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直视那丝线,便无法突破这堪称是完美的防御。
事实上陈曳很清楚,如果采也愿意的话,只需要一段极短的时间就能够将自己彻底杀死。
神识就算是一条活跃溅动的小溪又如何?溪上燃着火又如何?
他没有办法在丝线形成之际立刻生出反应,那么就算雾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结果。
“并非是我太快,只是你太慢了而已。”采也还是站在远处适时说道。
“神识的运用应该是自然而然的一件事情,并不需要那些细致完美的谋划。其实这也与你本身有关,聪明的人总是喜欢想太多事情,但这本身便很多余。”
“你应该早就明白了我说的这番道理,可惜身体却还未记住,时间虽然不多,这也是必须的一步。”
就像采也说的,聪明的人总是喜欢从任何事情上联想到更多,这种习惯早已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也没有必要改变。
她想要做的仅仅只是让陈曳能够完全适应识海中神识的到来,以及在任何局面下都不要忘记自己已经是一位灵韵境修行人的事情。
但陈曳却从先前的话中想到了一些别的事情,这也是他早就持有疑惑并一直想问的事情。
“幽州之雾不仅仅只是对你无用这么简单吧?”
听到这话,采也神情没有任何意外,其实此刻还在山洞外徘徊的幽州大雾就已经算是一个回答,但是因为即将到来的在望南涧中的事情,她还需要说的更加清楚直白一些。
“我能够控制一定范围内的幽州大雾。”
陈曳神情微异,接着问道:“是因为柳羿?”
“嗯。”
采也淡淡说道:“除了我之外,物集的阴影同样也是如此。在幽州,值得他一见的修行人都会得此便利。”
柳羿是修行最后一步经世境的修行人,堪称无数年来幽州最强,那么值得他一见的修行人,自然也会是修行界中数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天才。
陈曳由此想到了敖歌,还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你那位婢女也是?”
采也静静看着陈曳,很快说道:“从她推我下来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有资格一见柳羿。”
“但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已不是完美的寸法境。”
陈曳微微挑了挑眉,说道:“她既然已经寸法数年,又不受幽州之雾干扰,补天局的丝线道法便只会在你之上,为何不算完美?”
采也说道:“因为她太想杀我。”
“这便是最大的弱点。”
“望南涧的煞气对她来说无用,但对于更夫、王石他们四人来说却是无法绕开的一道难题。”
陈曳明白了采也的隐意,神情有些意外,说道:“原来你想杀的是他们四个。”
......
......
采也是三蚕城补天局中那位极神秘的修行人易崖当年捡回来的孤儿。
而她的婢女藻绿同样也是一名孤儿。
主与仆之间其实本质上没有什么相同,但在进了补天局之后却有了堪称是天差地别的身份与对待。
采也学的是补天局中只传城主的三蚕道法,丝蚕、茧蚕以及命蚕。
藻绿最开始却只能学一些简单的打坐吐纳之法。
采也是补天局中从上至下地位最为尊贵的第二人。
藻绿却只是她的婢女。
采也自进城以后便只需做一件事——修行。
而藻绿却还需要像凡人那般空度光阴。
仇恨由此埋下。
万般自然。
所以在当年的悬崖之上,藻绿没有过多犹豫便将采也推了下去。
“然而你又知道些什么呢?”
此刻的山洞中,采也嘴角生出了一抹嘲弄的笑容,不知是在嘲讽小绿的多此一举,还是在嘲讽三蚕城中补天局最深处的那件隐事。
......
......
时间很快就又过去两日。
溪畔的隐洞前已经堆起了一座如同小山般的尘土。
溪涧旁有块巨石。
陈曳正坐在上面仔细擦拭着剑身以及自己的脸,顺道还能清洗一下将近一月都未曾洗过的头发。
溪水蜿蜒流去的大约十丈距离处,有厚重的雾气围绕成了一个蚕茧般形状的圆体,里面不时传来轻拂流水的声音。
此处距离望南涧煞气所在的地方说起来并不算太远。
所以也就意味着幽州大部分修行人最开始的选择都不会是这个方向。
因为最近出现的天材地宝很多,尤其是距离煞气更近的地方。
一些陈曳在藏书阁时看到过的奇花异草都已经出现,像是能够帮助修行人提高神田中灵力程度的聚灵草,以及毒性堪称无解的臭臭花,等等。
这些奇花异草生长的条件只有一个,那就是需要极其浓厚精纯的灵气。
然而重宝意味着抢夺,抢夺便意味着杀戮。
此刻的望南涧也是数百年来未曾一见的血腥。
如果陈曳能够最先看到这番情景的话,一定能够借此联想到更多的事情,可惜此刻他还在溪畔。
断剑的剑身上有着无数道细微的豁口,上面沾满了尘土,这都是采也的丝线所劈砍出来的后状。
陈曳捧起溪水很快就将剑身擦拭干净,之后抬眼看了看,发现那处雾气还是缭绕。
很快,前处的雾气悄然散去。
采也披着红衣直接走了过来,裙摆浸在清澈的溪水中,那双洁白的玉足在荡起的波光里也显得更加好看了几分。
她摘下鬓角的红花,看着陈曳淡淡说道:“走吧。”
陈曳点了点头,收起断剑,然后问道:“那么,煞气的方向该如何找?总不至于一边散雾一边认路吧。”
采也走上溪岸,平静说道:“何处天黑,何处雾深,何处便煞意凛然。”
听到此话,陈曳先是怔了一段时间,很快就诧异着向四周远处望去。
远处果然有一片要更加深沉与黑暗的地带。
偶尔有一道明亮的剑光亮起,偶尔有一只灰色的惊鸟飞过,但也都立刻消失在了那片黑暗中。
一道微风从那儿吹来。
带来了一些久去不掉的涩重腥意。
陈曳神情有些慎重,问道:“那就是望南涧的煞气?”
采也看着那个地方,神情淡然,说道:“嗯,望南涧中最危险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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