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服将手中的刀丢在地上,然后静静的等待着阿胜将它拿起来。刀落在青石板上激起清脆的声响,刃上沾染的血震得溅在地上,洒出零星的暗红色斑点。阿胜看到落在自己脚下的刀不停的晃动着,映出冷冷的银色和红色的光,吓得连连后退。
“不,”阿胜后退几步,让自己远远的离开。“不能,我不能这么做。”
“哼!”余服的眼神中充满了轻蔑,“我要是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年就应该直接让你死了。”
阿胜低着头看着地面,突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看向余服。
“你不是想要钱吗?”阿胜慌忙的从怀中拿出一个布袋,“我现在就给你。”阿胜将袋子塞进余服的手中。
余服颠了颠口袋的分量,约莫有四五十个,他内心暗喜,没想到这招激将法这般有效。虽然数量和自己想的差了不少,但多少还是能暂时缓解一下自己的燃眉之急。
“好吧,”此时余服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悲悯,“既然你心里已经有所选择,我也不再提过去的事情。不过有些事情,你最好不要忘记了。”
“你忘了也没关系,”余服上前一步,弯下身子捡起地上的短刀。他拿起短刀在面前晃了晃,刃上的血已经干涸凝固。忽而将刀尖抵在阿胜的胸口,“我会时常提醒你的。”
江布带着侍女出了门,来到街上,买了些鱼和肉,又买了些新棉布。然后让侍女拿着回去了。
江布一人在大街上游荡,他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前几日到过的那间花楼,只见这花楼大门紧闭,蛛网绕墙,一副破财颓圮的景象。
江布现在远处怔怔的看着,内心里一阵惊慌。若是这房子已经很久不曾有人来过,那当天自己所进的到底是哪里?自己在混沌之中所经历的一切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江布正低头想着,忽而身旁的人纷纷跑向街尾。
“唉呀,那边有人拿着刀砍人了!”
“啊?是吗?这大白天的,也太明目张胆的。”
“走走走,过去看看。”
身旁的人匆匆跑过去。
江布跟着众人的脚步来到了街尾,大老远便看见两人面对面站着。再走近一些,便看到个子稍稍矮一些的人捂着手臂,血从手指间流出来。而另一个人则是拿着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刀,似乎要再次向对面的人捅过去。
江布小跑了几步,离他们再近了一些,便直接一个跃身,从慢慢聚拢的人墙头顶上飞过,一脚不偏不倚,直直的落在持刀人的胸口之上,一时间这人带刀一起摔出了一丈开外。
江布落在地上,站定。
周围的人群中传来一阵鼓掌和叫好声。
“公子!”一个极其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起来有些沙哑虚弱。
江布转过身,看见刚才那个手臂受伤的人正是跟随自己多年的阿胜。
江布连忙走过去,一把扶住有些站立不稳的阿胜,“你不是去买东西了么?怎么又成这般样子了?”
身旁的阿香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被阿胜制止了。阿香见状,便老老实实的待在一旁,搀扶着阿胜,不再说些什么。
余服从地上爬起来,捡起掉落的短刀,三两步便冲到江布的近身,举着刀便朝着江布的后背砍去。
江布早有察觉,身体微微一转便闪出了空当。余服这一刀用出全力却扑了个空,身体微微趔趄着向前冲了出去。
江布蒙的转身,将面前的余服一把抓住,然后看准他的胸口又是一脚,余服又被狠狠的踢了出去。
余服摔落在石板地上,身体因为疼痛扭动着。
“果然还是你,”江布站在一侧,他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上次我就和你说过,不要再来找阿胜的麻烦,这么快就忘记了?”
