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海钻研医道，对医圣之名早如雷贯耳，如今见了本尊，方外之人也不免激动不已。

“张施主，贫僧在医药方面总结了一点小心得，不知可否跟施主交流一下？”

张仲恒捻须微笑，“自然可以，医道一途永无止境，只有互相交流学习，才能造福更多病患。”

空海双手合十，念句：“善哉善哉。”

那些随莫毅等人一起返回的百姓们在一旁眼巴巴的看着，有耳朵尖的听说医圣大人来了，激动地不能自抑，要不是畏惧官兵，早就跑过去高呼救命了。

“莫少侠，救救我们啊！”曾跟莫毅在茶摊攀谈的老汉颤声道。

“哎哟，见到你们太高兴，到把他们忘了！”莫毅拍下额头，“张叔叔，那些百姓是从九头郡逃出来的百姓，七天前被跟我们碰到，就带了回来。他们每日早晚准时服用板蓝根金银花等药材煎熬的汤药，至今无一人出现一样，您觉得他们还有必要进城吗？”

“哦，想不到你已经开始预防疫病传播了，做得好。”张仲恒想了想，说：“待我一一提他们把脉诊断，若是确实没有感染疫病的症状，便让他们在城外居住，在观察半月。”

莫毅点头，认为此话有理。

于是张仲景叫官兵搬来桌椅，直接在城门外开始诊病，百余名百姓排成长长的队伍，心中既期待又担忧。

他们期待医圣说一句：“你身体很好，没有传上疫病。”

又怕医圣摇头说句：“传上了，送回城去。”

此时此刻，医圣的话便决定了他们的生死，比圣旨还管用。

莫毅不敢大意，让韩琦将之前负责押送的骑兵们也叫回来给张仲恒看看，自己也带着杨柳等人等在一旁。

一百多人的队伍，张仲恒歇了五回才总算全部诊察一遍，找出了二十几名有轻微症状的，剩下的都被确诊为健康。

莫毅等人诧异的看着被归类到疑似的韩琦，谁也没想到，体格十分健壮的韩琦竟然出现了感染疫病的症状。

“张叔叔，你觉得现在该怎么办？”莫毅问。

“莫毅，你似乎对防疫一事颇有经验，不知你觉得如何安排妥当？”张仲恒反问，“没关系，大胆说。”

都是熟人，莫毅也就不谦让了，开门见山道：“张叔叔，我觉得应该先将九头郡内的百姓分成健康、疑似、确诊三块隔离，对死者进行焚烧深埋，先做到疫情无法传播，再对郡城进行大范围消毒除秽，最后阻止医者研究针对的药方，做到治标治本。”

张仲景眼前一亮，继续问道：“你觉得如何隔离最为稳妥？”

莫毅想了想，“最好能将病患和疑似分别转移到两座山中，有草木高山格挡，一柄不容易传播。”

张仲恒点头，“此法可行，走，你跟我去找郡守，九头郡已经封城十日，再拖几天，死的人会更多。”

医圣刚动步，便眼前一黑，险些摔倒，莫毅和张升急忙将他扶回椅子坐下。

“张叔叔，你一上午看了上百人，先歇会儿吧。”莫毅输了些真气过去，“我去找郡守商量此事。”

“拿着陛下的金牌去，告诉他，想要保住脑袋和官职，就无条件配合。”张仲恒递上来一块盘龙金牌，上书“如朕亲临”四字，“升儿，你一起去，何冲曾见过你一面，这番话由你来说更合适。”

张升点头。

此时官兵已将百姓们分成两拨，韩琦对那些健康的部下道：“速速通报校尉大人查看堪舆图，我们要马上选出两座山转移病人。”

“诺！”

十余名骑兵快步朝营房走去。

张仲恒看向韩琦，满意的点点头，“这种情况下还能恪尽职守，你很不错。”

韩琦道：“医圣大人过奖了，我不过是做好自己本分而已，至于身上的疫病，既然有医圣大人替我操心，我又何必想太多。”

张仲恒一整，哈哈笑道：“你倒是想得开。”

