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看到,子弹穿过哨长的脑袋,从另一边的太阳穴穿出来,带出了一波血花和碎肉。此时,他的脸上还带着微笑看着我。
我完全惊呆了,嘴巴张大得完全可以塞进一个鸡蛋。周围的人也惊呆了,想必谁也没料到孙德全会这么果决的结束自己的生命。
站在孙德全旁边的人摸了摸别在自己腰间的枪套,原来早就被孙德全摸走了。
孙德全的尸体保持着开枪的姿势头一歪就栽倒在地上。
我终于反应过来,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哨长!”
我拼命想爬过去,但是根本无法动弹,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老周看我哭得凄惨,忍不住想走过来,被胖子局长拦住了。
“算了,让他发泄一会吧!”
胖子看着我,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唉……”
或许是看到生离死别,胖子和周围的人都有点沉默,只有我一个人趴在地上大哭。
胖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招呼了老周到他身边,“你带几个人打扫一下周围还有洞穴,处理一下尸体,然后安抚一下牧场那边的人,尽量编个正常点的理由把他们打发了。等后续的人过来,把手尾交接一下再回去吧!我现在先带他们回去,这里就先交给你了。”
老周默默地点了点头。
胖子又叫了两个人,“你们就先跟我带着他们回去吧!”
“是,局长!”两个人点点头,走到我的身边。
看着我的模样,他们有点犹豫,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才好。
或许是哭得太厉害,也可能是无法接受与我朝夕相处一年多的人就这样在我面前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可能是发生这么多事一下子让我崩溃了。我哭着哭着一股恶心感涌上来,就这么趴在地上狂吐了起来。
我这次是真的把苦胆汁都吐出来了,从进洞道出来我就只喝了点水,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完了就吐酸水,然后又吐出一股让我满嘴苦涩的液体。总算是没东西吐出来了,我身体抽搐了几下,就这么双眼一翻白,趴在地上晕了过去。至于有没有蹭到些呕吐物,我就不太清楚了……
初升的朝阳下,并不刺眼的阳光照耀着一个小山坡,坡下一群人忙碌着。一个胖子走在前面,还有两个人抬着一个人上了直升机。剩下的一群人抬起了一具尸体,不知道要抬到哪里去。
在草地上一片溅射出去的血花反射着明亮的阳光,仿佛在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一些残酷的事。
……
“大词人!”孙德全对我笑了一下,然后拉了拉背上的枪杆子,转过身往前面走去。
“大词人!”成胖子也对我笑了一下,然后也转身往前面走去。
“大词人!”哨所一群战友都喊了我一声,张高站在几个战友后面仍然显得那么高,非常突兀,张国平的脸仍然是非常平和。他们都笑了一下,然后跟着孙德全和成胖子的后面走去。
“大家……”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咧开嘴笑了,“等我一下!”说完我连忙追了上去。
夕阳下,一群人循着国境线巡逻,一路上有说有笑,呵出的气息被寒冷的空气化成白雾,被夕阳染成了金色。
胖子在队伍里说了几句什么,引得大家哈哈大笑。张高走在胖子身后捶了一下胖子的肩膀,然后胖子跑到了哨长的前面寻求保护。一群人顿时笑得更欢了,他们的笑脸,很和蔼,很亲切。
我很想追上去跟他们一起巡逻,一起欢笑,一起打闹。但是渐渐的,令我惊恐的是,他们用缓慢的步伐走着,而我在拼命的跑着,眼看着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我却怎么也追不上他们,反而我和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我大声的呼唤,但是他们好像完全听不见,自顾自的走着,貌似遗忘了我的存在。
我跑不动了,于是我停了下来,看他们迎着夕阳向远方走去,好像不会再回来了。
大草原上,一条笔直的道路,我犹如断肠人,在天涯望着他们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世界的尽头……
整个世界开始灰暗,逐渐归于黑暗。胸口处的一股暖意唤醒我的感知,它像黑夜中的明灯,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
……
……
我缓缓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白色,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液和酒精的味道。
我在医院。
我马上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因为我的手背上还插着一根连着吊瓶的针管,里面不断往我身体里滴注着冰冷的液体。
旁边有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护士背对着我,手里拿着一只针筒正吸着玻璃瓶里的药水。
我翻动了一下身体,顿时一股酸痛感袭遍全身,我忍不住轻呼一声,却打扰了正在弹着针筒的护士。
她转过头,脸上带着口罩,一双算不上很大的眼睛看着我道:“你醒啦!正好,准备打针了!”
什么?我懵了一下。
打针?别了吧,饶了我吧。我从小到大最怕打针了。这种事不要笑我,有些人他天不怕地不怕他就怕打针。这种对打针的恐惧可能是与生俱来的对于尖锐的东西的一种本能避趋。
“能不能……能不能不打?”我艰难地开口道。饶是我也无法将怕打针这种事光明正大的说出口啊,我又没有成胖子那牲口的无耻度。
“怎么能不打?”这个护士瞪大了眼睛,“这是医生的嘱托,你必须打。”
说完,她又瞄了我一眼,“你,该不会怕打针吧?”
“怎,怎么会……”我连忙反驳,但底气不足。
“那就好。”说完她把我身上的被子掀开,用命令的语气道:“趴着,后背朝上!”
我不情不愿地翻了个身,顿时又一股酸痛袭来。
不管我怎么酸痛,这护士可没跟我客气,一把扯下了我的裤子,用棉签沾了点究竟就往屁股上一涂。
我条件反射的缩了一下,但是马上被护士按住了。
“别乱动,待会扎错地方我可不负责啊,都还没打就这么大反应。”
听到她的话,我连忙一动也不敢动了,生怕她扎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突然,一阵刺痛从屁股上传来,我“嘶”的一声倒吸一口冷气,瞬间全身肌肉绷紧了,咬着牙关祈祷着快点打完。
这护士边打边安慰我说道:“好了,很快的,不疼的,一下就打完了……”
我听出来了,这护士说话分明还带着笑意!
猛地一下,终于感觉针头离开了我的身体。护士用棉签按住了针口道:“好了,你自己按一会,我先去叫一下医生。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按一下你床头的铃。”
说完,她指了一下装在床头的一个按钮。
把棉签交给我,她起身收拾起床边一个小推车上的东西来。
“对了,”她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又跟我说道:“你现在最好不要乱动,你的身体负荷太大,需要修养,不宜做太大的动作。有什么需要一定要叫我们,明白吗?”
我默默的点点头,她才满意的回头继续收拾起来。
我沉默了一下,听到护士推车轮子转动的声音,连忙叫住她问道:“哎,那个,护士姐姐,这里是哪里呀?”
护士回头白了我一眼,“这里当然是医院了,这么明显。”
我讪笑了一下,“我知道是医院,但是这是哪里的什么医院啊?”
“嗯,这里是内蒙古军区医院!”说完,护士头也不回的推着车带上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