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夜,月华初升,四野静谧。忙碌了一天的塘村,炉火都已歇下。塘边萤虫点点,正是户户举灯之时。
子衿叫来了村里的宋大夫,又为青年细细检查了一下。
“不要紧了。本来就中毒不深,基本都吐出来了。他是身体太虚弱,才未醒转,不必担心。备些清粥,虽说他忍饥挨饿了数日,可这几天也不能大补。”宋大夫看了看青年红肿的脸,问道,“你们还给他吃什么了?怎么脸面有些浮肿。”
子衿看了看松子儿。
“没有,没吃什么。”
纺了一会线,子衿见青年脉象平和,亦无发热迹象,终于安下心来。
她推了推睡倒在床边的松子儿,轻声说道:“回去睡吧,我看着他便成。”
松子儿揉揉眼睛,挣扎着坐起来:“我在这,你去睡!”
子衿笑道:“你在这儿?你会照顾人吗?别闹了,赶紧去睡。”
“我怎么不会了?他就是我救醒的!”松子儿霸着床沿而不放,“这是我的,我要守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油灯昏暗,子衿觉得,松子儿这话一出,还在昏睡的青年分明抖了一下。
“好了好了,我跟你一起值夜,这样行吧?!”
“不要!”松子儿也不知哪里来的蛮力,竟像抱孩子一样,把青年裹在怀里。也不管人家的双脚还拖在地上,便闯门出去,“他不行在这里,我带他去我房里睡!”
子衿正要上前阻拦,松子儿突然小狗一样龇起牙齿,喉咙里发出愠怒哼声。之后,趁着吓住了子衿的功夫,松子儿拖着青年已经夺门而出。
“别的男人,不能睡你这里!”
子衿看着他吃力的背影,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并且真心的,为那青年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而忧心。
翌日一早,还没梳洗……
“子衿啊,在家呀?那天我和你说的事情你怎么想啊?”村里的王大娘又上门了,子衿微微一蹙眉,心中烦躁又不好表现。
“你们姑娘家的心事我还不知道?大壮可是我看着长起来的,你们也是自小便玩在一处的。你不用害羞,大娘啊……”
正说着,门忽然“咣”的一声被撞开,隔壁的松子儿挤了进来,惊的屋里人一震。
“你这个泼皮货,什么时候能有个轻重,吓死我了!”王大娘喝道。
松子儿龇出几乎所有的牙齿,笑着道歉:“对,对,对不起啊。子衿,那个家伙,他醒了!”
虽然还虚弱着,但青年的精神尚可。见子衿和松子儿进来,忙挣扎起身,低头作揖道:“二位的救命之恩,在下感激不尽。”
子衿有些不好意思,说道:“您不必如此,说到底,公子会中毒昏厥,都是我们的过错。”
松子儿仰着头:“不吃毒蘑菇,可能就饿死。你是好命,才遇见我!”
看着人家红肿的脸颊,子衿真不知道松子儿哪来的理直气壮。
“确实是在下饥不择食,怎么能怪二位呢。能这般机遇找到塘村,着实是苍天赐福。”
后来才得知,青年名叫渤才,确实是去玄镜痕求法的修道之人。寻找塘村的途中,在密林中失了方向,也不知困在里面几日了。
“大夫叮嘱,这几日以清粥为食。你好生将养着,一会儿我再去请宋大夫来瞧瞧。”
“姑娘不必麻烦了,我没事。”渤才说着从床上下来,“只要给我些干粮就好,我得赶紧赶路了。玄镜痕三年一次的授印大典,不日就要举行。若是赶不上,我就白来了。”
“授印收徒?你放心吧,今年经过这要去玄镜痕拜师的,就你一个。早去晚去,都会收下你的。”子衿说道。
渤才笑了笑道:“姑娘有所不知。在下之所以这般艰辛赶路,实在是因为修行不到。有不少去玄镜痕拜师的人,早就会了飞升之术。就算未达飞升境界,至少也是掌握了烟雨行,最差也会了虚步。像我这样,全靠脚力行走的,本就没有几人。”
子衿咂舌道:“你是说,剩下的人,都是飞着去的?”
渤才微微点了点头,惭愧不已。
怪不得啊。从记事起,也没见过几个去玄镜痕求法的人,所以一直以为那就是个传说呢。要不然,十几年才收这么几个弟子,那玄镜痕早绝户了吧。
“宋婆,你也悠闲着呢?”
“王大娘,你又来了?!”
院门口,又来了两位媒婆,子衿微微叹了口气,松子儿哼了一声,提起扫把便冲了出去。一溜烟跑到门口,就是一阵连哄带打。
“走走走,快走!”
宋婆大骂着:“你这家伙,疯的越发厉害了!”挡开松子儿乱舞的扫把,整了整衣冠,便愤愤的走了。
王大娘并不示弱,她一边躲避着飞舞的扫把,一边朝里面大喊:“子衿啊,明个儿,我就领着大壮他爹来,由我保媒,你就放心吧!”
子衿微微低了点头,轻声道:“让公子见笑了。”
“姑娘不用客气,叫我渤才就行了。其实……姑娘花容玉貌,将来必定会嫁得如意郎君的……”
渤才为了不使子衿尴尬,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溢美之词,恭贺之语。子衿只是低着头,没有响应。
过了一会,她突然抬起头,对渤才说道:“明日,我送你去雪域西楼。”
“什么?!”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