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降买了土耳其卷饼,又搭了酸黄瓜、生菜叶、三四种肉罐头,准备中午把卷饼烤热后,蔬菜和肉一股脑儿堆进去,本质上和自制三明治没什么区别,做法也一样简单,但卷饼说起来就是和三明治不同的食物。
这还没完,许霜降绞尽脑汁想出了一道甜汤,南瓜煮水加椰奶,她甚至为了追求卖相好看,又买了一颗西兰花,想着在黄的南瓜片里洒点绿。
“陈池,”许霜降清理完满满的购物袋,打电话给陈池,隔了一段时间对方才接通,她并没有在意,含笑问道,“你还有多久到?”她准备出发去火车站接他。
“哦……”陈池的声音黯哑低沉,明显刚醒过来,他停顿好一会儿才歉然说道,“霜降,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他没再说下去,似乎在迟疑。
许霜降一怔,反应过来:“哦,这样啊,那你忙,别过来了。”
陈池用力地揉搓自己的眼眶,又清醒了几分:“霜降,我现在出发,可能要晚点到,我把车灯给你拿过去。”
“不用,”许霜降连忙道,“你有事就不用特地跑一趟了,这种小东西我这里也买得到的。”
“我过来。”陈池低声道,说完就挂了。
许霜降拧起眉头,陈池给她的感觉一向是明亮而轻快的,这通电话却这么沉郁,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听声音就觉得他很困顿。
陈池到时,已经下午两点。
“霜降。”他站定微笑道,白衬衫蓝牛仔,看着很清爽。
许霜降连连打量他好几眼,陈池的面部却不像往日那样神采飞扬,也许他睡醒就赶车的缘故。他瞧见她盯着,嘴角弧度又拉大了几分。
“路上累吗?有没有吃过?”她关切问道。
“路上很好,我吃饱了再过来的。”陈池点头道,“我们走吧。”
许霜降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陈池望向她。
“你很忙吗?要待多久?”许霜降本意是要问他会不会住一晚,她好及时和同学知会一声,但瞧着陈池含笑凝视她,静静在听她讲,她脸一热,就说道,“今天有集市,我想拐过去买盆花,原来的几盆花都谢了。”
陈池轻笑:“那就去买花。”
集市在市中心,沿着运河两岸摆出了很多摊位,非常热闹。即使到了下午,还是人流如织。事实上,大部分人都习惯在周末大采购,买足一周的食物,存入冰箱,而周末两天中,只有周六才有店铺营业,周日当地人会上教堂或者在家休息。因而,整个城市的人都似乎在周六这一天涌向超市和集市。
天气极好,碧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沿街的露天咖啡座,不少人闲适地坐在遮阳伞下,点一份饮料消磨午后时光。
冰淇淋花车停在桥坡下,放着可爱的卡通音乐。对面的果蔬摊琳琅满目,不同于超市里每种蔬菜都是按颗或者按袋严严实实地包装,摊位里全部是一纸箱一纸箱地敞开散装着,让人在视觉上感受到物品的丰富多彩。摊主看样子是全家齐上阵,口中热情地招呼着顾客,手里动作迅速地在不同的纸箱中拿起顾客想买的菜蔬。
许霜降最喜欢在好天气里逛集市。这让她想起小时候,街上辟出一段路,热热闹闹地办年货节。她磨着爸妈,专门找天南海北的各种零食吃,爸爸通常好说话,尽依着她。妈妈却忙得顾不上给她买,把她丢给爸爸,自己挤进人多的摊位好奇瞧一眼。
儿时的记忆永远是美好的,许霜降一发现此地居然也有这样充满生活气息的开放集市,逛集就成了她每周六必然的活动安排。她滋滋有味看得多,真正买得少,因为新鲜的肉类、海鱼和蔬菜在她这里纯属白瞎,她不会把它们变成美食。
但是有一样她可以下手。
她紧走几步,窜到花车前。陈池欲跟上,被对面的人挡了挡,稍慢了一步,等他走过去,恰见许霜降一手一个甜筒冰激凌,眉眼弯弯,笑意灿烂:“来,这个很好吃。”
陈池微微恍惚,望着许霜降在阳光下柔和又剔透的笑脸,欢快的音乐流淌在他们四周,他展颜接过:“谢谢。”
舔着冰激凌,许霜降就没有像先前给陈池介绍集市那样说得多。两人站在摊位边,一边吃一边看着行人风景。许霜降侧目悄悄地瞟了几眼,心头寻思着,陈池今天不一样,他的话很少,别看一路上他们在交谈,但其实他大多在附和,主动提话头的时候几乎没有。
花草铺中,许霜降蹲下,饶有兴致地观看小盆栽。摊主贴心地插了写有花名的木签,她却一个都不识。她挑花只看颜色和个头,但凡绿叶红花或者绿叶黄花,就已经符合了她的基本要求,个头须不大不小,太小看不过瘾,太大没法放在窗台晒太阳。
许霜降挑中了一盆,扭头问道:“陈池,好看吗?”
陈池站在铺口,阳光洒在他肩膀上,他的脸朝里望着许霜降处,闻言却仍像刚醒悟过来一样,慢半拍地微笑:“很好看。”他掏出皮夹,转向摊主,“多少钱?”
许霜降稍愣,不由羞窘,她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纯粹地问问他的意见。她急忙拿出钱,递给摊主。
摊主是个高高壮壮的中年胖大叔,他疑惑地瞅瞅两人:“谁买?”
“我。”许霜降抢先道。
胖大叔伸手接过她的钱,冲陈池嘿嘿一笑。aa制深入人心,谁要的东西谁付账的理念浸透了生活中的每一处。
两人在胖大叔响亮的再见声中走出去,陈池歉然说道:“霜降,我来拿。”
“很轻呢。”许霜降没松手。
陈池没有再坚持。
回到公寓后,许霜降把花放在窗台上,拿起桌上的杯子,将里面剩下的几口直饮水倒进盆土中,转身见陈池正打开他的背包拉链,她笑问:“陈池,你想喝点什么?我有花茶,速溶的。”
陈池摇摇头:“霜降,不用忙,我一会儿就走了。”
许霜降稍讶,不出声地微微颔首。
“霜降,这是车灯,”陈池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纸盒,“我去帮你换上。”
“谢谢你,我自己来就可以,这个一卡就好了,我会的。”
自行车的车前灯很小一个,比许霜降的拳头都小,按到车前杆上,晚上自己会发亮,远程红光可以让对面的车辆清晰地辨识到有自行车在行进。
许霜降今天在路上就遇到了一家单车售卖店,想着陈池要给她带一个,遂没有进去买,这时她大大方方地接过了车灯。
陈池又拿出一个扁平的塑料盒:“霜降,这是一套自行车的修理工具,你平时备着。”
许霜降有点傻,她当然知道里面有什么,男同学们甭管中外,几乎人手一份,就预备着哪天自行车坏了,好自力更生修修补补,工具盒里有好几片破胎补洞用的橡胶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