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皆是火花与气旋。
藏见与刀鬼接连激烈碰撞,一刻都不曾停下,仿佛他们二人神田中皆是有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一片大海。
苗渺躲在屋檐下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刀鬼的身上,眼中的杀意是如此分明,根本就不曾考虑过去做些什么掩饰。
对方的气势此刻连绵不绝形同一座大山,所以现在当然不是最好的一个出手时机,她从寒歌城里一路赶来就是为了杀他。
为此就算再等待多久都是一件值得的事情。
陈曳的眼睛一眨不眨,专注看着这街道之上的变化,心中还在不停计算着局面的得失,无数火花被气旋泯灭,无数气旋被火花蒸发,这实在是世上最复杂也最难以谋划的局面。
灵韵境的道法再如何缥缈虚无,也很难像此刻的二人一样做到如此地步,不仅仅是因为那消耗极快的神田灵力,更重要的原因是要做到他们这样真的很难——
一瞬之间,风中剑光与刀气不停碰撞无数次,甚至众人只是看到藏见挥了挥衣袖,刀鬼只是抬了抬右手,空中便已经乍现无数意象。
很难有人能够在这样的局面下再去计算接下来的事情,除非这个人本身就能看懂这可怕的剑光与刀气。
恰好,更夫就是场间的这第三个人,虽然不是第四个以及第五个,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
经过了许久的计算,他的神识再如何磅礴也已经消耗极大,脸色有些惨白,但目光之中隐隐有些不明意味。
藏见与刀鬼之间的战斗没有几个人能够看得懂,也没有几个人能准确预测出场上的情况,但是更夫知道,其实刀鬼在出手之时就注定会落入下风。
论及境界,他和藏见一样,都是多年灵韵。
论及灵力,他神田之中的那片海也未必会比藏见小。
论及刀气凛冽,在更夫看来他与藏见二人也是相差无几。
唯一的不同就是——藏见的神识实在太过磅礴,已经隐隐有种超过场上众人的感觉。
其实先前他藏身于屋顶瓦片下而没人能够发现,留下的无数剑光掌控物集多日就已经说明了这个问题,更夫心中甚至还想着,就算是与自己相比,恐怕这个人还略胜一筹。
无数剑光隐于风中,无数刀气擦起火花,想做到这一切除了需要消耗浩荡的灵力之外,还会对神识造成损耗。
神魂控制神识落入万物,无声无息之间就像流水一样在慢慢减少。
然而直到此刻,藏见的面色还是如常,但是刀鬼脸上却已经隐约有了一些红光。
所以无法再等下去。
更夫眼中闪过幽光,一团荧火突然在街上出现,这团火焰在急骤烈风与绚烂火花中仿佛不值一提,但它却能稳稳停留在空中。
绿色的火焰只是片刻便急掠而去,卷过街上的诸多碎瓦,尽皆燃烧了起来,与刀鬼再度斩出的火花一道瞬间便压过了藏见带起的漫天气旋。
场上的情况骤然直下,藏见的眉头也紧皱的很是厉害。
这团荧火是更夫的灵火形成,本身就有极大的威胁,再加上此刻刀鬼的火花,威力瞬间上涨了不止一倍。
就算他灵力再如何汹涌如海,识海中神识再如何磅礴,都已经渐渐感到了吃力之感。
此刻就算想要撤手离去都已经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局面渐渐倾斜于补天局的这二人,但是这种倾斜速度并不够快,甚至还极为缓慢。
一团、两团……数十团灵火骤然出现也没能加快速度。
街上的无数气旋疯狂转了起来,汹涌的风中剑光和灿烂火花、萤火僵持在了一起。
苗渺的目光在此时达到了一个最为明亮的程度。
牌楼旁拐角处的屋檐下于是突来了一道不相干的风!
风劲急切,虽然比不上街上的气旋、火花、萤火,但是吹来的时刻却恰恰正好——
直指高台上那个握着短刀的人。
刀鬼眼中平静一片,甚至没有过多意味,他当然不可能不知道旁边藏着一只老鼠,只是不用在意而已。
当年自己杀这只老鼠的姐姐时也是这般。
风中猛然出现一道人影,正是苗渺,她眼中杀意尽显,手中一柄寒光长剑直直刺向了刀鬼的咽喉。
灵力疯狂涌动之下,她的身形很快,几乎是在气旋生出、破灭的一瞬间就来到了刀鬼的脸前,但苗渺没有在那对眼睛中看到任何意味。
这种漠视的感觉令她不禁咬紧了嘴唇。
境界才至清弄上境的她就算再如何剑法凛然也很难能够杀得了一个刀道大家,因为对方本身就经常在刀口舔血,知道如何应付近身以及远处的敌人。
所以苗渺从始至终也并没有想着这一剑要去杀刀鬼。
补天局的更夫神魂最敏,和刀鬼二人多年以来一直结伴行走在幽州的黑暗之中。
她知道只要自己靠近对方,就断然不可能藏得住身形,但是想法却并不一定。
她对刀鬼当然杀意最盛,所以才更要确保一件事——
一定能够杀掉他。
为此,更夫才是必须先死的那个人!
寒光长剑转风的速度很快,并且也来得很是突兀飘忽,刀鬼的脸色直到此刻才有了些许变化,更夫神魂最敏,神识磅礴,灵火威力不在他刀气之下,但是只有一点最为致命。
那就是更夫很难应付近身之后的杀招。
他没有想到这只老鼠突来一剑竟然是为了杀更夫,但是现在知道也已经有些晚,如果这只老鼠不再靠近自己,又如何才能够阻止它?
“你果然是想要杀我。”
更夫没有出现苗渺想象之中的意外,反而是笑了一声。
这笑容落在她眼中,浑身立刻寒毛乍起。
出于女子本身便有的某些极其灵验的预感,苗渺借着侧剑将身形微微向外摆动,这个决定也让她自己救了自己一命。
一道尖锐细箭从高台上飞射而出,瞬间穿透了她的腹部,直直钉在了牌楼的柱子上。
苗渺闷哼一声便摔在了高台下,眼中目光却有些怔住,喃喃道:“簪子?!”
没错。
先前那道尖锐的细箭便是一枚极其普通的铁簪,神识御物向她刺来的那人也是一个女子,恰恰就是那位先前才被藏见救下的女子。
女子的脸色有些愧疚,但很快就化为了一片令人心寒的冷意,身为南方某座大城城主的夫人,就算再如何愚笨,她也早早就已经到了灵韵境界。
那一枚铁簪其实是向着苗渺的心脏刺去。
但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竟是突然在空中转了身形,以致于铁簪只是简单的穿过腹部。
不过这样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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