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徒相聚,这原本是个值得庆祝的时刻,但是追袭而来的凶蛟并没有留给师徒俩叙旧的时间,云沙停下脚步不过数息,身后一股似要毁天灭地般的气息已经犹如怒涛排空,倾轧而来。
“安顿好了再来!”黑袍身影与云沙的身形迅速交错,一句话清晰地传至云沙耳边。云沙也不矫情,抱着凌薇迅速冲进荒村中,临近找了一栋算得上完整的小楼将凌薇安置于内。出来后,云沙以金属异能融炼出一米厚的金属层将凌薇所在的房间封住,又打通了几个细小的透气孔,做完这一切的他随即头也不回的奔赴村口的战场。
进入战斗状态后,刚才暂时被忽略的战斗声响开始被云沙解析。云沙的师傅瞿翳和大多数武者一样,战斗之时极少废话,故而云沙此时能听到的就只有凶蛟的怒吼。和一会儿前相比,这头凶兽的声音显得更加狂躁,显然已经彻底发飙了。云沙赶到战场时,最先看到的一幕就是荒村村口一颗粗若合围、高有十数米的一棵白杨树被连根拔起,凶蛟数十米长的鞭尾卷着树身朝瞿翳甩击,那声势简直横扫一片。这样的攻击应用到战争中的话至少会有上百人因此而丧命,但是在这双方体型完全不对等的个体战斗中,就有点“高射炮打蚊子”的意思了。身为先天古武强者,瞿翳比起云沙来还要至少高出一个境界,最起码也是先天罡劲的存在。这个级别的武者,料敌于先、辗转挪腾已经形成了身体本能,哪里这么容易被这种强夯猛锤的把式砸到。只见瞿翳的身影在树干扫来之时略一模糊,随即已经出现在了攻击轨迹之后。凶蛟咆哮一声,先是一只尚是肉柱、还未成型的前爪迅速拍下,而后已经挥出的长尾立即停止前摇,弯折过来向后猛砸。
瞿翳仍然是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避开凶蛟一抓后忽地跃起一脚蹬在横扫而来的粗壮树干上,借力腾空。他口中发出一阵如龙似虎的嘶啸,黑袍下的身形恍若龙游长空,直袭凶蛟那怒睁的双目。
虽然已经突破先天,但是在武道上,云沙比起专精专诚的瞿翳还是要逊色不止一筹。在这腾空飞袭的一式中,他仅仅只能看出形意龙形的巅峰发挥和其他古武的只鳞片爪,或许这其中还融入了神话时代武学意境,但是云沙却看不出丝毫。也可能是瞿翳的境界太过高深,以至于当前的云沙还捉摸不透。
黑袍在半空猎猎作响,瞿翳体表光焰升腾,应约形成一头桀骜异常的凶兽幻象。幻象与瞿翳同时挥臂,兽爪与手掌相合,如钩五指指尖萦绕着撕裂天地的力量。
野兽对危险的感应本就远超常人,更何况是传说中的蛟龙。哪怕是瞿翳出手是卡着凶蛟巨大身体的视野盲区,这头凶兽仍然敏锐的感应到了直袭自己左眼而来的危险气机。它闪电般一侧头避开这一击,巨口一张,蕴含着冰封极寒的蛟龙吐息直奔瞿翳而去。森白的吐息气团之后,凶蛟缩颈闭口、蓄势待发,只待瞿翳露出破绽,它就会张开血盆大口当空噬下。
此方若是只有瞿翳一人,那他非得暂避锋芒不可,但这时云沙已经赶到了战场。一句“师傅”喊出,早已配合过多次的师徒两人对视一眼,目光交流之间计划顿成。云沙抬手虚扣,一轮径圆两尺的锯齿飞盘已从兽牙项链的储物空间中取出,随着他的挥臂直射半空。刚才借力腾跃,现在升势已尽的瞿翳正从半空下坠,但凭着掠过脚下的飞盘,他再次借力跃起。足尖借到的一点升腾之力流转于筋骨、途径腰腹,终而化作驭马转身、手臂作枪的回马一击!
