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阳与寒冬雪逃进巷中不久,从寒府后墙蹿出六条人影,正是那黑衣头领带着五名黑衣人前来追赶。黑衣头领查看了一下地上的痕迹,率领其余五人紧追烈阳和寒冬雪而去。
寒府以北尽是民宅,大小巷落星罗纵横,地形十分复杂。烈阳和寒冬雪自小就在这里玩耍,可谓轻车熟路,凭借黑夜的掩护,黑衣人一时也无法抓住他们。兄弟二人一路向北逃了没多久,已经来到了春水城郊外。
北郊地广人稀,已无巷弄房屋可以掩护,眼前只有一条东西走向的大道可逃。“这样跑下去,我们迟早要被追上啊!”寒冬雪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对烈阳说道。一路的奔波,他早已风干了眼泪,也多少平复了心情。
“除了跑,别无他法。”烈阳说道。寒冬雪从怀里掏出寒冰决,当中翻开,一把扯成两半。他将半册秘籍交给烈阳,冷静地说道:“大哥,这样下去你我二人都要被抓,只是这寒冰决,父亲舍身相护,交给我们,万万不能被那些歹徒夺走。如今之计,只好你我二人各持一半,分头逃走,但凡有一人侥幸逃脱,也能保这秘籍不被歹人所得!”
寒冬雪年纪虽小,但临危之际,仍当机立断,想出应变之策。烈阳接过半册秘籍,见远处人影重重,显是追兵已到。他和寒冬雪对视一眼,说道:“冬雪,多加小心!”转身向大路东侧奔去。
寒冬雪也来不及再看一眼烈阳的身影,转身向西面狂奔。自此,烈阳与寒冬雪兄弟二人东西相隔,生死难料,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再见!
黑衣首领带人追至路口,见兄弟二人分头逃走,便派三人沿路向东,自带二人向西去追寒冬雪。
寒冬雪不敢在大路上久留,慌乱中寻到一条小径,便离开大道,进入林间穿梭。又跑了片刻,小路已经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一条山路拐向西北,通往春水城西北方一座雪山之中。
身后黑衣首领的叫喊声已经近在咫尺,寒冬雪暗叹,自己终究不能脱险,只盼着大哥烈阳可以侥幸得活。正当他心灰意冷之际,忽见前面山路之上人影闪动,前前后后竟有二三十人之多。这些人在山路之上快速行进,也不知是何来由。
事到如今,寒冬雪也无暇多想,他全力冲刺,纵身一跃扑进山路中间,正好将这只队伍分为两段。他高喊了一声:“救命!”,便倒在地上无力行动。
寒冬雪的突然出现,倒是将这队路人吓了一跳,临近的几人纷纷跳开,大喊道:“什么人!”慌乱之中,一名俊朗的青年从队尾奔来,高喊道:“众师弟不要惊慌,四人一组,守护两侧!”
随着他一声令下,队伍很快恢复了秩序,众人纷纷拔出腰间长剑,拱卫左右,以防敌人来袭。而那俊朗的青年则慢慢走向寒冬雪,低头查看,却发现是一名昏倒在地的少年。
他将寒冬雪扶起,以掌心抚背,将一丝灵力汇入寒冬雪体内。很快,寒冬雪便睁开了双眼,朦胧之际,他见到有一人向他这里走来。此人银发银髯,慈眉善目,是一位如仙人一般的老者。寒冬雪伸手抓住那老者的衣角,微弱地说道:“老伯伯,救我……”
在春水城西北不到百里之处,有一座苍茫的雪山,名叫北极山。北极山上,有一著名的修真门派,正是修真界八大门派之一的北极门。
北极门地处雪山之上,历史久远,素来以冰雪灵力为源,修习寒冰系法术。当今若论寒冰系法术之高下,北极门当仁不让,排行第一。而寒冬雪拉住的那位老者,正是北极门的掌门星极上人;那俊朗的青年,则是星极上人的入室亲传大弟子严镇。
半个多月之前,星极上人率领门下弟子,前去参加虹盟七彩试,这一日正在返程途中。他们见距离门派已经不远,便决定星夜兼程,却不料正好撞见了逃命而来的寒冬雪。
星极上人见寒冬雪气息微弱,身有血污,便低声问道:“孩子,你是何人?因何逃至此处?”
