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套寒暄一圈之后,连宛儿脸上露出了疲惫,流云心下暗忖这两个嫔妃没有离开的打算,看来想和她叙旧也只好另寻其他时间了。
不过连她都看出连宛儿的疲态,没道理眼前这两个人精似的嫔妃看不懂她的暗示,可是她们的闲聊似乎也不过是些琐事,难道是因为她在场,所以没办法说一些隐秘的事?
就在流云思索自己是不是应该避开些将空间留给她们的时候,她终于明白兰淑妃和吴贵人为什么会厚着脸皮硬是无视连宛儿的暗示不肯离开了,因为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
“皇上圣安。”众人纷纷福身请安,流云亦是微微屈了屈膝,虽说皇上免了她的行礼,但是该遵守的宫规她还是尽量遵守,总不能让人拿捏了她的错处去为难东方晔。
“都在这里?”对于屋子里的热络,皇帝眼中倒是划过一份诧异,不过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床边,柔声关心连宛儿的状况,“怎么样,今儿好些了么?伤口还疼么?”
“不疼了。”连宛儿年纪小,偶尔撒撒娇亦是让皇上很欢喜,当然皇上更喜欢的是她的善解人意,富甲之家出身的大小姐难得有这样通透懂事又知分寸的。
见她逞强,皇上的笑容更深了,这般倔强的小模样倒是别样的娇气可人。
“早知道流云丫头也在这儿,就让阿晔一起过来了,那小子刚才还在叨念要陪回去陪媳妇儿吃点心呢。”皇帝的语气甚是亲昵,没有半分陌生,让兰淑妃和吴贵人有几分诧异。
在这些嫔妃眼里,皇上向来是睿智儒雅的,但是他同时又是极难接近的,总有一股冷疏和防备,极少会对别人流露出这样的善意。
“妾身担心宛容华的伤势,想着还是亲自过来看看才能放心。”以一个十六岁的年纪,面对皇上时能如她这般慢条斯理的样子,就足以让皇帝对她欣赏有加了的,再加上东方晔对她的宠溺和她是季梦娴女儿的身份,自然让皇帝对她生出许多感触来。
“可惜你和阿晔在临阳,若是在京城的话倒是能经常进宫来陪陪宛丫头,她年纪小,正是爱闹的年纪,在宫里倒也确实是拘着她的性子了。”皇帝看了连宛儿一眼,感慨了一句。
听到皇帝这样说,连宛儿立刻着急地表起忠心来了:“当然不会,臣妾能得皇上怜爱就已经受宠若惊了。”
皇帝笑着摆摆手,他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他明白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无可奈何,连家把她送进来自然是有连家的想法,他这个皇帝要坐稳更是要利用各种关系,除了京里世家权贵们的支持,还要有地方的财力支持,更何况临阳连家在京城也是有些关系的。
翎帝其实并不是贪恋美色的人,但是他的后宫嫔妃却是不少,众人看到的只是帝王的凉薄和多情,却没有人知道,那么多嫔妃大多也只是为了平衡和稳定那些世家名门,后宫嫔妃不得干政,但是前朝后宫之间的关系却是没有人能否认的,皇帝重用谁家大臣,后宫里便是谁家嫔妃更得宠一些。
纵然是皇帝,也总有无奈的时候,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
“朕在这儿陪宛丫头说会儿话,你们陪了她这么久也都累了,就先回去吧。”翎帝的视线落在吴贵人的小腹上,又添了一句,“你如今怀了身孕,就别到处乱跑,好好在宫里安胎,让御医每日都去号平安脉。”
在这儿等了这么久,就等到这样不冷不热的关心,实在让吴贵人心下恼火,但是又碍于不能发作,只能眼泪汪汪地微微垂首,低声说道:“皇上好几天没去看臣妾了,臣妾这两日总是睡不好。”
流云眼底闪过诧异,没想到这个吴贵人竟然如此大胆,在人前就敢说这样不矜持的话,这个皇宫里多的是逢场作戏的人,像她这样一个不懂得掩饰又大喇喇邀宠的嫔妃,实在是让她大开了眼界。
若是寻常,皇上也是喜欢吴贵人这样率真又带着几分小女儿撒娇的性子的,但是龙威不可挑战,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皇帝这时候的脸色已经微微沉了下去。
“回去吧。”没有应承她的邀约,翎帝冷冷地说了这话话后,便转过身握着连宛儿的手,对她嘘寒问暖了起来。
吴贵人见状,只能暗恨在心,而立在一旁没什么存在感的兰贵人更是心头隐痛,纵然再不甘心也只能各怀心思地开。
流云也是个识时务的,这会儿亦是跟着她们一起离开了的,出了宫门后,便和两位嫔妃分开两个方向,流云走了几步,忽然停下了脚步,转身朝着坐在轿撵上的吴贵人看了好几眼,才重新回过头回去。
“刚才的茶,有什么问题?”回去的路上,流云还是没有忍住,压低了声音问在她身边扶着她的初夏。
“放了少量的藏红花。”初夏的语气很淡,平静地仿佛只是在叙述一杯茶的是什么茶。
“什么?”流云却是被惊个正着,连带着脚步也微微一顿,“确定么?”
初夏点点头,她是公子身边最得力的左右手,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她懂医术,公子身子向来不好,走到哪里都要有人跟着照顾,陆大夫因为一直都不肯来京城,所以寻常东方晔到京城的时候都是初夏照顾他的身体。
她的医术不如陆明,但是她辨别药材毒物的能力却是极为厉害,她的嗅觉比任何人都厉害,这也是为什么东方晔敢让流云留在宫里的原因,有初夏在身边跟着,流云的安全自然得到了保障。
“那茶……”流云的面色微微一白,她心里有一个疑问,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问。
“给你们的茶里,都有藏红花。”初夏像是猜到流云的想法似的,直接给出了答案。
“都有?”流云的手微微一颤,只觉得四月的凉风吹在身上,竟是让她瑟瑟发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