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节

香雾缭绕的黑夜，林意欢一个人飘飘荡荡地走在路上，四周一片漆黑，自己只是凭着直觉在路上慢慢走着。

在黑夜里竟然听到袁尤俊在轻轻地喊着自己：“意欢，意欢！”

林意欢失了心一样，跌跌撞撞地跑着，那蓝色的袖花袍子突然成了一种束缚，怎么也跑不过，有时候还要踩到袍子的衣襟。

林意欢哭了，久呆在古代，又是一直孤高自许，高处不胜寒的孤寂让她变得异常的脆弱，白天掩盖的一切坚强，变成了泪水。

“尤俊，求你不要丢下我，带上我吧，我们一起走，什么也不带，我们去周游四海好不好！”林意欢想着那神仙般的日子，在黑暗中等待袁尤俊的回音。

“你就在南蛮做王后吧，他喜欢你的，他很喜欢你的！”袁尤俊这么一说，林意欢惊了一跳，确实，连她自己也明白那个萧冰让为什么会那样看着自己，又为什么给战俘这么一个优待。可是自己不喜欢他呀，人的心一生能给几个人呢？能碎成几瓣？

林意欢哭声在黑夜回荡，可是再也听不到袁尤俊的声音，只化作一些轻飘飘的浓雾。

突然又听到母亲的呼喊声：“意欢，你回来吧，你回来吧！”

林意欢心里又是一惊，睁开眼来，却看到外面是黎明时分，红雨守在自己身旁轻轻打着瞌睡，手里还拿着一把绸扇，显然是为自己在扇风。

这是怎么了，梦到妈妈了，以前没有记忆，从来也没有梦到过。现在被兔仙打开记忆之门，那些记忆突然都冲自己而来了。

难道这梦预示着什么吗？是妈妈叫自己回去吗？听到那声音分明带着哭音，心里的害怕慢慢变成担心。

“红雨，红雨，给我倒杯茶吧！”林意欢推了一把红雨，却看到她仍然没有反应，只好下床自己去倒茶。

“大胆！一个奴才竟然睡得这样香，让主子去倒水！”萧冰让不由分说就闯了进来，提起红雨就打了一个耳光。

迷迷糊糊的红雨被打，一下子惊住了，连下跪都忘记了，只瞪着眼睛傻看着一个怒气冲冲的萧冰让。

原来萧冰让只是在窗外静静站着，眼前的雨露殿让他无比痛苦，也让他有无限美好的回忆，大殿完全是照着王后国家的风格布置的，一度有大臣反对，说是红颜祸水，可是她明明是个美的如蝴蝶一样的女子。

萧冰让原本也并不是这样暴戾，他也是一个善待人民，宽容大度的大王。记得王后来的第三年，已经怀了萧冰让的孩子，可是突然被一个刺客刺伤，不仅连孩子没保住，连王后也一同命丧皇泉。

萧冰让把拳头捏得咯咯直想，本来古铜色的脸色，突然变成铁青色，眼睛充血如牛眼一样，煞是骇人。”一群奴才，一群不知死活的奴才！”

眼看一拳又要下去，这一拳下去，红雨估计不死也得是内伤。

“住手，大王，不怪她！”林意欢拦下，看到红雨慌忙躲在自己身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拉着林意欢的衣襟说：“求姑娘救我，救我！”她知道大王的脾气，所认没有讨饶，明知道是无用的，有可能会死的更惨。

萧冰让拳头仍然立着，瞪着林意欢说：“何必可怜这一群奴才，他们都该死，该死！”

林意欢伸出白而细的手指，像滑滑嫩嫩的一根葱白一样，用食指轻轻点了点萧冰让那铁一样的拳头，然后天使一样的笑着，说：“大王，她的身体也是受之父母，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性命，只是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怎么就该死了！”

林意欢的温柔足够化掉一座冰山，她的眼神又如黎明时的海狼星，那样明亮。

“他们敢犯小错，就敢犯大错，终有一天他们敢杀了你，杀了我！”萧冰让的拳头慢慢放下了，口气虽然严厉，但已经少了那股子戾气，自己像块冰一样被化掉了。

林意欢转身，扶起红雨说：“你起来吧，先出去，别再惹大王不高兴！”

红雨小心地绕开萧冰让，小心翼翼地弓着身子退出去了，在出去以前，已经跪在林意欢腿边说了几声：“谢谢姑娘救命之恩！”又转身不敢抬眼说：“谢谢大王不杀之恩！”

“滚……！”萧冰让吼道，把拳头重重砸在了桌子上。那瓶芙蓉花摇了摇，滚落几滴水珠，掉在桌子上浸入了桌布里。

萧冰让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又冲林意欢说：“你怎么敢干涉本王的事情，我说杀谁就杀谁，怎么凭你的意思，就放了她？”