之后张仲恒命人将行军灶全部支起，开始烧煮热水，让众人煮衣服，洗柳枝水，自己则和空海交流起治疗疫病的房子。

莫毅和张升戴着面巾进了城，出示过金牌后去往郡守府。

为节省时间，莫毅直接扛着张升在屋顶飞掠，低头望去，街道上除了躺倒后无人理会的病人，一个行人都没有，宅院里也空空荡荡，就仿佛鬼蜮一般。

“唉，好多人讳疾忌医，哪怕病了也不敢去医馆，都躲在家里，这让疫病更难防范。”张升摇头叹息。

“面对疫病心生恐惧，是人之常情，只能慢慢劝导，没法子。”莫毅道。

直接落进因焚烧艾草而烟雾缭绕的郡守府，几名供奉闪出，将两人团团包围。

“来者何人，这里是郡守府，不想活了吗？！”一名身材魁梧，双手持剑的山上武夫喝道。

“我乃张仲恒之子张升，奉圣命前来协助九头郡何郡守治理疫情，谁敢乱来！”张升掏出金牌，朗声道。

“可以，底气够足的，像*二代。”莫毅竖起大拇指。

“必须的，这是皇上御赐金牌，去哪里都有底气。”张升挑挑眉毛。

正堂大门哗啦打开，一个体型肥胖的中年人擦着额头汗水走出屋子，“贤侄，可算把你们盼来了，你爹……咦，这位是？”

“小侄见过何世伯。”张升拱手行礼，“他是我朋友莫毅，即是武夫也是医者，家父上午在城外诊察了上百名百姓，体力不支，便让我们先过来跟世伯商量一下防疫事宜。”

“原来如此，仲景兄到了就好，到了就好，他来了我也就安心了。”何冲将两人请进屋来，命丫鬟上茶。

“何世伯，疫情如火我就开门见山了。”张升道，“家父说，您这次要想保住性命和官职，就必须全力配合我们，否则疫病蔓延到其他郡县，皇上降下雷霆之怒，后果不堪设想……”

何冲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忙擦了擦，“我晓得厉害，晓得厉害，仲景兄打算如何防治疫病但说无妨，我一定全力配合。”

张升看看莫毅，示意他可以开始了。

莫毅起身拱手作揖，开始讲自己的防疫计划。

不一会儿，就听何冲喊道：“管家，快去把九头郡的堪舆图拿来！”

一个时辰后，郡守府里所有人都戴上了新作的四层口罩，开始出门发布各项指令。

莫毅和张升说完具体事宜，告辞离去。

日头西斜，两人返回城外，将衣服换下后交给官兵投入锅中消毒，得知张仲恒和空海等人都去校尉营帐，便也寻了过去。

营帐里，众人正围着堪舆图找寻适合设立隔离区的山头。

“爹，两座山我们和郡守大人找好了。”张升道。

“哦？！”张仲恒道，“快说说在哪儿？”

张升拿手一指，“这里，这座齐敦山和这座丰平山，这两座山林木茂密，外高内地，有益于防止疫病传播，更关键的是两山间相距不到四里，山外皆有河流，不论是病人转运，还是取水都很方便。”

校尉是个眉毛如剑，面若刀削的汉子，他看了看堪舆图，点头道：“确实不错，山外有河，负责看守的将士压力会小很多。”

“事不宜迟，我马上部下去设立营寨。”校尉说完喊来部下。

很快，两只百人队伍托着辎重朝齐敦山和丰平山行军。

离开营帐，莫毅见空海和张仲恒脸色依旧凝重，便问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解决。

“唉，九头郡中有七万人，要想将他们全部准确的分辨出来，工程浩大啊。”空海叹道。

“是在烦恼这个？”莫毅一愣，旋即微笑道，“放心，此时我早有打算。”

“哦，你有良策？”张仲恒道，“快说来听听。”

“我们不妨利用剩下的时间挑选出一批机灵的军士，教他们一些粗略分辨疫病的方法，等明日城门打开，让他们先进行一遍粗略筛查，先在城中进行一次初步分类。”