“老伯伯,我叫寒……寒冬雪,家住春水城。今夜有歹人闯入我家,要夺我家传秘籍。”寒冬雪气息不稳,说话断断续续,星极上人倒也听得明白。他心中一动,春水城,寒家!
正在此时,那黑衣首领带着两名手下从小路上走了出来。他方才在暗中观察,见这队路人人数众多,又都有法力在身,一时不敢上前。但一想到若是空手而回,必然无法交差,只好硬着头皮出来要人。
“各位修真同道,这小子盗取了我家主人的秘籍,我等追寻至此,还望各位朋友,将其交给在下处置。”黑衣首领编了个谎话,试图蒙混过关。
星极上人也不理睬,他伸手一探,从寒冬雪怀中寻出那半册秘籍。寒冬雪所拿,乃是寒冰决上半册,星极上人一眼瞧见封页之上鲜血淋漓,“寒冰决”三字笔迹飘逸,认出是故人亲笔所书。此间原委,已经了然。
星极上人将寒冰决放回寒冬雪怀内,站起身来喝道:“一派胡言!若是追寻失物,为何黑布遮面,如此鬼祟?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在此为非作歹!”
黑衣首领心道不妙,这老者法力不凡,从速脱身方为上策。他应声说道:“老人家,请听我解释……”话音未落,他忽然后撤两步,抬手将两名手下向前推去,自己借力后撤,转身便跑。
两名黑衣人被推进北极门弟子之中,转眼间便被乱剑刺死。星极上人冷哼一声,飞身而起,挥手之间一道极寒风雪射出,击中黑衣首领右腿。二者实力相差悬殊,黑衣首领只感到右腿犹如被万箭穿刺,血液似被寒冰凝固,瞬间倒地,无法行动。
待星极上人赶到近前,却发现那黑衣首领已经双眼圆睁,一动不动。星极上人除去他脸上黑布,发现此人口洽鲜血,竟是服毒自尽了。
星极上人回到寒冬雪身边,将他抱起,问道:“孩子,你家在春水城内何处?”寒冬雪此时已恢复了精神,赶忙答道:“在鹿儿巷中!”星极上人更不多言,将寒冬雪背在身后,向着春水城内疾驰而去。
寒冬雪在星极上人背后,只感到光影穿梭,似乎肋生双翅一般。当他们掠过黑衣首领尸体之时,他看到那人面容,竟是白天来家中拜访的青衫公子。
星极上人背负寒冬雪已消失在林中,严镇更不懈怠,大声下令:“三师弟,五师弟,你们带上两人,处理此间三具尸首,其余人随我来!”言罢,便率领其余师弟,追寻师父而去。
星极上人入城不久,即见到远处火光冲天,寒冬雪抬眼望去,火光起处,正是寒府方向。他慌忙以手相指,呼喊道:“老伯伯,就是那边!”星极上人默叹危矣,脚下更加快步伐,不多时,二人终于来到寒府近前。
此时寒府四院起火,灼浪逼人,街坊四邻早已奋起扑救,奈何杯水车薪,火势始终不灭。星极上人见状,纵身而起,飞上寒府最高的一处屋檐之上,随即将寒冬雪安放妥当。只见他袖袍抖动,吟诵口诀,体内灵力尽数流转,周遭寒风冽冽。
寒冬雪只觉忽然如坠冰窟,抬眼望去,星极上人手掌所向之处,冰雪骤起,熊熊大火即刻被压制,整个寒府顷刻便被大雪覆盖,一派寒冬景象。
星极上人见火势已灭,收住招式,很快寒府上下冰雪消融,滴滴嗒嗒,冷水四溢。星极上人所用的,其实只是北极门中的一招初级法术雪地冰天。只不过他灵力深厚,法力高强,竟然用这平凡一招扑灭了熊熊大火。
星极上人带着寒冬雪落入寒府之中,所见景象惨不忍睹。寒府先遭火灾,又遭冰冻,如今炭灰混合着冰水,散发出一种难闻的气味。更甚者,寒府院中横七竖八倒着众多尸体,满地鲜血,焦尸难堪。
寒冬雪一阵阵地作呕,但他很快忍住翻滚的喉咙,向着后院客房跑去,星极上人紧随其后。他一进客房,便见到一具尸首横在地上,半边身体已被烧焦,面目依稀可辨,正是寒封河!寒冬雪咚得一声跪下,嚎啕大哭,想不到分开未几,父子二人竟从此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