林意欢口渴的要命，披着长发，穿着一件纯白丝制的贴身衣服。她缓缓坐在椅子上，十足优雅地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叹息了一声：“此一生，不知是为谁欢，为谁苦，为谁乐，为谁忧！大王知吗？”

萧冰让看着林意欢的一举一动，原本愤怒地心突然跌进一口无底的湖水里，静谧而深蓝的湖水包围着自己，突然感觉到一丝三年以来从未有过的安宁。

“不知道，本王只知道，自己快乐就好！”

“那王，你现在快乐吗？你想要的，全有了吗？”

萧冰让再次愤怒，“我凭什么就要回答你的话，凭什么就要告诉你！”

像个孩子，原来他想保护的内心世界仍然是这样简单，完全不像这样表面暴戾十足的王。林意欢叹息一声：“王，人生苦短，我们只不过是外在不一样，而内在的，不过都是一样的躯体，一样拥有一个飘渺无形的灵魂，你又何必逞强，把自己装着这么强大，很累吧！”

萧冰让愣了一下，然后又怒吼：“你敢指责孤王！”

林意欢用手指轻轻抚摸着桌上那两朵开得十分美丽的牡丹，纤纤十指，与花朵相衫又增添万分美丽。”王，你觉得，这花还能开多久呢？假若几天后，它枯萎了，有谁还记得它的美丽吗？”

萧冰让突然安静了起来，不再说话，默默站在林意欢面前，看着这个美丽万芳的女子，她的容貌不比牡丹逊色，但她却有梅花的傲骨，和竹子的节气。”怪不得他会为你心甘臣服于南蛮，怪不得你做人质，罗将军有十足把握说袁尤俊会心甘情愿的臣服，你真是美丽不可方物！”

林意欢一失神，手一抖，牡丹的一片花瓣猛地掉落，仍然是粉红色，花瓣的弧度仍然在，只是这么猛地掉下来，有点让人心惊。”袁尤俊……！”林意欢喃喃失语，突然想到那个梦，想到袁尤俊对自己说的那句话，那是他真实的想法吗？长长嘘一口气，拢了拢头发，淡淡地说：“我该梳洗了，王应该回避！”

“为什么我要回避，这个国家，这个皇宫，包括你都是我的，我为什么要回避！”萧冰让再次瞪着林意欢，触到她那柔软的目光，却又把头转开来。

林意欢挑了一缕头发绕在指尖，赧然一笑说：“有王在这里，谁还再敢进来，她们害怕头突然间就不属于自己了！”

萧冰让突然放声大笑，指了指林意欢说：“好个不属于自己，你可知道，太过聪慧在南蛮可不是好事情！”

林意欢有些意外，自己身为仙和现代人，当然会比古人的智慧稍高一筹，但为什么不是好事情呢，“王是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什么？”萧冰让先是一疑惑，然后摇着头大笑，转身边走边说：“孤王是说，你太聪明了，孤王就想把你握在手心里，握进自己的心里！”

林意欢心突突跳了两下，好容易才把脸上的表情控制到平静，垂下眼睛，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有一丝的慌乱，然后喊了一声：“红雨，绿春，来替我梳妆！”

窗外的声音细若蚊吟，然后有细碎的脚步响了一起，红雨和绿春轻移莲步，迎面碰到萧冰让，慌忙伏地跪下，直到萧冰让的背影再也看不到了，才抬起头来，匆忙跑到林意欢身边，两人一起扑通跪下了。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红雨再一次说。

林意欢一把扶着红雨，却不明白绿春为什么也要跪。”绿春，你为什么跪呢，又没做错什么，我也没有有恩于你呀！”

绿春的眼泪落了一地，看起来十分痛苦，开始不停的抽噎，绿雨在一旁拉了拉袖子，“快说呀，快说呀！”

“我求姑娘救我妹妹一命，只要姑娘答应我，姑娘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姑娘！”绿春长跪不起，脸上梨花带雨，模样万分凄楚。

林意欢观察了一下春雨，发现她略比红雨要成熟一些，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可是仿佛已经经历许多的苦难，脸上时时袒露出一种极强的自我克制和自我约束。

“绿春，我这就不明白了，我刚刚到这里，而且是一个人质的身份，我怎么能救你的妹妹。你的妹妹怎么了？”

林意欢的问题刚出口，绿春的脸刷就白了，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灾难就要到来，看了红雨一眼，仿佛在哀求，又好像是在征求什么。

“绿春姐姐，你就告诉林姑娘吧，她不是坏人。我也不怕连累，要不是姑娘，我今天已经死了，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什么也不怕，你说吧！”红雨小小的脸上，一脸坚定。

绿春咬了咬嘴唇，又扫视一眼屋子里，好像在确定除林意欢和她们两人之外，再没有其他人存在。

“林姑娘，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我和红雨边帮你梳洗完再细细说吧！”绿春突然又变得冷静起来，脸色也恢复了平常，好像已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

“好！”心里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林意欢决定一定要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