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韩远衡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容七这句话的时候,心还是猛地一沉,聪明伶俐的安然会变成愚笨天真的三岁孩童……
“这是最坏的结果,”容七见他垂眸不语,有些懊恼将这些可能会发生的结果告诉韩远衡,末了,他轻声叹息道,“老韩,你也别太忧心,我会全力以赴。”
“嗯。”韩远衡点了点头,目光越发的幽深晦暗。
无论将来安然会变成什么模样,他都不会放弃她。
“明悦公主可信吗?”沉默了好一会儿,韩远衡渐渐得调整了情绪,看着他,皱眉问道。
“放心吧,我和她达成了交易,她要是敢在我替安然解毒的过程中玩什么花样,我是不会饶了她的!”一提起明悦公主,容七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那便好,”韩远衡点头,然后看着容七,轻声说道,“我和安然来的路上,无意的撞见了一个人,想来过不了多久,这看似平静的朝廷就像掀起惊涛骇浪了。”
“什么人?”
“当年的骁勇将军如今的洛阳太守陆彬失踪了好几年的小儿子,陆勇武。”韩远衡轻垂眼帘,修长的指尖不停的敲打着桌面,发出一阵一阵有节奏的响声,“陆勇武竟然成了黎庆阳的暗卫,不过现在他是我的人了。”
“黎庆阳?”容七紧锁眉头,眼神渐渐地晦暗不明,“怎么处处都有这个人?当年程旭经营多年的富通钱庄差点就栽在了黎庆阳的手里,若非你暗中相助,只怕程旭也不可能继续是三大富商之一了。”
“黎庆阳这个人颇有手段,嗅觉也很灵敏。”虽然韩远衡并没有正面与黎庆阳交过手,不过先前他站在程旭的身后,倒是和他暗中较量过几回,这位黎公子,深的右相器重,考的便是那卓越的经商头脑以及狠辣的手段。
“右相沉寂多年,圣上一直都是避而不见,”容七若有所思的说道,“祖父曾经说过,右相是一只猛虎,不会一直打盹的。这些年左相柳翰文权倾朝野,圣上虽然久不过问朝政,他心里只怕跟明镜儿似得,所以右相会重新出仕也是时间问题。”
“当年右相在朝堂上批评圣上言辞犀利激烈最终被罚禁足在丞相府,可右相李丰安不是甘于寂寞的人,这些年他明面上不问朝政,可实际上,朝堂上很多举足轻重的大臣都是他的心腹。”
“朝廷上的事情,我并不关心。”韩远衡听着容七的分析,轻轻地摇头,“我只担心安然的身份会被有心人利用。”
“放心吧,有我们护着她,她不会有事的。”容七目光坚定的说道。
叶安然这一觉睡得很沉,也很不安稳。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中她满身是血的靠在了韩远衡的怀里,她抬手摸着他的下颌上的青须,眼角满是泪水。
后来她看到远衡哥哥跪在一座青坟前,执照白玉壶洒下了一地的清酒,然后挥剑自刎了。
“不!不要!”
叶安然猛然间惊醒,大汗淋漓。
“做噩梦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韩远衡见她突然惊醒坐起,担心的问道,“安然?”
“远衡哥哥……”叶安然看着他,满脸都是泪水,她紧紧地抱住了他,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哽咽着说道,“远衡哥哥,不管将来我是生是死,你都要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知道吗?”
韩远衡抬起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声音里布满了温柔,“傻丫头,你只是做噩梦了,梦与现实都是相反的。”
“可是那个梦……”
那个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叶安然咬着唇不敢说,梦里是远衡哥哥亲手将匕首插进了她的胸口,她甚至能够感受到从胸口的那个位置传来的撕心裂肺的疼痛感。
还有远衡哥哥挥剑自刎的那一幕,实在是太过真实了!
韩远衡见她靠在自己的怀里,身子不停的颤抖着。
一边擦拭着她眼角的泪水,一边低声宽慰。
他想起了童年时母亲所唱的那首歌谣,便低声哼唱了起来。
听着他的歌声,叶安然心口的恐惧情绪渐渐地消散了。
慢慢的她松开了手,重新躺回了床上。
“还想睡吗?”
“嗯,”做了那样的一个梦,叶安然总觉得困倦不已。
“先别睡了,起来吃点东西,嗯?”韩远衡握着她的手,目光温柔宠溺,“我让人备了你爱吃的阳春面,上面还放了一些麻辣牛肉,要不要起来尝尝?”
“……好,”叶安然揉了揉早就红肿的眼睛,想起她最爱吃的阳春面,就连肚子也忍不住开始咕噜咕噜的叫起来了。
韩远衡将面端到了她的面前,笑着说道,“快吃吧?”
叶安然起身下床,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皱了皱眉,“远衡哥哥,我不是午时才睡的吗?怎么现在都天黑了?”
“现在已经是五月初四的清晨了,”韩远衡微笑着说道,“你这一觉,睡得很长,一个下午加上一整夜,睡了这么长的时间,自然会饿。”
“是饿了,”叶安然挠着自己的头,忍不住笑了笑,拿起筷子却发现一点劲儿都使不上,“好像也没什么力气了。”
“你乖乖坐好,我喂你吃。”韩远衡宠溺一笑,然后坐在了她的身边,挑起了面条递到了她的唇边,“张嘴。”
叶安然眸光含笑,在韩远衡的悉心照顾下,很快便将那一碗的阳春面都吃了个干干净净。
“好饱,”叶安然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眯着眼睛一脸享受。
她这副模样,憨态可掬。
韩远衡忍不住勾起了唇角,然后拿出方巾擦拭了她唇角的油渍,目光越发的温柔,“要不要出去走走消消食?距离福来客栈有一处香火鼎盛的土地庙,我陪你去看看?”
“嗯?”叶安然有些好奇,“土地庙?”
“嗯,土地庙,我们一起去,也能求个平安。”韩远衡眸光深深地说道。
容七昨日说的那些话,他是真的怕了。
他害怕,害怕就此又要失去安然。
上一世,安然死在他的手里,死在了他的怀里。
这一世……韩远衡想着想着,眼角的位置无声的滑落一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