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槿妍被掳进车里后就被布条塞住了嘴,人也被套进了一条麻袋。
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不能说,只能拼了命的挣扎。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帮人推进了一间屋子,头顶的麻袋被扯开,她惊恐的发现,那竟然是一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
似乎记忆里有过这样的场景,她一瞬间被一种难以承受的恐惧感袭击。
无措的去捶门,捶上的却是墙壁,“放我出去!”
她换了个方向,继续去捶,还是墙壁:“放我出去!!”
再换,还是墙壁:“放我出去!!!”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无边无际的黑暗像魔鬼一样吞噬着她的心,她抱着头蹲到地上,失控的尖叫——
“不要——”
“不要——”
“不要——”
“叫什么叫?给我老实点!等我们赵哥待会来了,好好审审你!”
一道粗暴的男声不知从什么方向传进黑屋,顾槿妍恐惧的捂住耳朵……
半个小时后,哐当一声,黑屋的铁门被打开了。
屋内一瞬间昼亮。
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人坐到手下搬进来的椅子上,翘起一只腿,抠了抠牙缝,对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人说:“把头抬起来。”
顾槿妍的头发被人从后面往上一扯,灯光下露出了一张凄白的脸。
抠牙缝的男人‘咦’一声往后靠了靠:“这是人是鬼啊?脸这么白?”
“赵哥,她就是董事长要你审的女人,顾家小姐。”
赵三手背往后一拍:“老子不知道,要你说?”
他往地上吐了口痰,趾高气扬的对顾槿妍说:“老子现在有些问题要问你,你要识趣的话呢,就给我知无不言,要敢跟我打马虎眼……”
他停顿一下,鼻孔里冷哼一声:“那老子就会让你知道我赵三的厉害!”
“我先问你第一个,你爷爷去哪了?”
顾槿妍死灰槁木的目光瞪着他,从嘴里吐出三个字:“不知道!”
“嘿,老子刚刚才警告过你,你就给我敬酒不吃吃罚酒,行,我再问你第二个。”
第二个是什么来着?
赵三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幸好怕脑袋不好使,董事长交代的时候,他让手下的人悄悄在一旁给记下了。
他照着纸上的内容一个字一个字的念——
“你十七岁那一年,跟你爷爷一起出去,你回来了,你爷爷却没有回来,你爷爷去了哪里?你爷爷当天见了什么人,你又记得什么?一个字不……”
回过头问后面的人:“这个字读什么?”
“漏,赵哥,这个字读漏。”
“一个字不漏的交代清楚……”
赵三吃力的念完后,睨向地上的女人:“我念的都听到了吧?现在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鬼话连篇!”
顾槿妍鄙视的态度激怒了赵三,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还真他妈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来我不让你吃点苦头,是撬不开你这张硬嘴了!”
“来人,给我弄一盆水来!”
赵三话刚落音,一铁盆的水就抬了进来,赵三身后的人笑眯眯说:“赵哥,兄弟们知道你一向审人的规矩,所以都给你备好了,兄弟们贴心不?”
“恩,等我撬开这女人的铁嘴,回去都有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
顾槿妍缄口不语。
她不是不说,她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给我放!”
顾槿妍被两名粗犷的男人架起来,按着头用力沉到了水里。
水面上立时浮起成串的气泡。
赵三勾勾手,她从水里被拉出来,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但丝毫没有屈服。
“说不说?”
……
“给我放!”
……
“说不说?”
……
“给我放!”
贺南齐还在会议室开会,纪官杰面色凝重的走了进来。
他俯耳悄悄对总裁耳语了一句,连一声散会都没有,贺南齐疾步走了出去。
“说不说?”
……
“给我放!”
“赵哥,再这么下去,要出人命了……”
赵三旁边的人小声提醒。
“死不了,真死了的话,一个孤儿还能变成孤魂来找我索命不成?!”
“可是,她毕竟是……”
提醒的话还未说出口,只听外面守着的人齐唰唰洪亮的一起喊道:“二少……”
“二少?”
