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节

“姐姐，你醒醒吧！”绿春抹着眼泪，红雨在一旁用湿毛巾为林意欢擦脸，刚刚停止了哭泣。

林意欢张了张嘴，胸口疼的要命，像有人用刀在来回地锉自己的胸腔。

“水，给我点水吧！”林意欢口渴的要命。

红雨喜极而泣，端了一杯茶过递在林意欢嘴边，“姐姐，慢点喝！”看着林意欢拼命地喝着水，红雨和绿春都一同劝道，看到林意欢已经清醒，就说：“姐姐，你快吓死了我们了，你又何必以死相救，如果你就这样死了，我和红雨妹妹也是活不了的！”

林意欢苦笑，手中的水杯因为手的颤抖而洒了一点点，细细看着眼前这两个容貌娇美的宫女，感叹：“如若你们因为我而死，我才会一生不安呢。”

“你们没事就好，姐姐很担心你们，我睡了多久了？”林意欢看到绿春和红雨安然无事，就放下了担心，向左右环视一眼，黑乎乎地，似乎是夜晚。

红雨看了一眼窗户，忧伤地说：“姐姐，现在原本该是正午的，可是大王下令，把我们都关在玉露殿，日常饮食由两名将士负责，而且将窗户也封了起来，所以屋子里才这样黑。林意欢不以为意，努力将身子坐了起来。”看来，咱们有一阵子见不到太阳了，不过这样也好，能静静心！”

见林意欢这样平淡，绿春和红雨也放下了心。原本，二人已经在后宫习惯了这样的起起伏伏，今日欢乐明日悲的极致转变，本以为林意欢一定受不了这样的冷落，那样玉一样的美人，可却不料林意欢比她们还要镇定从容。

“姐姐没有太过伤心，绿春就放心了，说起来，这事情该怪绿春，不该拉姐姐趟这浑水，要不是绿春硬要求姐姐，怕姐姐现在已经是大王的王妃，正享荣华。”

“王妃？”林意欢忍痛笑出了声，“你这丫头，想什么呢，我可是名宁国的皇妃，怎么又会当他的妃子，如若当了，我不是如叛国一样了吗？”

红雨一脸愁闷地说：“姐姐若不是因为我们，也不会受伤，都是我们害了你！更何况，大王对姐姐是有爱意的，若不是姐姐旧事重提，揭了大王的伤疤，大王说不定会放姐姐回去也未可，可是现在，却要陪我们一同关在这黑屋子里度日，白天晚上也分不清楚了。”

林意欢看红雨和绿春一脸自责，伸手点了点两人的眉心说：“两个小傻瓜，我都说过了，这次不止为了救绿萝，也是为救地宫的所有人。”说到这里，林意欢有些难过：“若不是此时非得让萧冰让同意，才能让那些人重回家园，自己非施了法救出来不可。”

三人不论白天晚上，都点烛而过，日子变得漫长而无聊，偶尔窗外有鸟叫声都引得三人猜度一番，到底是什么样的鸟发出的叫声。在漫长中，一个月的时光就这样挨了过来，这一个月除了将士每日的送食，并没有人任何人过来看望过她们，林意欢自娱自乐，竟然叫绿春和红雨找出以前王后用的古筝来弹奏，到也有了个消遣，能打发那漫长而寂寞的时光。

不久，三人就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每当古筝的声音响起，窗外似乎就有歌声应和，古筝一停，歌声就停了，如此反复多日，三人竟然不知道这后宫还有谁有这样动听的声音。

忽一日，林意欢正用心弹奏，突然听到窗外有人笃笃敲门声。绿春和红雨听到，就立马把耳朵附在门上，轻声问：“窗外不知是何人？”

窗外寂静，没有任何反应。隔一日又是一样的声音，再问，仍然没有反应。直到第三日，林意欢轻抚古筝，与绿春、红雨坐在桌前静静等这个声音发出。

直到二更天，那个声音又笃笃响了起来，分明是人的手指在敲击门框。”不知窗外是何人，可否留下姓名？”林意欢主动问道。

“哎……！”窗外传来满是沧桑，嘶哑的女声。

绿春和红雨都吓了一跳，正要喊，被林意欢制止了。”不知有何伤心事，为何要发出这样感叹，可否告与意欢知道。”

等了有一会，窗外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三个面面相觑，难道又离开了？

“姑娘何必多管闲事，现在身陷囹圄，有谁又会救姑娘呢？”声音听起来十分沙哑，与歌声极不相似，但是那种萧瑟之意却异曲同工。

“不知道您是何人，又何必要多管这闲事呢？”林意欢问道。

窗外的人缓缓说：“我是沐王妃！”

绿春、红雨都失声叫道：“沐王妃，你不是被大王赐死了吗？”

林意欢更加不知所以然了，沐王妃是谁？又是怎么被赐死的？

“当年，我也是为救自己的一个表妹，她在王后手下当管掌事，被大王下旨陪葬后，我就向大王求情，希望大王能看在我的情面上放过我的表妹，却不料大王一怒之下，赐我毒酒，并封了我的宫院！好在，当时我的一个丫鬟念仆主情深，给我了换了酒。可是这三年来，我昼伏夜出，行同鬼魅，吃的饭只是残羹冷炙，如此苟且而活，为的是不辜负当年小翠舍身救我的情，而且我也幻想着有朝一日，大王能心回意转，或会大赦天下。直到你出现，我不止一次在夜色中见过你的身影，那样美，美过当年所有后宫的王妃，当我知道你在暗暗救地宫的陪葬宫女太监，我以为你会成功，没有料到却与我一样的下场……！”窗外的沐王妃又是一声叹息，随即高高低低地呜咽了起来。

