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也不觉得,年龄就是差距。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个距离真的很难跨越。”
以前,他告诉她,因为她独特的观察分析能力,助他拿下了军械订单。她以为自己真有实力,能用父亲教导的技巧帮到他,她真的很开心。可是后来,事情慢慢变得不同了。朱婧慈的一次又一次为难,嘲讽,让她信心动摇。而真正摧垮她的,便是最近这一次跟韩氏的合作,让她认清了那个残酷的现实——即使她让韩臻刮目相看,可她仍是晚了一步。她的作为就像一个滑稽的小丑一样,只是在大人物面前耍点儿小花枪还行,要动真格儿的,她根本没有那个实力去争。
那个看起来性质如此恶劣,他为了瞒她不只一次深深地伤害她的病情的秘密,他就那么公之于众,轻松地就化解了一场由于个人隐私引起的商业危机。
在此面前,她的作用简直可以忽略不计,毫无存在价值。还有什么样的事实,能比这个更摧毁人。可她竟然还傻傻地以为,那天他叫她是真地感动于她的“付出”,她满怀希望地去了,却发现他竟然早就有分手的打算了,不管之前两人发生了什么,也都无法撼动他分毫。
她之于她,真的毫无价值啊!
以前,都是他疼她宠她,哄着她罢了。
这就是事实!
沉默,还是深深的深默。
她看着他,他也依然沉默地回望着她,不喜不怒,无动于衷。
她低下头,克制着声音里压抑的颤抖,想要脱口而出的怒吼,压缩成极低极低的呢喃,“你没有反驳,呵呵,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会说的了。只是我给自己找一个止步的借口,可是……你什么也不说,我可以当你默认了吧!我真是个笨蛋,我真的很蠢,我……配不上你,对不对?”
她转回了头,再次捂住了自己的脸,像是要掩去她懦弱的悲伤,或者是还仅存的那点儿愚蠢的渴望。
她便没看到,他紧紧收在身侧的手臂动了,但是极短暂的,一个小小的弧度。也许没人能看出那个起落里,意谓着什么,隐藏了多少的情绪。
在这个揪疼人心的时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萌萌一人身上,因为她的每一句或发自肺腑,或言不由衷,或自欺欺人,或一针见血的话,心疼着,心疼着,还是心疼着。
又是一段无声的抽泣,她又花了好多的力气,终于能再次抬起头,看着他。
并,走向他。
“厉锦琛,我们的确不合适。我……我们签字吧!”
众人都是一愕。
便看着萌萌走向厉锦琛,走到他身旁的长桌边,桌上正放着两份协议,她就着面前一份,看也没看具体内容,直接翻到最后一页,唰唰唰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又拖过第二份再唰唰唰地签上大名。抬头又看到了放着的一个印泥,她也没有任何犹豫,翘起大拇指就往上摁指印儿。
“萌萌(萌萌)!”
同时,几个人惊呼出声。众人都没想到,萌萌在一番哭叙之后,就这么干净利落地把字签了,还盖手印儿?!
红红的拇指印儿,印在了她自己的名字上。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当初那个夏天,她是在父母和长辈的眼里,忐忑不安地在结婚协议上按上了自己的拇指印儿。那时候,她连见都没见他一面,就把自己嫁了。那时候,她根本没有多少出嫁的意识。而现在……
抬起手,她转眸看向身边的男人,发现他也看着自己,那漆黑的眼睛里似乎终于有了不一样的情绪,但她已经没有心情再去仔细分辩那是什么。
她牵了牵唇角,说,“厉锦琛,好在这次离婚,你在现场。”她让开了一步,示意,“该你了。”
他的表情慢慢僵住了,虽然她只是退了一步,他却有一种已经咫尺天涯的错觉,让他觉得整个手臂都沉重得根本抬不起。
一股莫名的昏眩感袭来,突然就看不清,视线模糊得厉害。那垂着小脑袋的雪白的发顶心,都完全看不清了。他想使力,却觉得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整个人虚弱就像一推就倒的小蚂蚁。
是的!其实他知道,自己在她面前,只是徒有其名。
他强大,却不敢面对她的眼泪;他万能,却无法解决自己身上的病;他财富万千,却买不来她一个真实的笑容……他其实比谁都可怜。
他有些支持不稳,突然俯下身,不得不用手撑住了桌面,当他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的状态,看清眼下的物什时,便看到女孩签下的名字边,有两个水汪汪的大点儿,已经把纸都浸透了。
她签得那么快,那么干脆,是怕泪水把纸都打湿么?或者,怕再气得像当初一样把协议又一把撕掉么?
他的手抚上了那签字的部位,红泥指印儿还湿湿的,轻轻一碰就染上了他的手,他一下将手移了开,双眼不自觉的扩大,剧烈收缩。
旁人看到他的状态似乎不对,急忙上前,“boss,你……”
“我没事!”
他出口的声音还是和外表一样,冷酷至极。
像是掩饰什么,他立即拿起了笔,重重地戳在了纸面上,却没能划动一下。
她看着他还是俯身去签字,心瞬间被提到了嗓子口,绞紧的十指一下脱开,一点点的,一点点地朝那厚实的背影伸去,在听到笔尖刮过纸面的声音时,她突然尖叫一声。
“不!”
重重地扑了上去,从男人身后紧紧环住了他的腰身。
众人的目光都陡然睁大,女人们难以控制地捂住了嘴。
听着女孩再一次失控的哭求,声声泣泪,“阿琛,阿琛,求求你,不要签,好不好?这是我,是我第一次恋爱,第一次,这么这么,这么喜欢上一个爸爸妈妈以外的人,第一次对一个男人说我爱你。我不想放弃!我不要放弃,求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