心意所致,化作枪头的右掌五指合并为刃,扁平的掌缘切肉分筋也只作等闲。说是以臂为枪,或许说“以身为枪”更为合适。虽然这没有一杆大枪荡尽八方的威赫,但却更显出人枪合一的灵动无双。瞿翳枪臂刺出,整个人登时随枪而动,直接洞穿迎面扑来的寒气吐息,无视凶蛟那张血盆大口,枪尖掌尖直指龙睛。
对于凶蛟而言,眼睛可能没有逆鳞处那般生死攸关,但也是它不坏之躯上少有的几个要害之一。于是可见半空中一袭黑袍迎风猎猎,凶兽幻象抵角冲撞,恍若实质的狰狞独角挟着捅破苍穹的威势与化作大枪的手臂重合,刺出惊艳夺目的一记神枪。
“嗷——”伴随着凶蛟天惊地泣地一声厉啸,战场方圆十里之内开始迅速被一股陡然狂飙的气啸风暴所笼罩。深红中掺杂着一丝淡金的蛟龙之血飙上半空,化作一阵浓郁血雾。受到重创的的蛟龙更显暴虐狂怒,百多米长的巨躯忽而朝空腾跃,忽而猛击大地,疯狂追杀者一袭黑袍的瞿翳。短短不过数分钟,整座荒村中无论是房屋建筑还是树木植被,都尽数被碾成平地。等云沙从一片废墟中将昏睡不醒的凌薇抢出来时,眼前目力所及之处已是一片坦途。
做了一副金属棺柩将凌薇装着,云沙望着一眼被瞿翳带向远方的凶蛟,转身迅速跑回了荒村中。一栋楼房废墟前,云沙运起金属异能配合变异念力直接将整栋小楼的钢筋混凝土碎块清理出来,又强行拔起房屋地基,将金属棺柩放在挖出的深坑中,接着修砌出一座活人坟丘。为了避免出现等会战斗结束,人却不见了的狗血事件,云沙在数十秒内花大气力将坟丘化作金属碉堡,只留下了几个隐秘的透气孔。
“是时候解决那条大蛇了,学姐,等我回来!”云沙感受着厚厚保护层下的温柔气息,喃喃几句后转身奔赴不远处的战场。
当一袭黑袍的瞿翳再一次出现在云沙视野中时,战斗已经开始逐渐升级。刚才瞿翳在半空中的一记回马枪准确来说是刺中了凶蛟及时阖上的眼睑,虽然这头凶蛟周身刀枪不入,但双目等要害处还是稍显薄弱。更何况它能挡住瞿翳的枪臂扎击,却挡不住随心而动的无形拳意,先天武者的武道拳意岂是等闲。
武道拳意是指武者的信念决心以及武道体悟凝练升华后的表现,只有心志极为坚毅和武道领悟达到了一定境界的人才有资格拥有。放在古代,拥有武道拳意的人不是惊天动地的绝代刺客,便是威震沙场的盖世猛将。例如神箭手空弦落飞鸟,张飞在长坂坡一声大喝之下夏侯杰肝胆俱裂,这便是武道拳意的运用。归根结底,武道拳意算是一种精神攻击,不过若是达到高深之处,武道拳意甚至可以由虚返实、凝成实质般跨越空间,相隔着无穷远距离轰杀敌人。当然,这已经是神话中的手段了。
虽然难成,但是不管怎么说,武道拳意还是存在的。就好像练刀的人天长日久之后,哪怕空着手也让人感觉如临锋刃,太极高手在感知敏锐的人眼中活生生就是一个无瑕的圆。瞿翳的武道拳意暂时还只能算是雏形,可其衍化的精神冲击也不是云沙那半吊子的变异念力能比的,那是实打实直接压迫精神意识的力量。传说中的龙族都拥有“龙威”,这是一种类似于武道拳意的血脉威压,故而凶蛟也天生拥有精神力量。不过凶兽的意识怎比得上信念坚毅的先天武者,被瞿翳的拳意破颅而入后,凶蛟本就混乱暴戾的意志直接被狂暴的本能所压下,疯狂追杀着给予它重创的瞿翳。后者以臂化枪的一击直接刺破了凶蛟眼睑上那一层坚韧的厚皮,但也仅仅只是如此罢了,虽然枪身上蕴含的拳意煞气暂时废掉了凶蛟的左眼,但是从对方坚硬身躯上反馈回来的巨力亦震碎了瞿翳的掌骨。真要算起来,吃亏的反而是他。
知晓凶蛟的身体强度绝非肉体凡胎所能抗衡,瞿翳顿时放弃了贴身搏杀的打算,完好的左掌一翻,掌心狂风呼啸——《脉经》第四重,风属异能真气。他身负血、火、风三大属性的异能,自然也就拥有三种属性的异能真气,如今风属真气一出,其掌心延伸出一柄数米长的无形风之刃,挟无数细锐劲风对着凶蛟绕体切割。凶蛟百多米长的黑铁身躯翻腾不朽,而瞿翳则每每处于凶蛟力所难及之处,无形无相的风之利刃指天画地,与一片片钢鳞摩擦出串串火花。云沙赶来时,看到的正是这幅僵持的场景。
