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见哥不断加粗的喘息声。
“你不是野种!”过了许久爸慢慢的开口,他走到哥的面前,字字铿锵有力:“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尹海天明媒正娶的妻子生的儿子!”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股不详的感觉,目光看向妈,后者脸色发白,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明媒正娶的妻子?”哥愣了一下:“可是你不是说我不是妈的孩子吗?”
“你的确不是她的孩子,但是你也是我的儿子,你的亲生母亲也是我的妻子,她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竟然有着我不曾见过的温柔表情,似在回忆着什么幸福的往事。
而随着爸的话,我看到妈的脸色却越来越白。
爸最爱的人?他最爱的人不是妈吗?难道爸根本不爱妈?
我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跳,猛然察觉到从小到大爸跟妈之间似乎不像是为爱结合的夫妻一样有种深浓的爱意,反倒像是相知相惜的朋友一样彼此间维护着奇妙的和谐。
“这该死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说清楚!”哥失控的咆哮。
承受着哥失控风暴的人依旧镇定如常,面色平静,完全没有了往日面对哥时的愤怒和痛恨。
“其实一直以来我跟你妈都隐瞒了你们一件事,我想你们大概也猜到是什么事了,没错,尚民,你跟桐桐不是一母所生,你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了,可是亲耳由爸口中说出还是让我感到很震惊。
从小到大哥对我都好的不得了,我已经习惯甚至不能失去哥了,习惯了他对我的疼宠,对我的维护,从来没有想过如果他不是我哥了会怎么样,因为那会令我恐慌,所以在两年前我无意中听到这个秘密的时候,我鸵鸟的选择了让自己去遗忘,去忽视,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样一来哥就能永远的是我的哥了。
而且从小到大尽管爸对待哥的态度完全不像一个父亲对待儿子应由的态度,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怀疑过哥不是爸的孩子,因为他们两个太像了,像到没有人会相信他们不是父子。我也更加没有想过哥不是对他疼爱入骨的妈的儿子,妈是那么的爱他,对他的爱甚至远远的超过了我。
可是现在,我所认定的一切都被否决了,这一切都已经超出了我所能接受的范围中了。
爸走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点燃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都坐下吧,你们不是想知道事情的全部吗?我现在就都告诉你们,你们也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了。”
我和江城熙坐到了沙发上,而哥则蹲在了地上。
爸看了看哥没有说什么,他知道这个儿子跟他终究还是存在隔阂的。
“桐桐,尚民你们应该也有感觉,从小到大你们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妈娘家的人,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这个问题我曾今问过妈,但是她总是笑着转移了话题,我以为妈只是单纯的跟娘家人不和,所以也就不再提了。
“那是因为你妈是个孤儿!”
我震惊的看着妈,妈竟然是个孤儿?难怪她从来没有提过娘家的任何事!不存在又怎么去提起呢?
“但是,你妈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亲人的,她有一个双胞胎姐姐,也就是尚民的亲生母亲!”
“什么?!!”我和江城熙同时发出了不可思议的惊呼。
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哥的亲妈是妈的姐姐?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爸说哥的亲妈是你的姐姐?那不就是我的姨妈吗?”
妈痛苦的闭着双眼,咬紧了嘴唇不吭声。
“继续说下去!我要知道全部的事情!”哥握紧了拳头,每一个字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爸的脸色也很难看,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继续说了下去:“她叫李娇儿,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我在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就喜欢上了她,我是那么的爱她,而她也爱我,所以我们理所当然的结婚了。而婚后没多久她就怀孕了,当时我高兴的快疯掉了,我以为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可是老天爷有时候就是那么的爱开玩笑,它在我最幸福的时候把我打入了地狱。”爸笑的苦涩而无力。
“娇儿在生产的时候难产了,医生说母子只能留下一个,我当然选择留下娇儿,可是娇儿不答应,她拼了命也要保住孩子。她甚至还威胁我,如果我放弃了孩子她就跟孩子一起死!逼不得已之下我只好央求医生尽量两个都保住,实在不行才保住大的。可是我想不到的是娇儿竟然我不知道的情况下求医生不要管她只管保住孩子。然后,孩子出世了,可是娇儿……”
爸说到这里声音哽咽,痛苦的抱着头留下了泪水。
不用他说完所有的人也都猜到了故事的答案,我感到脑袋止不住的一阵晕眩,差点稳不住身体。
我看着哥,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的闭上了。说什么呢!安慰他的话我知道说了也没有用,这一切我自己都接受不了了又如何要求他去坦然面对呢!
“所以你恨我?”哥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平静,他抬头看向爸:“因为是我的出生害死了她,所以你恨我?”
爸沉默不语,等于是默认了哥的话。
“呵呵呵呵呵!”哥凄凉的笑着,眼泪一滴一滴的滑落,他却还是笑着:“我想了二十五年,恨了二十五年,我怎么也没有想到让你那么恨我的原因竟然是这个!哈哈哈!我尹尚民竟然是一个克死自己母亲的不详之子!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不让我干脆没出生就死掉算了!为什么你没有坚持下去!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我!”
哥像疯了一样拼命的大吼大叫,手里抓到什么砸什么。
“哥,哥!你冷静一点!哥!”我想上前拉住他,可是被江城熙拉住了:“你干什么拉住我!放开我!”
“桐桐,你不要过去,当心他会伤害到你!”
“胡说!哥不会伤害我的!”在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会伤害我,只有哥不会,因为从小到大他最疼最爱的人就是我,对我,他只有无穷无尽的疼爱,从来没有伤害过我。
我挣脱江城熙的束缚,冲向哥。
突然哥扫到一旁柜台上的花瓶,花瓶砸到窗台上,反射回来的玻璃碎片直直的朝我飞来。
“啊!”
“桐桐!”
好痛!脸上传来一股刺骨的疼痛,一块玻璃碎片在我的脸上划出一道伤痕,鲜血顺着脸颊滴落。
江城熙冲了过来,紧张的拨开我遮住脸的手,在看到我脸上的伤痕后脸色顿时变得冰冷异常,透着阴狠的目光扫向哥:“尹尚民!你该死的疯够了没有!”
后者大概被我的伤吓到了,呆呆的站着承受江城熙的怒火。
“桐桐!桐桐!有没有怎么样?”妈也跑了过来:“天呐!怎么会这样!”心疼的轻擦着我脸上的血。
忍着脸上的疼痛,我看着哥:“哥!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折磨自己。”
哥咬紧了嘴唇,低着头,一语不发的走向门口。
“哥!”我推开妈和江城熙追了上去,拉住他的手:“你要去哪?”
“别管我!”
“可是……”
“桐桐!”江城熙轻轻拉回我的手:“让他一个人静一静。”
哥走了,带着一身的伤痕走出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