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步的距离，安又暖告诉自己，顾天逸现在对于她来说就是个陌生人，在路上偶尔遇到，都不用打招呼的那一种。

自己过去把酒卖给他，他就是客人，不管他冷漠还是刁难自己，或是别的什么，都不要在意，赚钱是最重要的，像对其他客人一样。

物质是第一性的，意识是第二性的，先有物质才有意识，连生存必须都维持不了还谈何尊严，谈何精神？

“您好，请问需要啤酒吗？”安又暖笑意盈盈地走到顾天逸面前。

顾天逸听到熟悉的声音，条件反射抬起了头，黄总的生意他本来不用亲自来谈的。

但他最近事情少，无聊，一闲下来就会忍不住想起安又暖，想她可能会在做些什么，离开他的这些天，过的怎么样，在寒风里走，她这么瘦弱，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冒。为了避免自己胡思乱想，他才抢了薄靳的活儿，来到了这里。

这下听到了声音，还看到了人，他想，这不会是因为自己刚才又想到了她，产生幻视和幻听了吧。

顾天逸怔怔地看着她，没有回答。

安又暖见状，见了一眼矮胖男人，然后抬脚就要走，这时顾天逸反应过来，这是个真的人，只有真人才会有这么令人讨厌的假笑。

“怎么？我还没回答要不要，你就要走了吗？现在卖啤酒的小、姐都这么没有耐心？”说着，还露出一抹迷人的笑，像是在回应她脸上的笑容。

安又暖可没有心情想他的笑是什么意思，迷不迷人这种问题，“那您需要吗？”

“我买不买自然是要看你能不能让我买，哄我高兴了，说不定我会买呢。”他心情很好似的还接过了旁边美女手中的茶。

“那我给您唱首歌吧imesseduptonightilostanotherfight.”安又暖像对待其他客人那样，唱了一首热门电影的主题曲。

顾天逸似有故意刁难之意，黄老板心里暗道不好。

唱歌的时候，安又暖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iwannatryeventhoughicouldfail.”唱到这句的时候，顾天逸耐心告罄，“别唱了”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安又暖没有防备，一时站不稳，跌落到他的怀里。

顾天逸以一种占有的姿态拥着她，她坐在他的腿上，有些尴尬，耳朵有些热，她想一定是像番茄一样红了，还有她的脸大概也和残阳的颜色差不多。

在这么多人面前，以如此羞耻的姿势被男人拥在怀里还真是难为情啊！

矮胖男人可不这么想，看到顾天逸把安又暖拉入怀中的时候他的心里都开始歌唱了，他巴不得顾天逸可以把这位啤酒小、姐带到酒店开房呢，这样他的生意就有着落了。

顾天逸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很快就抱起了安又暖，还是淡淡的，却多了一丝急切。

临走前留下一句话“黄老板，你的事情我会让薄靳和你接洽的。”

黄老板一听，乐了，一晚上总算没白讨好这位爷。

坐在那里一直没有在顾天逸身上讨到好处的夜总会公主不干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默契地以一种妖娆的姿态走到黄老板身边，“恭喜黄老板，和顾总这单油水很多吧？可不要忘了莺莺和妍妍，啊。”

出了夜总会大门，安又暖就开始挣扎，顾天逸才不管她小猫一样的力气，径直把人抱到了停车场。

到了车上，目光盯着她看，最后聚焦在嘴唇，斩男色的口红显得她又嫩又白，好想亲上去，拿出纸巾在她的唇上轻轻擦了几下，柔软的触感让他渐渐不能自持，欲、望越来越强烈。手劲渐渐加重，在女孩如樱花般散发着香气的唇上肆虐，最后，等到他认为擦干净了，安又暖的唇已经红肿了，像是被亲过一样。

顾天逸不再忍耐自己，对着觊觎已久的红唇就吻了上去，这个吻强势又霸道，席卷着安又暖所有的感官，鼻息间全是强烈的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口腔里和他交换着彼此的津液，耳边满是他吞咽的声音。

他并不温柔，甚至让她有轻微的刺痛感，她开始反抗，手脚并用，手拍在他的背上，脚不管不顾的碰到他哪里就踢哪里，重重踩他的脚，咬他。

终于，顾天逸放开了她，唇角还带着一抹血色，却笑得像一个嗜血的妖王，安又暖退后，想拉开车门出去，离这个变态远一点，他不是觉得她害爷爷到现在都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吗？还吻她干嘛？

她以为忙碌的生活让自己忘记了，但现在她发现自己记得很清楚，有些事情不用刻意去常常想，但就是会一直记得。

她伸手触到门把手向外推了一下车门，没开，她以为自己力气太小，用力推了好几下门还是没开，回头恶狠狠的瞪顾天逸，出了夜总会大门，她不是卖酒的，他也不是潜在客户，她可以肆意表达爱恨了。

看到她气愤的表情，顾天逸的心情更愉快了，还把一双带着老茧的手指恶劣的掐她的脸。

“让、我、下、车”安又暖一字一顿道，她自己都不知道，再次见到他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或许是因为在夜总会他对自己的调戏，或许是因为他强吻了自己，或许是怪她冤枉她。谁知道呢？

