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早就知道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可韩文鼎的心中还是有些感慨。
“祖父知道你和安然之间的感情深厚,可你就这样大摇大摆的闯入了大理寺监牢将她带了出来,想来明日一早御史台上便会架起一摞弹劾你滥用职权的折子了!太后是何等尊贵的人物?可她竟然就这样死了,若是说这件事里面没有猫腻,我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祖父猜到了?”
“若非太后有意陷害,整个慈宁宫的人的供词怎么会那般的一致?都说刁嬷嬷是受到了安然的唆使,可如今刁嬷嬷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眼下你们面临的是死局啊!”韩文鼎抬手揉着有些酸胀的眉心,语气中满是忧愁,“如今你不妨好好地想想,明日一早在朝堂上你要如何面对那群舌巧如簧的御史们!”
“既然如今已经是死局了,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韩远衡略微扬起了唇角,脸上浮现了点点笑容,“祖父,多谢您的提点,远衡明白了!”
韩文鼎看着他那双聪慧通透的眼睛,最终什么都没说。
翠园。
叶安然修建着海棠的枝丫,略微抬眸便对上了郑嬷嬷那满是担忧的表情。
“嬷嬷怎么这幅表情?”
“世子妃,如今外面的谣言传的是纷纷扬扬,您当真还没有找到自证清白的办法吗?”郑嬷嬷上前一步走到了她的身侧,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老奴实在是太担心您,眼见着天就要黑了,世子爷竟然还没回来,老奴的心里始终都是七上八下的。”
“嬷嬷不必担心,远衡哥哥会回来的。”叶安然浅浅一笑,眸光温柔的说道,“外头的谣言传成了什么模样都不打紧,只要这翠园里面是清静的就够了。”
“可是……”
“嬷嬷,我想吃你做的杏花酥了,我记得厨房的仓库里还剩下不少杏花干,不如嬷嬷就用那个做杏花酥吧,想来定然是别有一番滋味。”
郑嬷嬷没想到叶安然竟然会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自己,她心中实在是担心的厉害,可再怎么样,她只是个嬷嬷,既然主子不愿意告诉她,她也不该再过多纠缠。
待到郑嬷嬷离开后,叶安然放下了手中的剪刀,缓缓地起身走到了翠园后花园的凉亭中。
趴在栏杆上,看着在水里畅快游着的鱼儿们,叶安然的心情倒是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死局?”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她倒是忍不住笑了。
“都到了这个地步了,竟然还笑得出来?”身后乍然出现一抹黑色的身影,面带半边银色狐狸面罩的男人看着她越发消瘦的背影,低低的叹息了一声,“要不要我出手相助?”
“不必了,”叶安然转身,盈盈一笑,“我相信远衡哥哥会想到办法的。”
“……好。”男人点了点头,语气中是难以遮盖的落寞与寂寥。
“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嗯。”
黄昏时分,红色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夕阳西下,风景如画。
叶安然趴在栏杆上,有些困顿的闭上了眼睛。
直到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她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韩远衡皱眉的模样,于是她傻傻的咧开了唇角,“远衡哥哥,你回来了?”
“怎么在这里睡着了?”韩远衡上前一步不由分说的将她打横抱起,语气越发的温柔,“若是受了风着凉了可如何是好?”
“我没睡,只是打了个盹而已……”叶安然傻乎乎的抬手抱住了他的脖颈,温柔的笑道,“远衡哥哥,如今宫中形势如何?”
“不太好。”韩远衡抱着她迅速的回到了二人的房间,然后倒了一杯热茶递到了她的掌心里,“我去瞧过太后了,的确是被人一刀刺中了胸口一击致命的。而被关押进天牢的刁嬷嬷也畏罪自杀咬舌自尽了……”
“看来我想要赶在端午节前夕回叶家村是不成了。”叶安然苦笑了一声,“太后为了对付我,竟然早早的就设下了这样的一个局。”
“不过按照她们原先的计划,太后应该是被我刺伤,而不是刺杀。”
叶安然垂眸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而后皱眉沉声说道,“远衡哥哥可曾见到刁嬷嬷的尸首?”
叶安然也曾在宫中与刁嬷嬷说过几次话,她对太后很是恭敬。
那种恭敬是油然而生的从骨子里面散发出来的。
“以刁嬷嬷对太后的感情,她若是要动手杀了太后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还有若是我们不能亲眼看到刁嬷嬷的尸首,我们便不能断定她已经死了。”
韩远衡看着她,眼底迅速的划过一抹惊艳,而后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微微勾起了唇角,“我的安然,真聪明。”
突然被称赞的叶安然瞬间红了脸,原本苍白的脸上乍然浮现两抹诡异的红霞。
“对了,远衡哥哥,我想去瞧瞧明悦姐姐。”
“现在?”
“不,”叶安然摇头,“今天太晚了,明日一早吧,你将我送到荣王府然后再去上朝,可好?”
“好,都依你。”韩远衡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问,“今日收到了从云雀县那边来的信,你可要瞧上一瞧?”
“爹爹来信了吗?”叶安然瞬间欣喜不已,眼泪也不争气的落了下来,“爹爹终于愿意给我写信了吗?”
“傻丫头。”韩远衡抬手轻轻地抹掉了她眼角滚落的泪珠,然后从袖口中将那封信递到了她的的掌心里,“叶叔如今肯主动写信给你了,想来叶婶儿的死,他已经彻底的放下了,安然,你也该放下了。”
当初有人易容成叶良的模样顺利的潜入了叶家新屋,并且悄无声息的残忍的杀害了赵明英。
这件事就像是一把沉重的枷锁一直落在他们父女两人的心口上,导致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抹很长很长的隔阂。
如今叶良终于愿意主动写信给叶安然了,这对她来说,就是原谅。
叶安然轻轻地点头,心翼翼的撕开了手心里的那封信。
待到她看完了信中的内容,心里百感交集。
而后转身看向坐在身侧的男人,眸光里满是感激。
“远衡哥哥,是你让姨娘回去的吗?”
“嗯。”韩远衡点了点头,而后抬手拨弄着她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道,“忆平如今尚且年幼,需要人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