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透亮,江布便从床上醒来,未等侍女赶来,自己已经穿好了衣服。
“阿胜啊。”江布像往常一样喊着。
“阿胜昨天晚上回了家,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呢。”闻声赶来的侍女放下水盆和毛巾,赶忙说道。
“哦?前几日不是刚刚回去过一次吗?怎么又回去了?”江布接过毛巾擦了脸。“这几天他是怎么了,奇奇怪怪的。”
“好像是之前在赌场做工的时候认识的一个什么人过来了,听说他跟了您,有了点钱。就忙不迭的跑过来,赖在阿胜的家里不肯走,整天喝的醉醺醺的,吓得阿胜的老母亲和媳妇儿都不敢出门。”侍女把听到的传言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这不就是一个泼皮嘛,”江布想了想,自言自语道,“这种人还是要马上打发走才好。”他把毛巾递给侍女,然后对她说,“今天等他来了,让他直接去花园找我。我今天不出门了。”
“知道了,公子。”侍女收拾了水盆毛巾,走出门外。
江布出了房门,径直来到花园之中。
花园之中的空地上,一个腰一般粗的火炉直挺挺的被放在最中间显眼的地方。火炉中窜出火苗足有一尺的高度,火焰呈现出一抹浅浅的亮红色。火炉的上方,一缕缕淡青色烟气不断的翻滚并消散。
江布来到这火炉跟前,久久得盯着这不停跃动的火苗。夏日里的天气本就炎热,此时的他站在如此硕大的火炉之前,一股热浪的逼迫感充满了自己的脸庞。不消一会儿,汗水便从额头渗出。
在慢慢适应了如此炎热的环境之后,江布也开始了自己的试炼。他双腿分站,将自己的身体稍稍探出。顺时间,炭火的热浪便穿破了江布的上衣,将整个上半身完完全全的包裹起来。江布将两手置于胸前,手指相按,在手心处露出一个狭小的空间来。再将体内的力量暗暗的从手掌之中发出,两股力量便在双掌之间相互盘旋。两股力量形成的力盘越发的壮大,旋转的速度也逐渐的变快了起来。江布的双手随着力盘的变大而渐渐分离开来,再轻轻往前一推,这两股凝结在一起的力便来到了火焰之上。
一时间,火炉中的火焰从红色变为炽热的白色。火苗不再随着微风任意的摆动,而是直直的朝着力盘的中心窜去。只见两股细细的火舌从力盘的中心沿着旋转的力线,反向朝着江布双手的手心而去。不一会儿,这两股火舌便从手心进入到双臂之中。两条手臂顿时由内而外感到一阵强烈的痛痒。他的意志力开始涣散,游离于体外的力迅速的回到体内。江布感到一阵冲击,身体连连后退几步摔倒在地上。
过了许久,江布站起身来,望向自己的双臂。只见在白色的衣袖之下,一股微弱的红色闪着点点光芒透了出来。江布紧闭双眼,准备聚集自己的力量去消解它。有了上一次的经验,现在的他表现的十分镇定从容。他很是放松的坐到地上,将自己全身的力量逼到自己的双臂,并不断的驱使着这自身的力量去将吸收的火的力量冲散。两股力量的大小过于悬殊,不过一会儿,江布便不再感觉到它的存在。
“如此这样,便是将从火焰中汲取的力量消解吸收掉了吧。”江布暗暗想道。
江布以手撑地,从地上站起来,却感到手中一阵钻心的痛。他翻过手掌,只看见两个手心俱是一小块棕黑色的焦皮。他又有些失望了,只是汲取如此这么一丁点的力量,便将手心灼烧成为这般模样,要是想以此将自己的力量成倍增加,那手臂岂不是要变成焦炭。
江布略微失望的摇了摇头,失望又气愤的看了身前的火炉。
罢了,今日里已经练了些,也无需则苛责什么。江布自言自语了几句,便出了花园。
临近中午的时候,阿胜来到了府中。江布看到他,便想起早上侍女所说的话。
“他们说的那个什么赌场的兄弟,是不是真有这个人?”江布问起阿胜。
“是的,是在我跟随您之前认识的。”阿胜见江布知道了情况,也不再隐瞒。
“他来做什么?”江布紧紧的盯着阿胜的脸。
“没做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我留他住了几天,已经打发走了。”阿胜的回答有些紧张,他刻意的回避着江布的眼神。
江布看着阿胜,他的表情显示出这个人远没有他所说的那样简单。但是江布也没再多问关于这个人的情况,反而是岔开话题,“家人可都还好?”
