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斯一时无语。

进大屋后，秀莲阿姨正好做了宵夜，问萌萌是否也来点儿。萌萌摇头，将自己带回的打包饭菜交给了秀莲阿姨。秀莲阿姨一看那外包装，在伦敦待了几十年一眼就认出阳光餐厅的标志，心下微讶地接过了食盒，道出阳光餐厅的前世今生，种种高大上的背景和名声。

萌萌愣了一下，就接过了送夜宵的工作，敲响了向东辰的房门。

向东辰开门后，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萌萌，什么也不说地又走回沙发椅上，继续看书。

萌萌心里很清楚，坐在男孩对面，想了想，便开门见山地说起自己租房子的事情，决定两天后即是周末就会搬过去，同时感谢向东辰在这段时间的理解和帮助，以后只要有空就要多聚聚，像国内一样，守望相助，期末结束后也一起回家看父母，过佳节。

她说得很美好，也挺动听，要是个普通人都会动容，感慨，共鸣同乐吧！

但她知道，向东辰从来不是普通人，对她也绝不是……一般人。

实在是说不下去了，现在她竟然连中文水平也坚持不到五分钟了。她尴尬地止了声儿，盯着自己绞缠的十指，心里酸酸的，又涩涩的，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沉寂，在两人之间漫延开来。

像这样的情况，其实他们已经经历过不只一次了。

但似乎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次，这么地令人觉得难过，踌躇，闷得慌。

“班长……”

向东辰心头一跳，抬起头就看着女孩啪嗒啪嗒地直掉眼泪，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就像自己狠狠欺负了她似的。可明明这里最委屈，被人欺负了却连叫骂都没立场的人，是他自己啊！

“哭什么哭，我又没病没灾好好的在这儿，你哭丧啊！笨蛋，把鼻涕给我抹干净了，不准弄脏我的房间。”一堆纸片儿拍在萌萌脸上，最后是一盒抽纸硬塞进了她怀里。

她抽抽咽咽地，用力省了个鼻子。觉得自己越来越像个坏女人了，每次遇到困难的时候都有他在身边，信任她，帮助她，帮她拿主意，全力支持她，还为她掌控大局。现在说“只是朋友”，她都觉得娇情得恶心，唾弃自己。

“向东辰！”

女孩又攥住了男孩的手，就像那天在机场时一样。

谁不懂那求而不得的痛，谁不知那见着心爱女孩为情所伤的苦，谁又能真正坐怀不乱甘当蓝颜，谁又真的只是想当“朋友”而矣？！

可是，如果我们不做朋友，还能做什么呢？

其实你和我都知道吧，对不对，都知道的！

“你是我永远永远永远，最特别最特别最最最最特别的……朋友。”

也许每个人心里都会有这样一个人，早就超越了朋友的界限，却恋人未满，只能尴尬地停留在原地。

男孩别开头根本不看女孩，可那映在窗上浅浅的影子里，有水光波动，深凝的眉下，处处是动容不舍，不甘，亦不悔。

好半晌，萌萌拉着向东辰，啥也说不出口，直抹眼泪。她心里很清楚，也许早前就有了预感，从那个老狐狸王八蛋大流氓惊天动地地追到机场时，这一天的到来就已经开始进入倒计时了。

她没有资格再将他拖进自己一团乱的感情和婚姻生活了，以后的路，她必须自己走了。

“班长……”

“行了，不就是要搬出去过逍遥日子。别搞得像是生离死别似的，爷没那么脆弱。”

还说不脆弱呢，这声音都哑了啊！

姑娘当然不敢这样戳穿男孩子那仅剩的一点儿面子了，吸吸鼻子，乖乖地“嗯”了一声。

气氛稍稍回转。

过了一会儿，向东辰恢复了状态，问，“租的房子，合同签了吗？”

“还没呢！说要和房东当面offer，谈好条件，再签。不过我已经付了五十磅的定金了。”

“定金？！谁叫付的？你这笨蛋，伦敦租房根本没这规矩。你是不是又被什么所谓的朋友给瞎坑了。行了行了，回头明天我陪你去offer，那点小钱就当你买教训了。”

“这哪行啊！五十磅就是五百块人民币啊！是不是真的没这规矩啊？向东辰，你都没在外租过房，你别不是瞎说的吧？婷婷她不可能坑我的吧，大家也都是老乡呢！”

“笨蛋，你不知道国人都喜欢自己人坑自己人吗？这是常识的好不好。”

得，这又故态复萌，吵起来了。

向东辰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看着女孩一边跟自己哼哼，一边把他盘子里的夜宵都给吃光了。心想，厉锦琛不是今晚请这妞儿吃大餐了吗，怎么都没把人喂饱就送回来了。

“总之，明天我和大卫陪你签房，不准再找什么不三不四的洋骗子。最不济，你找厉锦琛给你安排的助理帮你解决。”

“哦！”

“记住，不要轻信那些刚刚结识的泛泛之交，凡事儿都要自己留个心眼儿。既然知道钱不容易赚，不要听别人说就把钱掏出来了。瞧你这傻样儿，就是一副被人宰的小肥羊相儿。”

“人家哪有那么蠢啊！人家也是对比谈过了好几家的，只不过，这时候房子的确不太好找，好不容易才碰到个各方面条件不错的，我怕被人租走了……这在咱们国家也都有付定金的先例啊！”

“这里不是我们国家，是伦敦！”

“知道了啦！你们一个个都是人精，就我最蠢。那大流氓也这么说，我勉强暂且……”

突然，向东辰伸手就掐住了姑娘的小脸，一阵揉捏掐，弄得姑娘嗷嗷直叫，顿时气得整张小脸红扑扑的，大眼儿里都似能掐出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