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家的三位公子,大公子和二公子皆是得到皇上重用,三公子又娶了端王的女儿菱婉郡主,原本消失在朝廷权贵眼中的东方家以一种极其诡异的速度崛起,人们还打算静观其变的时候,就已经在京城发展出了一片势力。
当然,没有人知道这一片势力从前不过是化整为零罢了,东方家其实从未离开过朝廷,否则年纪轻轻的二公子也不可能凭借这一己之力在工部占得一席之地,这其中不乏东方侯爷的打点,也不会缺了东方晔的暗中相助。
如今两位公子都有了婚配,这位年轻的工部侍郎便成了京城世家千金眼中的香馍馍,偏偏生性冷情的东方霖素来不沾男女之情,却是引得众家千金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赢得他的青睐,最后闹得东方霖从皇帝那儿要来了一桩极为困难的差事,远赴西边边城去了。
当东方晔将这件事告诉流云的时候,倒是让流云想起了一些她几乎忘记的事情,或许是这一生太过平顺,竟是让她差点忘记了前世的一些事,虽然这一次因为她的转变而让许多人的结局有所变化,但是有些事忽然想起时还是让她心惊不已。
“明皇子今日会过来么?”流云唤来初夏,低声询问,说实在的她其实还是不太习惯叫陆明皇子,只是人在宫里总也不能太逾矩了。
“应该是在的,今日要来给少夫人把脉。”初夏点头应是。
果然,没一会儿陆明就来了,看到流云呆坐在床上便走了过去,见她脸色不好,便皱起了眉头:“夜里没睡好么?你这次生产元气大伤,一定要好好静养,忌思忌忧,别多想。”
“晔这段日子的身体怎么样?”流云认真地看着陆明,“我听初夏提过,说他前几天好像发病了?他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两人成亲至今发生了太多事,一路过来几乎没有太多时间让她静下心来思索,这次趁着静养的当口,倒是让她有了不少空闲的时间回忆起许多事。
“又发病了?我早就同他说过,他的身体是经不起劳累的,一年前的那次中毒差点要了他的命,后来朝廷里各种琐事缠得他脱不开身,让他到处奔波,还有你的事……”陆明话音一顿,抬眼间流云面上并无不悦,反而听得很仔细,犹豫了一下还是和盘托出,他们两人既然已经成了亲,她就有权利知道东方晔的身体情况,更有责任让他好好休息。
“他是早产儿,先天不足,身体很不好,后来虽然用各种珍贵的药材养着了,但是也禁不起他的挥霍,半年前同你成亲之后短暂的休养已经让他的身体好了不少,但是最近朝廷风波不断,依我看他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了,再加上这个季节本就是他的旧疾发病的时候……”陆明想了想,旋即说道,“若是可以的话,我建议你们离开京城,找一处风景优雅的地方静养一段时间,不论是对你还对他都有好处。”
关于东方家大公子体弱多病的事,几乎整个翎国的人都是知道的,但是打从他们相识开始,东方晔就只有一次生病,其他时候他都坚强得无所不能,让她错觉以为这本就是个无病无痛之人。
“他不会愿意离开京城的。”流云自认为还是很了解东方晔的,对于他的想法自然也是能猜到几分的,如今大局刚稳,陆明的身份被解开,他在朝廷里的地位十分尴尬,总是要有人在旁帮衬支持着的,向来重情义的东方晔绝对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家伙固执,之前就剩半条命了还硬是来回奔波,明明半条腿都跨进棺材了,上蹿下跳地布置了一年多,才将安王的人整个拿下,这家伙就是个完美主义,明明可以对安王赶尽杀绝,却偏偏想要放他的人一条生路。”陆明叹气,每次提到东方晔,陆明总是异常无语,这个让人操心的家伙从来都不会管自己的身体,永远都将别人放在前面,实在是让人担心得很。
流云抿唇淡笑,她是知道这个家伙的,纵然是为了心底尚存的那一块净地,他也不会轻易放弃,就是这样一个固执到让人发毛的家伙,才让人心动,不是么?
“他为了百姓,为了朝廷,为了皇上,为了我……却从不会为了他自己。”认识这样一个东方晔,陆明有时都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但是,这样才是东方晔啊。”流云偏头,淡淡地说了一句,事实上她喜欢的不也是这样的他么。
“他最近发病的频率有些高,我建议你劝他好好地调理身体,否则他这样糟蹋身体,我纵然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他的命。”陆明说得严重,流云才认真起来。
“我知道了。”流云点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陆明才离开篱落殿。
他离开之后,流云便坐着发呆,脑海里晃过许多画面,可是却又扑捉不到,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什么事,一件很重要的事,但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
这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了两个人的对话,因为流云房里没有人,所以她听得异常清晰。
“小侯爷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了,听说前几日还吐了血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没听说?”
“我前日去小侯爷的书房打扫的时候,看到白色的锦帕上有血迹,不是咳的血是什么?我听说有些人得肺痨之前是会咳血的。”
“不会吧?小侯爷看起来好像没什么病痛……”
“哼,你是新来的你当然不知道了,小侯爷身体很不好,去年的时候听说都要死了,后来硬是被陆大夫给救回来的,这一次我看又危险了。”
“可是小侯爷和少夫人才是新婚,若是小侯爷……”
流云的手一动,手边的杯子便摔在了地上,她面色发白,唇色青紫,还伴着微微的颤抖。
她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她忽略的是什么了。
她十八岁那年去沈府找沈逸时路过东方家的宅子,牌匾上挂着白布,后来她还好奇地问是谁过世了。
她终于想起来当时说是英年早逝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