的挚爱,是她的心之所系,是她的情之所依,是她的梦之所归,她不会疑他,不会伤他,他出手,她就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对不起,白荷,谁叫你来,谁叫你爱的是我?
对不起,白荷,这个世界如同这个死局,让我绝望。
绝望的我最后的心愿,不是比翼连理,不是天下止戈,是杀掉那个让我让整个同盟让所有兄弟都陷入死局的内奸。
不知道他是谁不要紧,杀光我们身边的所有人包括我们彼此,总不会错过!
厉青锋看了如坠噩梦的白荷花最后一眼,身子已经宛如怒豹般弹起,刀锋直找刚刚帮助应寒解决了那丈八长枪的严无畏。
杀光整个同盟的精英,总要偿我心愿!
盟主又如何,杀!
严无畏变色,急退,急退的同时,极轻极快的吐出了厉青锋盼望已久的四个字:“帝国无疆!”
那是“自己人”约定的战场相认的暗语。
那就是一声炸雷。
厉青锋刀势一滞,骇然道:“你?”
怎么会是你?
你怎么会是内奸?
你是盟主,是大当家,为何要出卖自己的兄弟?
严无畏眼里得意之色一闪,沉声道:“我!”
怎么能不是我?
除了我,谁能将软骨断筋散下得神不知鬼不觉?
除了我,谁能对止戈同盟了如指掌,又有谁能将止戈同盟精英尽聚在此一网打尽?
帝国招安,我早厌倦了逃亡隐藏暗无天日的生活,早不期待那遥遥无期缥缈无影的宏图伟业,我可不能让任何人妨碍我的前程。
如果不是盟里精英都发觉不妥,下毒越来越困难,如果不是白荷花实在太难缠,不灭她终是后患,怎么可能费这么大的劲儿,怎么可能布这么大的局?
“好!”
厉青锋舌绽春雷,震惊全场,为“好”字作注的,是一道红得炫目红得凄艳的刀光。
刀如厉电!
这一刀,斩出了无穷的恨,无尽的痛,这一刀,爆发了近日忍辱负重苟且偷生的悲愤。
杀的就是你。
我要的,就是这一刀,就是这一刀带出的血。
我早就知道,内奸一定会为了避嫌而亲临战场,帝国为此定下了辨别的暗语,我也为此而叛、为此而变、为此而带刀、为此而出刀、为此而亲手杀了白荷!
都是因为你!
厉青锋的精神前所未有的凝聚,杀气锁定了严无畏的心灵,他的步伐、身法、手上的刀、刀上的招、乃至毛孔的呼吸、真气的运行都已全部投入了这一刀之中。
他感觉不到劲箭破空地杀机,听不到争锋剑近身的锐啸,看不到顾盼豪惊怒的神色,他只有一个念头,只有一个心愿。
杀了这个内奸。
天地万物皆忘,唯有杀气如虹。
金石之声暴起,严无畏的右臂硬生生架住了削铁如泥的沥血刀,但是,刀锋一震间血光暴闪,刀意破防,严无畏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两半。
钢臂铁骨,****,只怕早就给帝国用迷汤给泡酥了。
或者,是给岁月磨平了棱角,给时光蚀尽了锋芒?
厉青锋冷笑,随即觉得浑身上下轻飘飘的,如坠梦中,如在云端。
嗯,严无畏的一脚,应寒的一剑,金弩的一射,应该还有顾盼豪的一掌,真看得起我啊,我这沥血一刀,无论黑白都一样的震惊吧?
他们,都以为我疯掉了吧?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人死如灯灭,是非黑白,正邪对错,尽付身后任人评说,颠倒也罢,中肯也罢,猜测也罢,遗臭万年或名留青史再或黄土一堆白骨枯都无关紧要了,不是吗?
妖精的是,我到底是如愿以偿,我到底是杀了那个该死的内奸。
只要我生前念头通达,哪管他死后洪水滔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