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苏牧被笑笑说得愣住了，“不是帮忙战斗的，那要他们有什么用？”

笑笑气结，好悬没当场掀了桌子。

她扬起尾巴尖儿，狂戳苏牧脑门：“你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产生了所有问题都必须靠战斗才能解决的错觉？”

“大概是从马王神不肯谈判就开打开始吧。”

苏牧歪着脑袋想了想，居然真的一本正经给出了答案。

“此一时彼一时吧。”

笑笑此时已经连生气的劲都没有了，她索性挥挥手，直接揭晓了谜底，“你不是要探查何家的邪神吗？这些家伙虽然没什么战斗力，但侦察能力蛮不错的，你带上他们，能省不少事。”

苏牧还要细问，突然听见自己的手机“滴滴”地响了起来。

他低头一看，发现是【通神宝鉴】把“耳报神”的资料发了出来。

说起来，这破玩意儿给情报，从来就没及时过。

这要指望它去对付敌对的鬼神，恐怕不等读出对方的弱点，苏牧的尸体就已经凉透了。

根据通神宝鉴的说明，这些耳报神，其实是介于正神和邪神之间的一种中立妖鬼。

他们没有正神的神域，也没有邪神那么强大的战斗力。

不过这些小东西天生对世界充满了好奇心。

正常情况下，他们会依附在一家之主身边，以他为中心到处活动，去体验这个花花世界的精彩。

一些灵觉特别强的人，甚至还能听到耳报神的窃窃私语，从而知晓外边的事情。

历史上很多“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的神人，就是这么来的。

不过，因为苏牧这两年一直在住院，除了家和医院，他就再没去过任何陌生的地方，耳报神们才不得不靠啃百科全书为生。

至少那上面描绘的种种奇妙事物，还能勉强给他们带来一点“望梅止渴式”的满足。

“真是一群可怜的小东西。”笑笑对此唏嘘不已。

不知道是不是那本落满了灰尘的百科全书，让她想起了自己同样灰尘满布的灶台。

同病相怜之下，她再看向耳报神们时，眼神变得温柔了不少。

反倒对苏牧，她忽然表现出一种“恨不得一口咬死”的奇特怨念来。

“看看你干的好事！”

怒怼完苏牧，这丫头又蹲下身，去安抚耳报神们，“乖，不怕了啊，以后姐姐罩着你们，那个坏人再也别想欺负你们了。”

“e……x……m？”

苏牧被笑笑骂得一脸无辜，“这事儿怪我咯？莫名其妙就被贴上坏人的标签了？”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盯着耳报神反复看了几眼，然后大步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书飞快地翻阅了起来。

笑笑等神对他反常的举动感到很好奇，也跟着飘过去一看，发现苏牧正在看的书，赫然是一本《聊斋志异》。

他的手指，正停留在一篇名为《耳中人》的小故事上：

“谭晋玄，邑诸生也……一日，方趺坐，闻耳中小语如蝇……俄觉耳中习习然，似有物出。微睨之，见小人长三寸许，貌狞恶如夜叉状……”

笑笑他们几个，都是活了几百年的精灵，文言文水平比起苏牧只高不低。

他们看看书上的描述，再打量了一下依然瑟瑟发抖的耳报神们，心中豁然开朗。

这记载的可不就是耳报神的样貌吗？

而且再看下去就会发现，聊斋中记载的这个丑恶小人，同样胆小如鼠。

后文中，他只是被邻居敲门的声音吓了一下，就跑得不知所踪，甚至因此造成了谭晋玄的疯癫。

从性格上看，也和耳报神一模一样。

苏牧还不罢休，仔细察看目录之后，略微思索了一下，他又翻开一篇名为《瞳人语》的故事。

“不好意思，都是小时候看的杂书了，时间隔得有点久，一时没想起来。”他看着笑笑，貌似谦虚地抱歉了一句。

但傻子都听得出来，他的字里行间，都对自己的博闻强记充满了骄傲。

笑笑哼了一声，低下头，继续往书上看去。

这个故事的情节，就比上一篇要曲折得多了。

故事的主人公，是西安一个叫方栋的色胚书生。

这货的色胆那也是蛮肥，居然跑去偷窥仙人的老婆，结果被弄瞎了一只眼睛。

回来以后，他就听到自己眼睛里有人讲话。

后来，两个住在他眼睛里的小神仙，不但帮他恢复了一部分视力，从此还充当他的耳目，连园子里花开花谢这种小事，都一一汇报给他。

从此家里家外一应大小事情，他都能比别人提前知道，倒是把他老婆给惊得不轻。

故事的结局，是这位色狼从此痛改前非，倒也算得上皆大欢喜。

不过古人的悲喜，不在苏牧关心的范畴之内。

他更在意的，是这两个故事中记载的小人。

虽然二者细节大同小异，又各有侧重，但描述的对象，应当都是耳报神无疑。

“这个聊斋先生到底是什么人啊？”

苏牧放下书以后，笑笑又好奇地随意翻看了几眼。

但是渐渐的，她本来还漫不经心的小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惊容。

终于，当看到另一则讲述狐仙的故事时，她像被火烫到手一样，“啪”的一声把书丢在了桌上！

“你怎么了？”苏牧被吓了一跳，惊异地问道。

“这、这……这是我姑姑的故事。”

笑笑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此时居然弥漫着一股惊骇和无助。

她指着摊开的《聊斋志异》，难以置信地叫道：

“她因为和人类相恋而死，被我们族中认为是奇耻大辱，向来都是作为禁忌，禁止谈论的。我要不是以前跟她很亲，也不会知道这件事，这个聊斋先生是怎么知道、还写了下来的？！”

听她这么一说，奥神和小财神也来了兴致，都挤上来翻看聊斋。

但是片刻之后，两神也纷纷脸色惨白地败退了下来。

因为他们在书中，也同样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故人和故事，而且，还都是那种当事人自以为极其隐秘的私事！

简简单单一本书，几个故事，就把他们拉进了最久远的记忆深处！

“这个聊斋先生，到底是什么来头？”他们都忍不住发出了和笑笑一样的疑问。

见此情景，苏牧的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以前他一直以为，这本书不过是聊斋先生根据一些不知道从哪儿打听来的乡野传闻，再加上自己的一点想象，胡编乱造而成。

但现在来看，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这位轶闻多多的鬼狐作家，很可能并非人们一直以为的文学家，而是那个年代的“灵界狗仔王卓伟”啊！

隐约间，苏牧直觉自己似乎触及到了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秘闻真相的好时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了，三位，都回回神。不管聊斋先生是谁，他都已经死了好几百年了。”

看着心神失守的三神，他不禁有些不满地拍了拍手，提高了音量，呼吁道，“我觉得相比起他的身份，我们现在更应该关注的，是河马家的邪神……这才是我们最现实的威胁啊！”

只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自己心中，也忍不住冒出一个荒诞的念头：

一个对灵界如此了解的人，真的会这么轻易死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