绿春好奇，从缝隙处向外望去，却看到一个身披黑纱，躬娄着身子的老妇，心下伤感，与林意欢说：“想当年，沐王妃进宫正是二八年华，算起来今年也不过十九岁，却是满头华发，形同老妇。”

林意欢不由也从缝隙处望，看到与绿春说的完全是一样的情形，心痛极了。都说是苛政猛于虎，这后宫又何尝不是。大王喜则后宫喜，大王悲则后宫悲，所有的王刀和下人都是一朝生，一朝死，这样的人生是多么黑暗呀。

沐王妃哭了一阵，压低声音说：“我可以救你们出来，不如你们想办法逃出宫去，自求多福吧！”

“那你呢，沐王妃？”林意欢问道。

“我？我出去也如行尸走肉，不如在这里陪着那些死去的冤魂，和地宫那些苟且活命的丫头太监一起终老，如有一日，大王回转心意，我得为那些冤魂烧些纸钱，以慰她们在天之灵呀！”沐王妃说的凄凉，再加上此时夜静，大暑天却让人感到丝丝凉意，让绿春和红雨不寒而栗。

林意欢心里一痛，似乎看到沐王妃那惨白无形的一张脸，想当初也是倾国红颜，如今却落得这样的下场。”不，我不会走的，我一定会让大王回心转意的，这不是只干系到几个人的事情，是干系到南蛮国，干系到名宁国的大事！”

沐王妃沉吟了一阵，又感叹说：“看来你还是不死心，那就由你吧，愿意老天能助你一臂之力”过了一会，沐王妃低声说：“天快亮了，一会护卫要来，我先走了，记住，如果你改变心意，你就不要再弹古筝，我自会想办法救你们出去！”

林意欢也低声说：“意欢恳请沐王妃自己珍重，有朝一日，意欢一定会让你重见天日！”

沐王妃没有说话，又低声哀叹一声。

天果然亮了，从缝隙处透进一缕霞光来，不一会，护卫就把两碟菜送了进来。

“你告诉你们大王，我要见他！”林意欢对护卫说，却不料护卫一言不发，放下饭菜就转身要走，不论林意欢怎么问，怎么拦，都没有半点回应。

“姐姐，看来大王是死了心要软禁我们到老，不如姐姐就听沐王妃的话，从这里逃走吧，回名宁国，做你的皇妃，不要再枉费辛苦了！”绿春看到护卫一走，林意欢满脸失望，就劝道。

林意欢呆呆地看着那一碗小米粥，两碟素菜，心里一动，萧冰让竟然让人送自己喜欢的饭菜来，可见他对自己仍然有一丝怀念的。

“我有办法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一定要把大家都救出去！”。林意欢下定了主意，有谁能改变呢，绿春和红雨看到林意欢脸上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也不知道她到底有什么主意了，只好先侍奉林意欢吃饭。

又是夜晚，月光冷冷地从窗户的缝隙处穿了进来，像一把泛着冷光的利剑，长长地照在玉露殿铺了猩红地毯的地上。

绿春和红雨只呆呆地看着林意欢弹古筝，也不见她有什么举动，疑惑她到底是想到了办法，还是在安慰沐王妃和自己。

突然间，林意欢打开歌喉，如夜莺婉啼，又犹如碎玉滚落，声音穿透了空气，在玉露殿的四壁碰撞，又从窗户和门上的每一处缝隙穿了出去。

在寂静如秋水的夜晚，这副歌喉几乎要把月亮都要惊得从天上落下。”枝上花，花下人，可怜颜色惧青春……昨夜还是罗衣轻荡红尘内，马蹄起落紫陌中，今日却是素颜淡月自弹琴，生死悲欢无人问，只有泪声俱下诉琴里……！”

这歌声简直就犹如一个艳丽如花的女子在低吟低泣，宛如杜鹃啼血，字字泣血，凄楚无比，连窗外的鸟啼都静，树动都止，无一不被这歌声打动，连风都哀哀哭泣起来。

绿春和红雨眼泪也不由自主的下落，却看到林意欢沉浸于其中，那琴弦随着她手指的拔动，配合着她那动心宛转的歌喉，再加上她绝世的容貌此时深陷痛苦之色，让人看一眼就怜悯起来。

一曲终，林意欢纤手轻按琴弦，整个夜如水，什么声音都没有剩下，仿佛突然这个世界变得干净起来，一切嘈杂之音都被歌声吸了个干干静静。

“姐姐，你唱得太好听了，让人不由落泪！”绿春卷袖拭泪，一旁的红雨哽咽着说：“却不知姐姐唱的是什么曲子，这样好听，红雨以前从没有听过！”

林意欢还未从琴声里醒出来，这曲子只不过是自己从二十一世纪电视剧听来的，再加上自己的即兴发挥，没想到会让人这样淋漓尽致把心里的痛苦都表达了出来，比说话更加声情并茂，连自己都要被打动了呢。

再看绿春和红雨都痴了，全然消失了被关的痛苦之色，脸上的神情是陶醉，是沉浸，仿佛刚才这琴声带着她们在一个完全感情的世界走了一遭。

“这琴是弹给大王听的，不知道他是不是能这样体会到自己此时的心境，是不是也能容入这琴声中体会这凄凉，如若能，那不久就能离开这间屋子了！”林意欢这样想着，却没有这样说。接了红雨端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再看月光，已经西移，想必又是二更天了吧。

“拜……拜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