以往在云沙被丢进深山老林进行生存演习时,师徒两人曾多次联手,击杀过一头头凶悍的野兽。在过去,师徒俩面对的最棘手的情况,是南方边境丛林中遇到的一条罕见的巨型丛林蟒。当时那条巨蟒有十多米长,身体竖立起来时那副择人而噬的模样简直吓得人肝胆俱裂,就连当时已经算得上经验丰富的云沙一个照面之下腿脚也有些发软。要知道凶蛟足足有一百多米长啊,竖起来有数层楼高,简直跟座小山似的。这样的对手以往师徒两人别说遇到,就连想都没想过,完全没有经验可谈。很显然,拳脚配合是别想了,能试的暂时只有异能轰击。
尚在数十米外,云沙背上的飞剑已经出鞘,载着他直奔凶蛟头部。若拙刀在半空“锵”然出鞘,异能真气在刀身上流转,被拖拽出数米长的金色光弧。七八轮锯齿飞盘在云沙身周盘旋飞舞,随着长刀的斩击而飞旋着削向凶蛟脖颈。当即“叮叮当当”一阵火星闪烁,八轮飞盘直接被崩飞,而钢鳞之上只留下了几条肉眼难见的划痕。继而金色的刀光恍若划过天际的流星,异能真气催发出的金色刀气在凶蛟身上寸寸崩溃,最终只有烟黑色的若拙刀本体堪堪敲碎了一片钢鳞,然后被无力地弹开。
鳞甲类生物天生就拥有防御天赋,一些上了年头的巨蟒一身鳞片简**枪不入,更何况是凶蛟这头“超级大蟒蛇”。这等级数的防御,换做以前,在核武不出的前提下不知得耗费多少功夫才能打破。而在这个以进化为时代背景的神话时代,虽然是冷兵器,但是云沙的刀斩拳击的威力已经不逊色于小型导弹轰炸,就便是进化的力量。同为进化生物,凶蛟在防御方面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境界,哪怕是顶尖进化者,也非得全力出手才能攻破它的防御。
一刀无功,云沙并不气馁。他御剑躲开凶蛟的回头噬咬,一伸手又从储物项链中取出九颗水缸大的金属海胆。这些金属疙瘩每个都重达千斤,是云沙平时用来锻炼念力的。九颗金属海胆被云沙以念力束成一团,化作一柄骇人的流星锤。他左手凭空虚拽着念力锁链,牵引着九颗金属海胆挤成的硕大金属团旋转了几匝,然后猛地一锤轰在了凶蛟头顶。
方圆数里内顿时响起了一声类似打夯机最大功率工作时的巨大钝响,凶蛟的声音当即就显得有些昏沉起来。要知道九颗金属海胆就有九千接近万斤的重量,云沙旋转蓄力几圈后全力轰出时怕不有十数万斤的恐怖力量,哪怕是一座小山也得轰平了。然而被云沙敲了闷棍,正面承受了这一击的凶蛟却完全算不上重创,甚至说是轻伤都有些勉强,顶多有些晕头转向,被砸懵了。
与此同时,云沙做出了最后一次试探,直接御剑俯冲,异能真气全力运转之下顿时将若拙刀彻底染成灿金色。
一刀刺出——形意五行之钻刀!这也是云沙最擅长的一刀。
“咔嚓”一声响起,若拙刀艰难的刺破了一片黑鳞,鳞甲裂隙之下开始有丝丝鲜血渗出。凶蛟再一次感受到了切实的疼痛,原本被砸的有些昏沉的头脑当即清醒了过来,然后马上又在怒火的燃烧下激起骨子里更为暴戾的兽性,咆哮着扑向两个敌人。
在这一刻,云沙与瞿翳同时判断出常规的拳脚攻击已经对这头凶兽无用,瞿翳掌中当即凭空燃起了朵朵火苗。火借风势,风与火两种属性的异能真气相互激荡、有不断凝聚,最终依附在瞿翳从黑袍中划入手中的两柄铅灰色的尼泊尔上。云沙则伸手从若拙刀的刀身上一寸寸抹过,手掌过处,烟黑色的刀身从里到外都透露着金色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