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头,别这么死板了!你罚他禁足和我见他有冲突吗?汤澈又不出这门,让我和他说说话怎么了!”
“”
听着邱赢几乎完美的措辞,廖邵卢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去反驳,他张了张那有些干裂的唇角,却被邱赢一声打断,按着其肩膀就是把他往外房门外推去。
“行啦,我们年轻人谈点琐事,您老人家就好好看看病人吧!”
邱赢说话间,很快就将倔强的廖邵卢给“轰走”了,关上房门,独剩他和商粼立于其中。
“总算是把这老头赶走了。”
邱赢擦了擦自己鼻尖上渗出的汗水,语气自豪地自语道,并转头面向了商粼,不客气地对其说道:“算你欠我一个人情!”
说着,邱赢便完全不把此地当成外处,走了几步便一屁股坐在了商粼的床榻上,突如其来的重压让这结实的床榻也不由发出了吱嘎的呻吟,“挣扎”着摇晃了两下后也最终屈服于邱赢的“威压”下,让看着的商粼一度担心这床榻能否撑住。
收起了运功之势,商粼也把刚才搬走的椅子重新拿到了檀木桌前,一手撑着自己的面庞随意坐在了邱赢面前,开口询问道:“今天有什么事?”
坐在床榻上的邱赢四顾审视着商粼的房间,最后在商粼发问时,目光转到其身上,开口回应道:“还能有什么事,我在山上被欺负了,找你倒倒苦水。”
说罢,听着的商粼眉头就不由紧皱了起来,他回头望向了镜中的汤澈,用询问的眼神质问着他,为了不让邱赢感觉到挂怪异,所以商粼不能开口,只能是用眼神给汤澈予以示意。
看到商粼满是厉色地瞳眸,汤澈下意识移开了视线,但这样又如何能招架的住呢?所以只能低头与商粼说起了邱赢:“粼兄切莫动怒,邱赢他只是话多了点,只要发泄完就会立刻离开,不会耽误粼兄您修行的,真的。”
这头汤澈刚说完,那头坐于床榻上的邱赢看着背着自己的商粼心生疑虑,开口唤道:“喂!”
这下,让商粼和汤澈同时一惊,商粼转头,同时露出了一部分铜镜,让汤澈也可以看见邱赢皱眉的脸。
“你不会是被关傻了吧?”
邱赢毫不避讳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丝毫没有打算礼让商粼,直接指着铜镜说道:“虽然我以前就说大男人房间里放个铜镜很怪异了,但你以前可不会照镜子的,现在怎么了?一个人想试试胭脂水粉打扮打扮?”
此话一落,商粼面上的青筋立刻暴起,而铜镜中的汤澈自是一阵心慌,面带无奈当中极力安抚着商粼,语态焦急地说道:“粼兄粼兄!冷静!冷静!邱赢他不是故意的,真的,只是一时嘴快,他说是汤某,粼兄你千万别动怒啊!”
好在有汤澈马不停蹄地劝说,否则以商粼的性格,现在应该上去揪起邱赢的衣襟了。
“粼兄,邱赢的问题我替你回答,你别往心里去!”
汤澈在一番苦心劝说后,最后只能如此对商粼说道,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时间与商粼解释自己和邱赢的关系,只能让自己借商粼的嘴来和邱赢交流了。
咽下一口气的商粼轻点下巴,对汤澈的想法表示赞同,而这微小的动作,落在邱赢的眼中却又被无限放大开来。
“你真想男扮女装?”
邱赢这张可比商粼的耿直快嘴差点又让商粼青筋暴起,只是这回,商粼听到了镜中汤澈的指示,重新用双眼直视邱赢,平淡开口说道:“不开玩笑了,说说你这次又因为什么被他们欺负吧。”
看着这眼前表情生硬的商粼,邱赢只感觉浑身不自在,脑海当中有种预感告诉他,眼前的这人,不是汤澈!
但若不是他,这个长相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呢?
邱赢在心中对自己问道,但很快,这份疑惑就被打消了,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胆小的家伙是绝不可能有胆量骗自己的,应该只是被廖邵卢关久了,面生了吧。
心中想法一被推翻,邱赢立刻放下了警惕,随性地将肥硕的左腿架到了右腿上,再以右手撑起了自己胖乎乎的面颊,一副土鳖恶少的痞气模样,面色开始转向凶狠和不甘,开口语速惊人的对商粼倒起了苦水:
“那山上的几个家伙,仗着自己武人三层的实力就欺人太甚!我吃个饭他们都要嘲笑,我心情不好当然要吃更多了!也没有招惹那些家伙,但那些家伙肯定脑袋进水了,非说我抢了他们的食物,然后揪着我就是打!和以前一样,我越反抗,他们拳头就越痛!我养了几天的伤才勉强下山来找你,我现在背上还有淤青呢!哼!有什么了不起,等我以后修为上去了一定不会忘了好好回报你们一番!等着!”
