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节

护卫本来是巡逻来的，可是却听到这琴声呆在门口，久久未动，琴声止了一转声，却未料到萧冰让就站在自己身后一动不动，护卫慌忙参拜。

林意欢与绿春、红雨对视，静听屋外的动静。

“把门打开……！”萧冰让那冷冷的声音又传进了屋子里，林意欢惊喜一片，他终于肯见自己了。

绿春和红雨自是手忙角落地把屋子里收拾了一番，拿着脂粉要为林意欢上妆，却不料林意欢伸手制止了。

就这样才好，苍白的容颜，明亮的眼眸。

门哗地一声被推开了，窗户上的封闭物，也被萧冰让的随从三下两下就除去了，阳光豁地进入了玉露殿，那原本在暗地里浮动的游尘完全地暴露在光线里，像一些微小的生物。

林意欢已经跪在地上，这是她第一次跪萧冰让，绿春和红雨也在林意欢身后跪下。

“意欢拜见大王！”

萧冰让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腾生出一股子爱怜，忍不住伸手要去扶，但又止住了。缓缓走到桌旁，坐在椅子上打量着地下跪着的林意欢，一个月的禁闭，心灵上的折磨足以让一个美女香销玉损，可是林意欢只是有些憔悴，因为久不见太阳，脸上的红润淡去，只有苍白之色点缀，仿佛是雨后那梨花带雨，更让人心神一震。

“你们都出去吧，我想和意欢谈谈，没有我的允许，我不准你们打搅我们！”萧冰让终于说话了，众人听不出是喜是怒，绿春和红雨有些担心林意欢，但也只好顺听王命，弯腰低头退了出去，与一群护卫守在玉露殿门外。

林意欢仍然跪着，腿有些麻，膝盖部位已经失了知觉，但仍然倔强地挺着身子，凝视着地面。

“你知罪了吗？”萧冰让捏着一个杯子把玩，来来回回地看着上面的花纹，要知道，那些杯子也是他曾经为王后在名宁国亲自挑选的，那上面的花纹也全是王后喜欢的，甚至颜色、大小都是按着王后喜好来的，今天却让眼前这个女子用了，萧冰让有些慌乱，把杯子放到了桌上。

林意欢抬起头，用无辜的眼神望着萧冰让，淡淡说：“意欢不知犯了何罪！”

“你……！”萧冰让再次气得牙关紧咬。

“如果王是来这里跟意欢生气的，那么就请王回去吧，意欢住在这里挺好！”林意欢别过脸，定定看着窗外那明媚的景色，称着现在心情还算好，多看几眼吧。

萧冰让无可奈何，本欲站起来就走的，可是腿脚却不听使唤。窗外景色仍然荒凉，但是却多了鸟啼，多了香味。”你不知何罪，呵呵，孤王内心里的痛苦犹如那波浪汹涌的大海，三年了，孤王用三年的时间，不停征战，不停杀戮才愈合的伤疤，就让你这么轻而易举的揭开，你把孤王当成是什么，是你的囚犯吗？”

林意欢抬起眼睛，满是心痛地摇着头说：“王，你有没有想过，你是自己内心的囚犯，你不停征战，不停杀戮，你用另一种感情顶替这种伤感和痛心，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一挥剑，一扬眉，就有人的心血流成河，就有无数生命惨死，就有万千悲歌夜夜啼唱，王，你的心安吗？”

“他们是我的臣，我的奴，我当然想怎样就怎样，他们的仇恨与他们本身一样没有半点价值，孤王也不想知道！”萧冰让拧着眉，与林意欢对峙。林意欢突然笑了起来，眼角的泪也迸了出来，自从来到南蛮国，萧冰让第一次看到林意欢落泪，那白如梨花的脸上一点冰似的泪滴落下，触目惊心。

“你笑什么？”萧冰让有些生气。

“我笑王可怜！”林意欢仍然笑着，眼泪不停地滚落。

萧冰让终于失了耐心，霍地站了起来，走到林意欢面前，用铁一样的大手捏着林意欢的脖子，直把林意欢快要从地上提了起来，眼睛里的火苗像要冲出眼眶。”你知不知道，孤王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孤王说话！”

林意欢也仰着倔强的脸，没有怒色，仍然是一脸的怜悯之色，脸色已经变青，额头的青色脉络也从冰肌下面清晰显现，呼吸已经越来越急促了，可是她仍然不求饶，从卡着的喉咙里一点一点发出声音：“王，你知不知道，意欢长这么大，也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卡着脖子，连呼吸都成了困难！”

萧冰让左右无法，心里像被什么利器割着，既是疼，又是烦躁，又是无可奈何。萧冰让看到林意欢的眼睛里有淡淡血丝出现，呼吸渐细若游丝，但她仍然没有求饶之色，手一松，林意欢就要瘫软在地，萧冰让干脆把林意欢夹到腋下，扔到了床上。