余服在地上喘息了一小会儿,又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顺手又捡起了短刀。
“主仆两人果然是同心啊,”余服抹去了嘴角的血,喘着大气说道,“互相维护,可真是让人叫好。”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江布面无表情,语气生硬。
“只是想让你背后的这个人偿还一下我曾救过他性命的恩情。”余服按着胸口,这两脚着实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是我的仆人,既然你曾救过他的命,那我替他偿还也是合情合理。”江布说道,“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要五十个金币。”余服不假思索的答道。
“你可想清楚了?”江布低着眼看他,“我可是只给你一次机会,想要什么通通说来。过了,可就没机会了。”
“想好了,”余服轻咳两声,“果然是江布公子,出手阔绰。五十金都不需眨眼。”
“哼!”江布对着余服轻斥一声,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二人,“阿香,你先搀扶着阿胜回府上,让人好好照看着阿胜。”
“公子——”阿胜刚要开口,被江布扬手止住。
“快把他搀扶回去,”江布的口气不容反驳。“找人去先把他手臂的伤口包扎了。”
两人不再说什么,从人群中穿出,朝着府邸走去。
周围的人群让出一个口子,又慢慢的合拢。两人的身影消失之外,江布才转过头来,再次看向面前这个无耻之徒。
刚刚微微放松的余服看到江布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惊怖的神情,瞬时紧张了起来,他紧握着手中的短刀,全神贯注的提防着。
“报恩的事情说清楚了,”江布慢慢朝余服走近,“下面该说一说报仇的事情了吧?”
余服听到这话,眉头一紧,练练后退。“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江布轻笑一声,“我虽然出手大方,可也不是没有脑子,既然是清算,那便将来来回回一并算进去。省得日后纠缠不清。”
“不会的,”余服连忙摇头,“我拿了钱便不会再出现在公子面前。”
“哈哈哈,”江布听到这话大笑一声,“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你要的条件我可是答应了,我要的条件,你万万不能拒绝。”
“什么条件?”余服心中生疑,紧忙问道。
“你半夜三更潜入阿胜的家中,装神弄鬼恐吓阿胜的老母亲;白天又在附近游荡,看到阿香便凑上身去,举止不端,言语轻挑;现在又将阿胜打伤。”江布收起笑容,面色突然变得阴沉,然后三两步便走到了余服的身前,“这些不应该算一算吗?”
“这——”余服顿时哑口无言,“这又是怎么个算法。”
江布不再回答,迅速出了一脚,将余服手中的短刀踢飞出去。
余服再一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便又是迎面的一脚。
余服被重重的掀翻在地,口鼻之中顿时血涌。
江布看见流淌的鲜血,身体之中,一股力量开始微微的翻涌,他的双眼露出一丝凶光。然后便直奔着在地上痛的翻滚的余服而去。
余服便江布不仅没有打算停手,动作反而更加的凶狠,顿时有些慌乱,连忙从地上爬起身,想要逃走。但周围聚集的人群挡住了去路,他还没跑多远,便被身后的江布抓住,一把举过头顶,重重的摔在了另外一侧。
躺在地上的余服感到背后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尝试着再次站起来,却发现自己无法再自如的控制身体。看着江布一点点的走过来,他只能靠着双臂一点点朝着后面蹭去。
江布来到余服的身前,直直的站着。
余服转过头央求江布放过自己,却被江布苍白的没了瞳孔的双眼吓得说不出话来。
“呃——”余服看着江布慢慢俯下身,将双手按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不停的摇头,期盼着这一切能够突然间停止。
余服感觉从颈部传来的一阵憋闷,他的双手不住的拍打地面,无意摸到了身下的短刀。他紧握刀柄,胡乱的在江布的胸口挥动。
只见江布胸前的衣服顿时裂开几个口子,一股股的色从裂口渗出,不一会儿便将胸前浸染成鲜红的一片。
江布的双手松开了。他站起身,身体之中的“辉光”开始的活跃起来,慢慢的聚集到胸口,然后顺着一道道的伤口喷薄而出,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四周围观的人群看见此状,被惊吓的纷纷四散而逃。而地上的余服也拼命的爬着,想要赶紧逃离开。
“辉光”一点点的散射出来,落在四下里街道上的石板、墙壁之上,不一会儿,着落之处便冒出点点火星和一阵青烟。青烟散去之后,一个个焦黑的凹坑赫然显现。
未能逃离的余服难逃厄运,周身被辉光落满,在一阵凄长的哀叫声中,被火光和青烟吞没。等到周围平静下来,地上只剩下一具焦黑的尸体。
站在原地的江布周身泛红,双眼充满火色。他面露怒相,抬脚朝街中走去。
此时街上的人已经渐渐的多了起来。看到这样一个“怪物”走来,本来喧闹的大街瞬时掀起了一阵惊慌和尖叫。
人们叫喊着朝四面八方逃散,一时间街上乱作一团。
矢方坐在街边的茶馆,正要举起茶杯品味刚刚端上来的清茶,却不料自己的桌子被逃散的人群冲了去。他站起身,朝着惊恐的来源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