阿胜点了点头,“挺好的,没什么事。”
江布见此,也不再往下追问什么。
傍晚时分,主仆二人出了大门,要向前街走去。刚迈出大门没多远,突然听得背后有人远远的喊道,“阿胜兄弟!”
二人齐刷刷转过头来。
那人看见两人停下脚步朝后观望,便一路小跑来到跟前。虽然离着他们还有些距离,但那人身上的一股酒气便直直的冲进二人的鼻中。
见到来人,阿胜顿时变了脸色。“我不是给过你钱了吗?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来到这里?”阿胜首先开口,语气中充满了不悦。
“给了给了,我现在可不是来朝兄弟你要钱的。”来人面色微醺,嬉皮笑脸着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只是听村子里的人说阿胜兄弟现在走运了,跟着都田吏的公子在城中游走,实在是威风的很。我心中好奇,便忍不住来观瞧观瞧。”
“哦,你是何人?”江布伸手将想要上前的阿胜挡在身后,然后看向那人问道。他的语气十分凌厉,就连阿胜也不曾听到过。
“哟,难道这就是江布公子。小弟余服,特向公子请安。”来人摇摇晃晃的站着,依然一股泼皮无赖的腔调。
“这算是见过了,现在是不是可以走了?”江布露出一丝邪笑。
“这……”余服刚想说下去,却被腹中顶出一个酒嗝来。
“可还有事?但说无妨。”
“哦!”余服听到此话,顿时喜笑颜开,“小弟不才,最近做点生意,把钱全折在了里面,今日特意赶来找我家兄弟借些做做周转。”
“既然已经借到,为什么还要跟着阿胜过来?”
“我也不想,只是……我也知道我家兄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肯定是已经拿了所有能拿的钱给我,可是说到底还是短了那么一点。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办法……”余服故作一脸惆怅的表情。
江布笑了笑,从袖间摸出几个银币丢在地上,“拿着吧,阿胜借你的钱也不用再还了,以后不要来找他了。”
“好嘞,”余服拾起地上的银币,转身拜别。
“公子,您实在不该给他的,我自己能处理的了他的。”阿胜的语气飘忽,显然他对自己所说的话也没有足够的底气。
“如何处理?你给他钱有用吗?还是杀了他?”
阿胜低着头默不作声。
“他是做什么的?”
“一个早先在赌场认识的朋友,似乎是最近赌钱输了好多,又被债主追讨。所以来我这里接点钱来抵债。”
“下次如果还要来,你直接告诉我,我来处理他。”
余服躲在一旁,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露出了狡黠的笑容,随即转身朝后街走去。
余服轻车熟路的迈进街角一个略有些冷清的酒馆之中,喊着老板要了一壶酒,扭身坐到临街的位置上,自鸣得意的喝了起来。
“余赖子,”老板也是直快,手按在酒壶上不肯松开,眼神如刀子一般看向余服,“咱可是说好了,酒我有的是,只要你现在拿出钱来,我都能让你跳进酒缸里洗澡。若是没有,还是识相一下,自己站起来滚出去,别让我动手。”
“诶,怎么会没钱呢?”余服依然笑着,手却伸进胸口,摸出一个银币来,丢在老板的面前,“这个够我在这喝上两天了吧?”
老板松了按着酒壶的手,顺势将银币抹进手心之中,“这还算一回事。”
刚要转身离开,老板又回过头来,将那枚银币抖动着翻看了几下,然后说道,“可不是你从哪里偷来抢来的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给你钱,你只管拿着便是。”余服有些不悦,将送到嘴边的酒杯放下,“你就安心的收下,我保没人来寻你的事。”
听得这话,老板也不再问些什么,转身去忙自己的了。余服哼着小曲,不一会儿便将那壶酒饮尽。他在条凳之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出门。
“喝完了?”酒馆老板看着余服晃晃悠悠的朝门口走去,便问道。
余服回身,微微眯眼,指着对面的一间赌场,笑着说道,“我去对面耍一会儿钱,疲累了再来缓缓。”
天色已经有些暗淡了。
余服走到街上,一阵风吹过来,他只觉身上有些发冷,便三两步跨过大街,直朝着对面人声喧闹,灯火通明的赌馆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