“你到底想怎么样？难道你就为了折磨我来的吗？”萧冰让气极，背对着正在猛咳的林意欢，拳头捏得咯咯直响。”意欢，你不要逼我！”

林意欢闭着眼睛，眼泪还是不停地从眼角滑下来，这下不仅是因为心里难过，更多是身体的不适，刚才要不是萧冰让那及时的手一松，自己现在已经一命呜呼了，看着萧冰让那清冷的背影和紧握的拳头，知道他内心在挣扎，林意欢突然有一丝丝的心疼，她确定这无关乎爱情，保是对于一个帝王这样强大的生命，却偏偏生出一颗这样脆弱多情的心而心疼。

“王，意欢只是想要你幸福，真的幸福，而不是内心的伪装，不是装出的强大，意欢心疼你。若大的国家，意欢知道没有人懂你，可是意欢懂！”林意欢勉强站起来，不顾男女授受不清，这也许就是传说的知已吧，林意欢从后背抱紧了萧冰让，感觉到他身体微微的颤动。

萧冰让没有转身，只任由林意欢抱着自己僵硬的后背，有泪水溽湿了后背的衣服，萧冰让感觉到微微的冰凉沁入身体，可是传入内心的偏偏是温暖。

“王，许多时候，忘记疼痛的办法不是把那些回忆都抹去，而是学会更好的记着。你对王后的爱，比海深，比天远，那是一些美如玉，纯如水的美丽回忆，是可以珍藏在内心角落里待闲暇时慢慢重温的情谊，没有人要你忘记，你也不要强迫自己忘记。”林意欢缓缓地说，并握住萧冰让的手，把那紧紧攥着的手指一根一根轻轻抚摸开来，变成手掌。

萧冰让任由林意欢引导着，并握住了林意欢那如玉一样冰凉的手指，给自己的内心那一空缺填补了许多的温暖。

“既然爱是美好的，王就无需牺牲别人的快乐来祭奠那情感，古来细数，也只有暴君才会这样惨绝人寰，我不想大王的清名就这样毁誉一旦，意欢的心意大王明了了吗？”林意欢与萧冰让面对面而站，看到萧冰让的眼睛里有一种雾水迷朦着，而且身体也慢慢变得柔软起来，仿佛疲惫极了的人。

“意欢，也许你是对的！”萧冰让眼睛里也慢慢有了一种温情，那心门就像水库的堤突然打开，许多的情感倾泻而下，有感激，有伤心，有欣喜，有悲痛，种种交织在一起，变作泪水汹涌而出，林意欢紧紧拥抱了萧冰让，任由比自己高大威猛的男人伏在自己的肩头哭泣。

“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林意欢突然想起这句歌词，心微微地痛了一下。

终于冰释前嫌，萧冰让和林意欢有太多的话要说，包括战争，包括政事，也包括重建后宫。从今往后，萧冰让要重新步入新的生活，而这一切都要感谢林意欢。

“意欢，不如后宫以后就交给你打理怎么样？”

“这……这件事情还是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先把地宫的陪葬宫女太监先放出来，让他们重获自由，重享人生。”

“他们会不会恨孤王？”萧冰让仍然有些犹豫，林意欢再一次握了他的手说：“你只需做对的事情，其余的事情留待以后慢慢品味！”

林意欢看到萧冰让突然变成一个孩子样的男子，什么事情都充满了新奇，这样的变化，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的。看来，许多时候，哪一个人也不愿意做一个坏人，都愿意成人之美，可是有时候，身边的人却不允许他们有这么一个赎罪的机会。

“好，那明日，孤王就下旨，释放地宫的所有陪葬人员！”萧冰让情意绵绵地看着林意欢，再次伸了手抚摸着林意欢的脸说：“都怪孤王被伤感迷了心，才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三年来，孤王真是折磨了自己又害了他人，真是罪过不小！对了，你昨夜唱的曲子叫什么，真好听！不过，也真奇怪了，这玉露殿离孤王的万庆宫怎么也有十几里远，怎么你这里弹琴，我那里还听得一清二楚，连曲词都字字珠玑，清晰无比呢！”

林意欢偷偷的笑了一下，哪里能让萧冰让知道，自己的隔空传音，要不然，怕是又有起新的事端了。

“王，可能是你心里惦记着意欢吧！”林意欢找了一个措辞，却不料萧冰让真的若有所思地说：“或许是吧，在万庆宫，孤王不止一次梦到与你一起在花园里散步，还梦到那荷花开了满满一池，香味扑鼻，花色各异，好不漂亮！”

林意欢有些郁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怕哪一日，萧冰让就要纳自己为妃了，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不管了，还是先救出绿萝和那些宫女太监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