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身子好些了么,奴婢做了大小姐最爱吃的雪花鱼片粥,小姐趁热吃吧。”说话间,小穗已经将鱼片粥盛了出来,殷勤地递给流云,一双眸子扑闪扑闪,特别讨喜。
流云优雅地舀起鱼片粥,毫不吝啬赞美,“小穗的手艺越来越好了呢。”
被夸了一句,小穗喜不胜收,视线却落在梳妆台上那支漂亮的碧玉银琅簪,泛着淡淡的荧光,在众多首饰中竟能让人一眼认出,十分特别。
流云自然留意到了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了一眼浅澜,浅澜立刻会意,走过去将这支簪子拿来,流云漫不经心道,“成色倒是不错,听闻夜里还会发光呢。不过我素来不喜碧色,这么素的簪子怎么配衣服?下次让芙蓉坊送些亮色的来。”
“是。”浅澜应道。
流云随意地扫了一眼小穗,立在一侧的浅澜眸光一闪,笑盈盈地走过去帮她把簪子插到发髻上,“碧色很适合小穗呢。”
“谢大小姐赏赐。”小穗惊喜万分地跪地道谢,一双眸子漆黑发亮,望着流云。
又闲说了几句,流云才推开小碗,拭了拭嘴角,缓缓说道,“我爹素日忙碌,府里的事全赖了林姨娘打理,我也帮不上忙,只能指望你们这些终日伺候姨娘的多上上心了,若是姨娘有些什么不适或是不快,我也是希望有人能来告诉一声,省得到时候我这儿的人火上加油。”
话虽如此,不过面上的神情却越发高深莫测,流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小穗,小穗只觉没来由地心慌,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狠狠地点头应是。
看她如此紧张,流云倒是扑哧一笑,“我不过跟你说闲话几句,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快回去吧,姨娘还等着你回话呢吧。”
“是,奴婢告退。”小穗唯唯诺诺地点头,随后便退下了。
这时候,流云才转眼看向浅澜,从前她虽然重用浅澜和晚清,但是从未如现在这般仔细地琢磨他们的性子,因为自己杖打浅澜的事让她心生怨念成了林氏他们的眼线,后来浅澜便总是借故在流云面前表现自己,流云靠着浅澜为她出谋划策,包括后来和沈逸的事也都是因为她的推波助澜。
浅澜虽不如晚清谨慎淡然,但是她懂医术,虽有些胆小倒也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日后若有她的帮衬,必定如虎添翼,再者浅澜性子温润,和沐府的下人打成一片,倒也是打听消息的好手。
反过来想想,若是自己善待她,她便绝不会如从前那般背叛自己。
只是,浅澜终究不如晚清内敛,性子上还有些许毛躁,还需要再磨一磨,日后才能成为好帮手。
“小穗在二夫人那儿的日子并不好过。”流云不过一个眼神,浅清已经猜到了些许,立刻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察觉到小姐打量的神色连忙匆忙地低下头去,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这两日的目光总带着审视,让她心慌意乱的。
流云勾唇一笑,并不言语,这些事她心里是清楚的,毕竟她比所有人多了四年时间。
小穗这个人目光短浅,她在林氏身边虽然是大丫鬟,却终究比不上其他两个陪嫁丫鬟,如她这般地位的人也只能在其他下人面前拿乔,在林氏的院子里怕也是被使唤的人。
不过,这样才好,越是这样的人,越是能成为她的人,昨日一宿未眠,她就将从前的事从头到尾地回忆了一遍,终于想明白了许多关键人物,如今她该好好一番。
林氏从她娘过世就开始布局,她这枚最大的棋子如今跳脱了棋盘成了下棋人,她倒有些期待林氏什么时候才会发现她的棋子成为了对手,再不是那个被她随意利用的大小姐了。
“小姐,管家派人来告知,老爷一会儿过来看看小姐。”门外的侍女走进来,低着头禀告,完了又转身离开。
浅澜连忙问流云,“小姐要不要去床上躺着?”
流云早就知道他爹会来,所以才会那么急急地让晚清先去一趟夏氏那边,以她对夏氏的猜测,定然会同她爹一起过来。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前世她便是急急忙忙地躺回了床,然后借着生病的源头大闹了一场,本想夺得她爹的心疼,却没想到终究让他更加厌恶,那时兰惜还适时地搬出她处罚浅澜的事,她爹将她禁足在房内不许出门。
如今想来,还真是历历在目呢。
流云身子还有些绵软,但是脸色已经好多了,虽是落水,不过休息了一晚,又吃了药,其实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她摆了摆手,“不用,扶我去软榻坐着。”
既然小姐这样说了,浅澜也不多问什么,立在一旁伺候着。
果然,沐老爷是和三夫人一起来的,夏氏脸色微有几分苍白,沉静温婉,带着几分冷疏,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沐老爷也不像寻常商人,全无市侩之感,刚毅冷峻的五官透着精明,让人不敢小觑。
他们走到流云门外时,便听到房内传来低低浅浅的咳嗽声,不由心中一动,推门而入,看到流云斜靠在软榻上,手里正拿着一本书在翻读,那副淡漠自在的样子让两人微微失神,停在了门边。
“爹,夏姨娘。”流云将书放到一旁,轻声唤了一句,旋即又是一阵低咳声,忍不住握拳抵住唇边,压抑得十分辛苦的样子。
“真是胡闹。”沐老爷眉头皱紧,对着浅澜横眉冷瞪,“大小姐身子还没好,怎么让她下床了?还不快扶到床上去躺着?”
浅澜立刻跪到地上,低头认罪。
倒是流云轻笑起来,那眉开眼笑的样子让人如沐春风,“爹爹别这样紧张,女儿已经没事了,浅澜快去泡爹爹最爱的碧螺春来,别愣着。”
沐老爷看惯了流云盛气凌人的模样,因而对流云难得表现出的大气闲散,透出了几分审视的意味,默不作声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