“我还有事要说，你着什么急？”顾天逸凑近看她的小嘴，又红又肿的，比画了口红还要红，她生气的样子也让他禁不住失笑。

顾天逸的笑容给他原本冷峻刚毅的面容添加了一抹暖色。整个面部线条都好似柔软了起来。

安又暖不自觉被吸进那道深邃的眸光之中，那里面的光芒比星光还要璀璨，比阳光更加耀眼，其中盛装着太多她不懂的东西。

可很快安又暖就醒悟过来了。

因为顾天逸的手指开始一下一下的点她的嘴唇，她的唇已经肿了，只是轻微的触碰就会有刺痛感，何况，他就是要她疼，才对她进行这样程度的虐待。

如愿看到她崩溃的表情后，顾天逸才换成了平时严肃冷峻的面孔，“怎么会来夜总会卖啤酒？为什么不正经找一份工作？”

安又暖冷嗤了一声，拒绝回答他的问题。

“你在我面前为什么永远都学不乖呢！是不是你以为我还会像从前一样惯着你？”顾天逸用手捏住她的下巴，让她看向别的方向的脸转向他的方向。这样他们才能看清彼此的表情，准确掌握对方的情绪。

顾天逸想以此让她知道，他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下巴上的作用力让她明白，和他硬碰硬对她没有好处。

不情不愿的开口“大学都没毕业的人，你以为找个正经工作有那么简单啊？你是高高在上惯了，不知道普通人要多么努力才能赚钱活下来吧！卖啤酒有什么不好？至少有收入，能让我付房租，有饭吃，不至于饿死，也不至于露宿街头。”

安又暖回答问题的同时，由于心里的气不怎么顺，忍不住要diss他。

“安又暖，你tm再敢和我阴阳怪气的，信不信我在这里扒光你，然后把你扔下车。”顾天逸的眉眼之间有化不开的阴郁，坏情绪显露无疑。

安又暖低头默不作声，像是服软了。

顾天逸摸摸她的头发，似在奖励他的不反抗，也来不及细问她是怎么到了毕业证都没有，还找不到其他工作，来夜总会卖啤酒的地步。

时间已经很晚了，安又暖的表情蔫蔫的，一副马上就能睡着的样子，“那你要不要来当我的情妇，搬来和我一起住，我按月给你钱。”

“不用了，我有自知之明，顾总红颜知己众多，也不差我一个女人，何况顾总一见我就想起我害你爷爷躺在医院昏迷不醒，想必也不会愿意好好对我，我没有自虐倾向。但还是谢谢您的好意。”安又暖低眉顺眼的答道，尽量的礼貌客气，不惹怒他。

“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蠢货，没想到你也能有聪明的时候。”顾天逸淡淡讽刺道。

“谢谢顾总夸奖”

之后沉默了大概五分钟，死一般的寂静，除了彼此的呼吸声，静谧的封闭空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顾总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了”

“那请问我可以滚了吗？”

“滚吧！”

只听伴随着顾天逸的声音“嗒”的一声，车门的锁开了，安又暖立刻毫不迟疑地推门下车，几乎就在她关上车门的那一刻，顾天逸发动了车子，绝尘而去。

安又暖一个人走在夜晚寂静的接到，偶尔身边有车子经过，也有行人和她一样行色匆匆，擦身而过，城市中心cbd大楼还有几盏灯零零落落的亮着，她知道自己不是这个城市里唯一一个为了生活而奔忙的人。

她舍不得打车，打车意味着几十块钱就没了，而现在她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她不愿意浪费。走回家也很好，锻炼身体，呼吸一下夜晚的空气，回想一下一天的经历，反思自己。

夜晚的温度很低，她裹紧自己的羽绒服，加快了脚步，幸运的看见，路上有卖热饮的，她买了一杯，握在手里，喝到嘴里，都是暖暖的，一直暖到心底。

到家已经是第二天的凌晨了，安又暖洗了个澡，把放在家里的手机开机，有爸爸妈妈发来的短信，说会打电话来，让她开机，她有些奇怪，离开家也有一个多月了，父母没有联系过她，这次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正发呆的时候，有电话打进来，正是她的妈妈慕瑞，“暖暖，电话怎么关机了？给你打了一晚上了。”

“我去工作了，不方便带电话。有事吗？”

“暖暖，你也22岁了吧？”

“是啊”

“也是个大姑娘了，妈妈给你找了个年龄相当的青年，约在了今天下午三点，转角咖啡厅见面。”慕瑞言简意赅的通知她，是的，通知，不是商量。

“我，我不想去，我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也不想结婚”

安又暖委婉的拒绝。

可慕瑞是谁？家里的太后、独裁者、希特勒，怎么能允许别人违背她的意愿？“暖暖，你也不小了，还结过婚，怀过孩子，如果不趁着年轻貌美找个男人嫁了，以后谁还要你？再说你一个人不辛苦，不寂寞吗？找个人陪你，也分担你的压力，不好吗？”

慕瑞有些语重心长，安又暖听了她的话也陷入沉默，慕瑞说的也不无道理，她可以找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与她风雨同舟，两个人的日子总会好过些，或许，那个男人足够有钱，足够宠她，她也可以一心一意做自己想做的工作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用时间和健康换取基本生存。

听到对面沉默了，慕瑞知道自己晓之以理的劝说起了作用。

趁热打铁道“那你不要忘了，今天下午三点转角咖啡厅，穿漂亮点来，不要迟到了。”

不待安又暖回答，慕瑞就挂断了电话，生怕她反悔一样，安又暖无奈的笑了，去就去吧，自己近期的生活太单调了。

不是呆在出租屋就是夜总会，不然就是在两者之间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