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抱着胡小妍，嘴里安慰的话一直没有停过。足足两个小时后，胡小妍抽泣的声音才慢慢小了下来，我小心翼翼的把她的小脸侧过来。

一张俏脸上尽是泪痕，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点点水珠，也不知是残留的泪水，还是水库上的雾气。她就这么依偎在我怀里，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活像只熟睡的小猫，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秀发。

可我现在心里只有无限的心疼，这个善良可爱、古灵精怪的小姑娘就这么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在世间最大的依靠。我无法想象她该有多么无助，我只能尽我所能的去好好照顾她，这是我的责任。

“嘿，别担心，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会让自己变的很强很厉害，我会照顾好你的。”我抱着熟睡的胡小妍，摸着她头顶的青丝：“我会照顾好你的。”

“说好了哦。”胡小妍往我怀里缩了缩，轻声的回答，也不知是梦话还是没彻底睡熟。

我没说话，只是再次揉了揉她的头顶，抬头看着满天繁星。

自然是说好了，这日月星辰看着呢，这千万游魂看着呢，胡叔叔和师父也还在看着呢，我不会反悔的。

胡小妍一直睡到第一缕阳光跳出水面，照在漂泊的小船上。她迷迷糊糊的爬起来，头发简直乱成了一个鸡窝。

“睡醒啦？”我看着她揉了揉稀松的睡眼。

“嗯嗯。哈”胡小妍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

“昨晚我睡着之后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突然，胡小妍想起了什么似得，瞬间从半梦半醒里回了神。

“没有啊。”胡小妍这句话让我很是懵逼，不过倒也没太在意，现在想想，那时如果我能稍微聪明些的话，也就不至于有那么多的悲剧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那就好”胡小妍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便开始做简单的收拾。女孩子嘛，总是爱漂亮的，虽然不至于有多精致，但是胡小妍还是不希望自己顶着一团鸡窝回家的。

可这一刹那，我却是看呆了。我以前从未觉得胡小妍有多漂亮，尤其是在见过若雪和苏月这等倾城祸水之后，眼光更是高了不知一分。可现在，初日在胡小妍身后缓缓升起，朝阳的光芒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头发和脸庞染成耀眼华丽的金红色，宛如一尊金色的古希腊女神像，无处不散发着极致的美丽、胡小妍仰起头，自然而又优雅的将头发拨到脖子后面，就是这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竟又是看得我心头一动。

“陈曦，你你在看什么呀。”胡小妍显然注意到了我的失态，顿时羞的满面通红。

“没，没什么，没什么没什么。”知道胡小妍开口，我才反应过来，转过头去专心划船。

奇怪啊，这小妮子啥时候这么好看了，莫不是嗜血鸦王还带她去某棒子国整了个容？

我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得作罢。

一路无话，我们很快便到了家。

胡爷爷家附近都是田地，视野很开阔，我们远远的就能看见胡爷爷和周老道坐在院子里，也不知在聊些什么。

看到我们回来了，二老也站起身来。我和胡小妍站在院子门口，胡爷爷和周老道立于院子中央，八目相对，却是没人说话。

“爷爷！”最终，还是胡小妍打破了沉默，看见胡爷爷的她再次情绪失控，一头扎进胡爷爷怀里，再次放声大哭了起来：“爸爸不在了呜呜呜爷爷，爸爸不在了，爸爸不在了啊，啊啊啊”

胡小妍哭喊着，尖叫着，听得我又是一阵心塞。胡爷爷的眼泪也一直在眼眶里打转，他抱住胡小妍的手都在不停的颤抖着，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本就是世间最残忍的事情。这个古稀之年的老兵熬过了枪林弹雨，尸骨成山的战场，如今还要熬过老年丧子之痛，若不是世间还有胡小妍作他的牵挂，我真担心他会自寻了短见。

“我昨晚，也跟老胡说明白了。”周老道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妍她，还好吧？”

“嗯。”我看着那一老一少，点了点头：“她是个坚强的姑娘，更何况还有我和胡爷爷照顾她。”

“那就好，有你这句话就好。”周老道满意的点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肩头：“你是个好小伙子，若是以后老胡和我不在了，小妍有你照顾，我们俩也能走的安心。”

“不在了？什么意思？”周老道这话，我越听越不对，虽然胡爷爷年事已高，可身体却是响当当的好，周老道怎么会莫名的蹦出这么句话来。

“呵呵，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周老道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周老道，你把话给我说明白了，到底怎么回事。”我紧皱着眉头，质问道。

“老胡他虽然身子骨仍然结实，可他的魂魄离开肉身那么久，又怎么会没有影响？魂魄本就是人立足之根本，就连你这样命格异于常人的人都无法轻易承受那样的小号，更何况他一个糟老头子？”周老道冷哼一声：“而我虽然看起来仍气血旺盛，可这么多年尽跟那些阴魂冤魂打交道，早已阴气入骨，再加上这一次阴河一旅，更是彻底把那些老毛病给勾出来了。”

周老道说着自己的生死，脸上却是一片平静，眼神深邃的让人看不懂：“我可能还有一两年能活，至于老胡嘛只怕三个月都是奢望了。”

我长大了嘴，呆呆的看着一脸平静的周老道，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能说些什么。

“那胡爷爷他”

“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是最清楚的。”周老道不再看我，而是负手看向胡爷爷和胡小妍：“放心吧，没人会比我们看得更开了，若不是都有着自己的牵挂，我们早就下去陪那群老兄弟了，现在，也是时候了。”周老道打断了我的话，这些动嗝便是生死的沉重话题，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或许这就是老兵们的觉悟吧，我摇摇头，自嘲的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