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节，后厨洗碗工

雨过天晴，这天气就好像完全忘记了昨天那么肆虐的折腾过一样，又暴热起来了。周军和铁燕儿带着小宇出去上班了，我收拾完毕，锁上门拿着报纸，也出门了。昨天打过电话的饭店老板，一问我是个生手，眉头就皱起来了，超市的老板也不喜欢用生手儿，我摇着头离开了他们：谁不是打生手儿变成熟手儿的呢？我不会我可以学，你不用我是你的损失。我看着手里的报纸，能干得了的也就这么几家了，看来电话沟通过了也不一定就行，还有个熟练程度的问题，是我忽略了。就在我失望的时候，一眼瞥见前面那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海鲜粥店连锁店的窗子上面，贴着一张还鲜红着的招工启事！那这应该刚贴没多久啊？我看着那上面岗位不少，其中传菜打荷的招的都是小伙子，面案、洗菜和洗碗工可以是女的，而且不限制年龄！下面是电话号码，人事总监的名字。我心里一喜，眼睛里也有了光彩，收了太阳伞进了连锁店的门儿，绕到后厨随便找个人问道：“请问你们总监在吗？我想应聘。”，一个三十多岁的精壮男人，抬起一张肤色微黑、浓眉大眼的脸，应声答道：“我就是，你能干啥？”，够直接的，我笑了：“我能摘菜也能洗碗！你们还用人吗？”“用啊！你现在就可以上班，咱们店有员工宿舍，你可以住宿舍，能洗澡；咱们是两班儿倒，有夜班，你行不行？”。这个时候的我非常兴奋，想也没想就回答他说：“我行！带我去吧！”，总监笑了，一挥手：“小力，你带这位大姐去库管儿那里，领一套工作服和靴子！”，那个叫小力的胖男孩儿带着我，进到厨房后面的库房去了。

一件镶着蓝边儿的白半袖儿，一顶布帽子，一双漏水的白胶皮靴子，换了又换，还是有一只是漏水的。算了，就这样吧！洗碗这活儿看着看着没啥技术含量，可你想刷的又快又干净也不容易，它也有窍门儿。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子，脏盘子脏碗是流水线下来的，很少有闲着的时候，我知道人事总监为啥一下子就把我收下了的原因了。这个其实是后厨的小门斗的洗碗间也就七八个平米大，一进门的右手边是个常年插电的大热水器，一面是三个洗碗洗菜的水槽，另一面是摞着盘子碗的架子，中间是个摆满了各式各样盘子碗的不锈钢大桌子，整天水淋淋的没有干燥的时候，洗完的碗显摆这上头控一下水再摞到架子上去。一个巨大的、倒剩饭剩菜的垃圾桶就摆在洗碗槽旁边，挨着热水器；热水器的上面和背后，是我们偷偷放在上面烘干的鞋垫子。再就是一条通向外面的走廊通道了，外面有个小广场，能晒不少东西。这小小洗碗间儿里除了我有三个人：原来的俩洗碗工，一个是五十多岁的小王姐，憨厚实在；另一个是即将被我顶替的老侯太太，还有一个快六十岁的大王姐，一看就是个阿庆嫂，久经沙场、善于察言观色。老侯太太这称谓是大家习惯这么叫她，其实也不算很老，刚六十岁，在农村还是种地的时候。但这个老侯太太耍滑头，不玩儿活，干的又慢洗的碗又不干净，总依靠小王姐，还经常打碎东西，所以人事总监不想用她了。

小王姐话语不多，大王姐却是个既热情的又能言善道的人，特别有眼力劲儿，也会干活儿，很有人缘儿，这个在热水器上头烤鞋垫儿，就是大王姐教给我的。所有在后厨上班的人，穿的几乎都是胶鞋或者靴子，后厨是水泥地，四面是灶台，灶台配置有水龙头直接刷锅，下面就是盖着铁栏盖板的下水沟，四面的流水汇集在一起通过我们洗碗间的地漏，进入到城市下面的下水道里去。经常是白天下班的厨师们，临走之前要用水管子把地面整个儿冲洗一遍，然后才是夜班的厨师来交接。整个后厨的地面基本就没有干过，总是水淋淋、湿哒哒的。每个人的鞋子几乎都泡在水里，再加上劳动强度大，脚出汗，鞋子里面也是湿哒哒的。我的一只靴子是漏的，鞋垫子当然是干不了了，总有一副替换的鞋垫烤在热水器上头。

我干活儿很努力，也不会耍滑头，传菜的小伙子们把一槽子、一槽子的盘子碗搬下来送到洗碗间，我就去弯腰拿起来，一一放进水槽里用心的清洗。老侯太太推说腰疼，嗨哟嗨哟的叫唤着也不干活儿，小王姐教给我怎么洗碗：“你先把玻璃的放进来洗；然后是盘子、碗，最后是瓦罐和烧烤用的铁盘和铁架子。你先放在大池里洗一遍，再都放到第二个水池里过一遍水！都洗干净了摆在桌子上控水，最后上架子。你刚来你不知道摆哪儿？我先来，过几天咱俩再换过来，我洗头一遍，你洗第二遍吧！”。听了小王姐的话，我很感激，她的话简单而且条理清楚，看着小王姐踏踏实实工作的样子，我不安的心也逐渐的稳定了下来。洗第一遍的人需要弯腰儿拿东西，不停地干活儿；而洗第二遍的人，还有机会趁着把碗摞上架子而得到片刻的休息，来回的走动走动，活动一下僵直的身体，抻抻腰儿。我看得出来，小王姐这个人不错，她这是在有意让着我，给我机会学习。

我注意的观察小王姐洗碗的技巧，小王姐给我一副线手套，告诉我说，把右手的戴上，沾上洗洁精，在盘子上一抹一转就是一个！洗的快、不耽误时间，还干净。这比拿起抹布一个一个的洗来的可快多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不可小瞧啊！我很快就学会上手了，老侯太太也就顺利的辞了工，回家休养去了。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也学着小王姐的样子，找出两个装调料用的不锈钢小盆儿，洗干净，一个装菜一个盛饭，就坐在湿淋淋的洗碗间里，守着那个奇臭无比的垃圾桶站着吃饭。我一闻到那个倾倒海鲜的垃圾桶的味道，就恶心的吃不下去，你别看海鲜这玩意儿吃着香，闻着残剩的海鲜垃圾的味道，能熏死个人！小王姐把用塑料袋装着的泡沫，替我铺在湿淋淋的塑料凳子上，让我坐下吃，小声儿的劝道：“你就将就一下吧！在这里干活儿就这样，天天都守着这些，你不吃，还有一下午的活儿要干呢，你咋能干得动？”，我点了点头，尽量不去看那冒着腐臭气味的垃圾桶，用不锈钢勺子吃着小盆儿里的麻辣豆腐和干巴馒头。后厨最常吃的就是大豆腐、干豆腐，大白菜，馒头和米饭。偶尔上面撤下来的好吃的，早就被传菜的小伙子们抢光了，我不惦记那些龙虾、鲍鱼的玩意儿，我怕有传染病！有豆腐吃偶尔有点儿粥喝，就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