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沉重的报恩

时钟的咔哒声清晰地传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赵鹏的眼睛还在看着我，此刻却有些绝望了。看着赵鹏紧闭的双眼和皱成川字的眉头，我忽然觉得很对不起他，毅然决然的下了沙发拉开被子，贴着赵鹏躺下了。赵鹏的手很温暖，把我轻柔的搂过去，亲吻我的唇瓣。我有些迷惑，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慌乱而又期待。赵鹏在我的耳边轻轻的说：“别怕、别怕……”那更像是呓语呢喃，我不再抵抗，顺从的任凭赵鹏爱抚，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我的睫毛滑落到了枕边，很快就被赵鹏的热吻融化了……

几乎每晚赵鹏都会来找我，我不敢对妈妈说，家人也没注意到这件事。高考过后，我一直在等消息，那消息却迟迟不肯来，无奈的我先到闺蜜小华的单位去打工，让肉体的极度疲乏来代替精神的焦虑和崩溃。

动迁的楼房还没完工，这次是大工程，几十栋楼房一起拔地而起，这在新街区也是开天辟地的大事。我的全家回迁遥遥无期，万一考上了，学费的事情恐怕要自己打算了。我对自己的成绩不太肯定，心里没数儿。成绩单终于下来了，毫无意外的名落孙山……成败已定，我买了一大瓶子安眠药和一小瓶子安眠药，还有一瓶啤酒，用啤酒送药生怕药不死自己！

这样的我，还活着干嘛？何况，肚子里还有了一个小生命，她是无辜，可我怎么办？我怎么安置她，怎么安置自己在这个世间的命运？我的青春，我的梦想，此刻成了刺眼的伤疤，同学们努力的成果很显赫，她们都远走高飞去追求梦想了，而我，成了一个未婚先孕的准妈妈……是我不好，辜负了肖群的爱情！是我不好，辜负了父母的养育和教育！是我不好，毫无准备的迎来了你这个不知道长什么样子的孩子！我不要做妈妈，我不要这样生活，我不要这所有的一切！

……之后的事情，是我在赵鹏的陪同下，去市里的保健医院做了引产。三天以后，我生下了一个浑身青紫色的女婴，小小的手握成拳头，好像在对我愤怒的抗争，哭诉着她的不公平的命运……我流泪了，对不起，可怜的孩子，妈、不，我有罪！——之所以总是回想起这段令人羞愧又难忘的经历，在于我，是一种梦魇般的惩罚！就是这个噩梦，让我不愿意面对，它毫无疑问的成了我人生的转折点。我其实是很想忘记它，再也不想想起它，可是，这个梦魇如影随形，每次在我燃起新的希望时、非常痛苦时，我都会情不自禁的想起来，就好像在提醒自己不要再次软弱，不要重蹈覆辙。若是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会这么软弱的结束自己的花季年华！我会做我自己，勇敢的追梦！

休养了一个月，我开始上班，每天的工资是一块钱，我做了工长，每个月比别人多五块钱的操心费。可怜的一点钱，够干什么的？我赌气不理赵鹏，是他断送了我的前程，每天缠着我连作业都写不成，还让我堕胎，把我变成这副样子的。赵鹏看着这个倔强的姑娘，心里很愧疚，节衣缩食的攒了一些钱，拿给我去学习手艺，脱离体力劳动的范畴。他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他也只是二十几岁的年纪，当初一个舍不得，现在酿成了大错。能怎么办？既然是我的人了，那我娶你吧！赵鹏决定和我结婚，两家也都没啥意见，日子随我们自己选，婆婆象征性的给了几个钱，就不再过问了。仿佛因果循环，我决定了他的工作，他决定了我的婚姻，彼此都是命运的制造者，真是半斤对八两，未曾相爱已经相杀，谁也不亏欠谁了。

现在，肖群突然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单位就在我的发廊下面那个商店里，郝主任的意思是让肖群“镀金”，有了工作经验之后才好安排，郝主任还是打算把儿子送到外地去。

……这些话，无论如何我是不会跟肖群讲的，我说不出口。我可以跟任何人倾诉、坦白，但我跟肖群不能，永远不能。现在的我已经是赵鹏的人了，看着肖群送给自己的《七里香》诗集，我的心里好像有个淘气的小猫，在乱蹦乱挠着。

我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走到外面去，说道：“肖群，你看我的招牌都旧了，你不是很会设计吗？给我写几个字挂上去吧！”，肖群也出来抬头向上看，说：“你这个招牌的颜色还真不适合你，嗯……”，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地势，说道：“这样吧，我回去设计一个方案，拿来和你商量一下，你觉得可以的话，材料我来弄！“好，那就这样说定了，麻烦你！”，我灿烂的笑了。看到我的笑容，肖群觉得好像又回到了过去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把要问的话都忘了，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挥了一下手，潇洒的转过身朝单位去了。

我看着肖群矫健的背影，心里暗暗叹息：什么叫造物弄人？老天，你真爱开我的玩笑！

我的另一个死党闺蜜小雨来了，小雨和我还有肖群是高中同学，和肖群又是大学同学，所以我和赵鹏还有肖群之间的事儿，小雨都知道。这一阵子，赵家在张罗结婚的事，都是普通工人家庭，我也不要什么。婆婆给了五百块钱，让我自己买点儿东西，这件事儿就这么着算是办了。小雨很不以为然，赵家也太抠门儿了！我已经自食其力了，他们家捡了个大便宜，论人品论相貌，哪一点配不上他们赵鹏了？他们家咋那么好意思呢！

“早知道你还不如嫁给肖群呢！”，小雨笑嘻嘻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扑哧一声乐了：“你呀，尽胡说！那是不可能的。再说肖群这几年也不知道处了女朋友没有，就算我不嫁给赵鹏，也不一定就和肖群有机会呀？”。我给小雨倒了一杯水，又拿了一个苹果放在小雨手里。小雨一边咬着苹果，一边神秘兮兮的看着我，说道：“我可是知道肖群处没处女朋友，某些人想不想知道呀？”，我愣了一下，马上又笑了：“那你说，我听。”“我呀？我不说。”，小雨摇晃着脑袋：“除非……”“除非什么？”，我着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