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节，以爱之名
我在寇艳家的时间一长，和她慢慢的熟悉了，冷冰冰的寇艳变得逐渐热情了起来，带着北京女子特有的豁达，跟我说说笑笑，我的日子变得轻松起来。在这个家里，大小的事情我都摆弄的顺手了，习惯了，俨然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了。饭桌儿上，寇艳偶尔说了一句想吃豆包了，我就在她们去店里以后，洗干净了红小豆煮了豆泥出来滤干净豆皮儿，做成豆沙馅儿，发面蒸好了豆包等她晚上回来吃。寇艳来了大姨妈身子不舒服，脸色也差得很，我就主动给她用小陶罐熬煮银耳红枣汤，给她养血安神补养身体。老汪每天早上的醋姜片我从没忘记过，还特意给他蒸了粗粮馒头和双色小花卷儿，老汪也懂人情事理，每次我端着大盘小碗的上桌，他总是伸出手来帮我接一把。这是小事儿，但我却能从这小事儿里，体会到一视同仁的温暖。汪博在二楼，经常在晚上下来开冰箱拿饮料拿水，我觉得刚拿出来的玩意儿太凉，容易伤胃，就在每天打扫卫生的时候替他抱几瓶上去，摆在显眼的位置上。也许是出于我的本能，也许是多年信仰佛教的关系，我对人总是有一种天然的、发自内心的善意。
寇艳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对我的贴心很满意。晚上临睡之前，我总会跟寇艳借一本书来看上几页。时间长了，也看了十几本了，寇艳当着女儿小妹的面儿夸我：“你看阿姨多爱学习！你也学着点儿。”，汪小妹八岁，肥嘟嘟的脸蛋儿正是顽皮的年纪，听了妈妈的话，朝我眨巴着眼睛，笑而不答。小妹喜欢游泳和吃零食，不喜欢学习和弹钢琴。每周两节课的钢琴课，从没见小妹开心过，总是敷衍了事的对付一下请来的家教老师。家教老师是上一位保姆的、读音乐学院的女儿，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拿了寇艳夫妻的工资，又不能不来教，就一直这么别扭的教着学着。可小妹的学习结果，就是一首曲子也弹不顺溜儿，还不如她哥哥汪博，人家一天都没正式学过弹钢琴，只是偶尔路过听了几句，反而比小妹弹得还利索！老汪和寇艳才不让儿子学这些“玩物丧志”的东西呢，女儿学弹钢琴那叫培养气质，男孩子学这个有什么用？学而仕优先，汪博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人！
前几天，汪博在国贸一下地铁就被星探发现了，这个一米九几身高的大男孩儿，身上自带一种气质，很适合做男模，被模特经纪公司看中，让他去面试，通过之后打算录用，因为汪博不满十八周岁不能自己签合同，需要监护人，也就是父母代签，所以汪博连合同都拿回家来了。老汪一脸铁青，直接把合同给撕了，寇艳给模特经纪公司打了电话，一口回绝：“我儿子将来是要管理企业的，怎么可能去给你们站t台呢？”。的确，汪博在美国学的是经济管理，他的前途和命运是被老汪和寇艳安排好了的，用寇艳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好坏？还不是得我和他爸操心替他打算！这对夫妻对儿子倾注了心血，决不允许半路出现其他的岔子。汪博什么也没说，回了房间默默的学习金融管理去了。过了一会儿，老汪和寇艳带着女儿小妹出去会朋友了，汪博不想去，说留在家里温书。我在厨房里给汪博准备水果，却听到一首熟悉的曲子，从二楼汪博的房间里流淌下来，是《加州旅馆》！没错儿，这么明快奔放的前奏吉他，只有《加州旅馆》才能这么吸引人。原来这孩子也是有心事儿的，谁说年龄小就没有自己的想法儿了？只不过这个孩子明显的早熟，权衡利弊之后，愿意服从父母的苦心安排罢了。汪博约了几个小伙伴儿一起出去打篮球，出了一身透汗之后，所有的不愉快就都烟消云散了。他毕竟才只有十七岁，父母的安排，或许才是他最好的选择。
天气越来越热了，寇艳和老汪也越来越忙了，小妹不带着去店里了，直接撇给了我，作业检查也成了我的分内事。老汪忙得连早晨打开水龙头的时间也没有了，吩咐我上午打开水龙头浇水，下午的时候再关上。夫妻俩忙得经常是半夜才能回到家里来，晚饭直接在店里吃了，下半夜一两点钟回来也是有的。汪博回美国读书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了我和小妹，每天晚上我都要陪着小妹一起洗澡，讲睡前故事，一直讲到小妹迷糊的闭上眼睛睡熟了为止。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睡在这么空旷的房子里，小妹的房间在二楼，我的房间在地下一层，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睡呢？往往就是小妹睡着了，我也趴在她的床头睡着了，等寇艳回来叫醒我，我再下去接着睡。小妹喜欢上了我，对我很黏糊，简直是寸步不离。还把她最心爱的小猪书签送给我一张，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我爱阿姨！寇艳看到了很是嫉妒：“哟，你们俩现在成了亲的啦？把我这个亲妈给甩了是吧！”，小妹躲在我的胳膊弯儿里嘻嘻的笑，还是不愿意到妈妈那边去。渐渐地，这个家里的一切都需要我来操心，寇艳倒是大撒把了。
周日的时候我休息，回了公司，放松的玩儿了一天。结果寇艳在家忘记了把挂出去的鸟拿回来，被野猫咬伤一只，吓跑一只。冲出牢笼的是跑了，这受伤的是真的伤的不轻，半只翅膀都要给撕掉啦！热爱小动物的小妹，哭得眼睛都肿了，老汪看着女儿心疼，拿出云南白药和纱布，替那只猫口余生的鹦鹉包扎翅膀。可它还是垂头丧气的闭着眼睛。打着哆嗦，终究没抵得过严重的伤势，死掉了。我回来的时候，小妹一脸落寞，悄悄问我：“阿姨，你能帮我做点儿事吗？小绿死了，我想把它埋起来，我喜欢它……”，我蹲下来，看着小妹泫然欲泣的样子，怕了拍她的肩膀，接过那只被老汪扔在垃圾箱、又被小妹捡了回来的鹦鹉，安慰道：“小妹，咱们一起把小绿埋了吧？它一定不喜欢和垃圾睡在一起，咱们把它埋在葡萄架下，那里干净又漂亮，小绿一定会喜欢的。”。小妹的眼睛里放出了光彩，天真的笑了，重重的点点头，拉着我的手一起来到后花园葡萄架下。我们一起挖了一个小坑儿，把小绿用餐巾纸包好埋了进去，一人说了一句祝福的话，完成了鹦鹉的入葬仪式。我明显的看出了小妹的释然，这个八岁的小女孩儿有一颗善良的心，她用自己的方式，告别了昔日陪伴过自己的小伙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