“此法可行，若只是教他们粗略分辨然染病者，应该很快就能掌握！”张仲恒以拳击掌，不住点头。

当晚，大汉朝第一只用于防疫的军医在莫毅、张仲恒、空海的培训下初步成型。

翌日清晨，戴口罩的衙差们起码奔走全城。

“郡守有令，所有百姓留在家不得走出，今日会有大夫替你们诊察，染疫病者交由医圣张大人亲自诊治，健康者在东城暂住半月，即可出城。

医圣张大人说了，从今日起，家家户户不许喝凉水，一切水需烧开了再喝，饭前便后需洗手，家中衣物要拿沸水煮过后晾晒干再传，家里的屎尿需每日及时交给夜香郎运出城去！”

听说医圣张大人，许多百姓纷纷走出屋子透过门缝查看，可惜只来得及看到一匹快马一闪而过。

晨钟敲响，东城门裂开一道门缝，百余名带着口罩的军士与张仲景、空海、莫毅三人一同进入沉重。

三人各领34人，分三路自东门朝西面挨户敲门，若是百姓直接说家里有人染病，便在门口贴挂一块黑绫，若是家中健康，则挂一块红绫用以区分。

同时负责防治疫病的官兵开始将所有病人的尸体从抬出南门，放入连夜挖好的大坑焚烧，并满世界撒石灰粉。

一百零五对七万人，平均一人要面对六百七十余人，哪怕有上千人已经明确感染了伤寒，依旧是个天文数字。

为保证不过度疲劳导致军医们也染病，当晚莫毅和空海又连夜培训了两百名军士。

看着这些带着口罩的军士挨家挨户敲门诊察，莫毅甚至生出了身处后世的感觉。

三班倒的奋力诊察，到第三天上午，七万百姓终于分出了大概。

张仲恒发现莫毅在疫病预防方面经验比自己还多，干脆将九头郡的防疫治理全部托付给莫毅，自己专心和空海一起诊治病人、研发药方。

为了名正言顺，这个防治官是何冲委任的，所以莫毅的头顶其实有个名义上的上官，郡守何冲。

但何冲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纯粹是两眼一抹黑，从没让他汇报过任何事情，凡有请求无不准许。

所以莫毅这几天成了九头郡实际上的管理者，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正当莫毅要吩咐健康和疑似的百姓们开始自我隔离，并让确诊的病人转运到齐敦山和丰平山，负责熬制预防汤药的汤药部主管杨柳跑了过来。

“大哥，咱们的药材见底了，过了今天，明天就要断顿！”

“这么快？！”莫毅道，“不是已经让人去采药了吗，接不上？”

“大哥，两百人采药供七万人喝，就是全换成山上武夫也不赶趟啊！”

“城里的那些药铺呢，也没药材吗？”

“衙役回报说他们都在囤货，打算卖高价！”

“他娘的，这时候囤积居奇，找死！”莫毅挥手道，“将士们，随我去把那些药铺砸了。”

“属下领命！”

这几日，负责初诊的军士们不但跟莫毅学了防止疫病的方法，还学了些战地急救的知识，如今各个在军营都是大爷一样的存在，早就为莫毅马首是瞻。

投身军伍，谁能保证刀剑永远不砍道自己身上，能跟军医搞好关系，绝对没坏处！

一些负责封锁街道的军士们见莫少侠带这一帮袍泽去砸药铺抢药，各个都嗷嗷叫着跟了上来。

张升闻言也跑了过来，“走走走，我跟你一起去，那帮孙子，砸了就丢了！”

众人来到一间叫“永和堂”的药铺，正要砸门，一名老衙役急忙跑过来制止。

“莫少侠，不可，不可！”

“把口罩戴上！”莫毅冷哼。

随着莫毅的明星效应，口罩这个新奇的东西已经代替了捡漏的面巾，成为所有人的标配。

“抱歉，抱歉。”老衙役戴上口罩，瓮声瓮气的道，“少侠，这家永和堂可咋不得。”

“为何咋不得，难不成他时何大人开的？”

“那倒不是，这家药铺背后是九头郡内第一宗门永和宗，宗主的修为很高，惹不起啊！”

“修为很高，那是多高？”莫毅扬了扬眉毛。

“三境！”

“弟兄们，就砸这家，破门之后先抓掌柜，把他给我吊起来打，就说是我让你们干的！”

“末将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