赵三儿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诧异的回过头,一看贺南齐带着一帮人进来,吓得整个人从椅子上滚下来,匍匐到地上与刚才嚣张的态度天差地别:“二、二少,二少,您怎么来了?”
贺南齐也不说话,直接走到屋子中央,抬脚用力一踹,将铁盆里的水踹翻在地。
赵三整个吓尿了……
贺南齐瞥了一眼已经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顾槿妍,隐忍着滔天的怒意对纪官杰吩咐:“先把她送到临水佳苑,叫个医生过来。”
纪官杰领命,立刻将顾槿妍带走。
屋内一瞬间死寂,赵三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贺南齐冲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赵三像条狗一样爬了过去。
啪——啪——
两记响亮的耳瓜子甩下去,赵三脸颊立时一边一个血印子,原本就寂静的房间,顿时连大气都没人敢喘了。
“不知道她跟我的关系吗?”
赵三匍匐在他脚边,拖着哭腔说:“知道,知道,可是现在不是已经没有关系了么?南越少爷不是被她害死了么……
贺家有一支一百多人的保镖团,分为五队,每队二十人,赵三就是其中一支分队的领头。
自然是对贺家的事略知其详。
砰的一声,他被贺南齐踹倒在地,贺南齐的皮鞋踩上他的脸,“就算我再怎么跟她有深仇大恨,也轮不到你们来糟践她。”
“二少,这都是董事长的意思,不管我的事啊!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赵三知道自己惹祸上身了,痛哭流涕的为自己辩解。
贺南齐碾压着他的脸,吩咐屋里其它人:“去抬个水缸来,今晚把他在这里给我闷上一夜,闷完了就在这间屋里关上一个星期,饿不死的话再放出来。”
顾槿妍醒来时,是一个陌生的环境,她听到纪官杰的声音:“她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
发现她醒了,纪官杰关切的上前问:“顾小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
顾槿妍沉默不语,踉跄着坐起身,抬起自己正在输液的胳膊,一把扯掉输液管,掀开被子下床。
屋里的一名医生阻拦她:“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一定要卧床休养!”
顾槿妍甩开他的手,向前走了几步,医生再度拦住她:“如果你一定要走,起码要将这瓶水挂掉。”
她阴鸷的睨他一眼,转身将那瓶水扯下来摔到地上,无色的液体蜿蜒流淌的像一条丑陋的疤痕,她问:“现在可以走了吗?”
纪官杰理解她的心情,上前劝慰:“顾小姐,别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他治不了我。”
她咬牙切齿。
她的病在心里。
医生就懂得救人吗?
呵。
光是这屋里散发的气息都叫她生不如死。
贺南齐站在门前将这一幕都看在了眼里,顾槿妍踩着满地的碎片向门口走。
她走过的地方留下朵朵梅花,一如她初夜的那晚,开得无比娇艳。
她从他面前经过时,目不斜视,擦肩而过时,手腕被捏住。
“留在这里。”
像是听到了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她嘲弄的冷笑一声,侧过头:“留在这里?我没听错吧?贺二少现在是要留一个害死你弟弟的凶手在身边慰籍你的相思吗?原来你这么喜欢我?”
觉察到手腕的力道加重,她变本加厉。
“这么看来,我更不后悔害死贺南越了,因为他不死,我便永无出头之日,你看现在他死了,就算是我害了他,那又怎么样?二少心胸宽广,根本就不与我计较,我自己良心不安要走,二少还不许,执意挽留我……”
顾槿妍回过头,冲着纪官杰讽刺一笑:“看到了吧,我是做了一个多么明智的选择。”
纪官杰心情沉重的低下头,他明白总裁要说出一句挽留的话需要用尽多少力量。
他也明白把这世上最狠毒的话讲给自己最爱的人听,是内心一种怎样的绝望。
因为放不下。
所以相爱又相杀。
空气凝结了一般,许久之后,贺南齐才慢慢放了手,从嘴里迸出一个字:“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