邱赢话说得飞快,完全就沉浸在自己的抱怨当中,没有顾及周围听者的感受,加上他满是膘肉的唇齿吐字含糊不清,商粼在脑中细细琢磨了很久才是完全弄明白邱赢真正要表达的意思,可谓煎熬。
说完这几句,肥胖的邱赢就开始大口喘起了粗气,鼓胀的大腹随着其呼吸不断起伏,样子可笑滑稽。
“应该不止吧?”
此时,商粼突然出声对还在喘气的邱赢问道,这一问不仅让邱赢屏息凝望着商粼,连那镜中负责幕后指示的汤澈也是满脸的震惊疑惑,对此显得措不及防。
“粼兄,你为什么问这个啊?”
汤澈不由出声询问商粼的目的,但转首望向镜子的商粼却也是一脸的困惑模样,低语反问道:“你刚才不是这么说的吗?”
“我!”
汤澈想说什么些什么反驳商粼时,声音到了喉结却怎么也发不出来,他才回忆起来,自己刚才确实因为怀疑索岳门弟子不止如此理由欺负邱赢而自言自语了这么一句,想不到这竟被商粼听在了耳中,并问出了口!
正当汤澈焦头烂额地想法设法圆话时,看着对镜子说话的商粼,邱赢皱眉朝其问道:“镜子里有人吗?”
此话一出,商粼只感觉自己椎骨受到了一刺,浑身战栗起来,迅速回头看向满是怀疑眼神的邱赢,不敢再有所动弹,也没有回答。
见到此景的邱赢眉头皱的更紧了,心中那份怪异感越来越膨胀起来,但怎么也找不到理由解释,他现在还是怀疑,眼前的人不是汤澈!
被邱赢如此眼神瞪着的商粼更是不好过,他脑海的思绪从刚才汤澈的问话开始就已经乱作了一团,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与邱赢四目相对,以眼神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但此时连商粼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里尽是心虚。
正当场面一度陷入僵局,镜中苦思的汤澈终于从记忆中找到了突破口。
借由商粼之口,一个名字让怀疑的邱赢顿时脑袋轰鸣,心脏猛跳:
“江思和你怎么样了?”
话音刚落,看着面色竟开始有些变扭的邱赢,商粼知道,这下局面稳住了。
江思这个名字一出,原本还翘着两条腿,一副地痞流氓模样的邱赢顿时面色潮红起来,放下了双腿有些急躁地跺地,双手向后撑在商粼的床榻上,将自己的面颊和其拉开距离,并抬头不敢再直视商粼,转而望向了天花板,久久没有了声音。
“一年前你就跟我提过江思,那年玉砂节你还拉我去鳞河采石,是送给江思的对吗?”
“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呢”
在商粼开口转达了汤澈的意思后,一直仰望天花板的邱赢也终于是停止了跺脚,开口回话,语气幽幽,听着像在追忆,但商粼和汤澈却看不见他仰头后的表情。
“对,那些人里面,有对江思爱慕的,所以才视我为眼中钉,整天找我麻烦。”
“那就是说你去年玉砂节成功了?”
商粼开口再将汤澈的话转述给了邱赢,而此时他内心也大概有了一个事情的轮廓,多半就是男人为女人争风吃醋闹起的幼稚笑话,至于那个所谓的玉砂节,商粼猜测,多半就是男女间互诉衷肠,相许一生的节日。
唉,小孩子
商粼在心中哀叹一声,他双眸看着体格肥大的邱赢,很快就锁定了他一身壮实的骨骼和隐藏在膘肉下宽博的经脉,如若好好打造一番,定然是一个修行的好苗子!如此大好的修行岁月一旦错过了便是终身悔恨!商粼不明白,为什么要为了这些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如此大好时光!
商粼真的不明白,而这也是他在昆仑被称为痴才的缘由之一,昆仑对其示好说爱的女弟子也不在少数,但商粼如此情商,一生只能是与武学作伴,容不下他人。
正当商粼为邱赢感到惋惜时,身前那正仰头望着天花板的邱赢,在商粼刚才话后犹豫一阵,最后终于是将高扬的头颅垂下,一脸肥肉拖沓下来,尽是失望还有苦涩的表情,甚至说话都带上了苦笑:
“没有,她把熙石还给我了,但是,我们两人算是过了一个挺好的玉砂节”
说到此处,连商粼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本身就没有什么谈情说爱的经验,更不会去安慰一个情场失意的人,所以现在最好的陪伴,只能是沉默。
镜中的汤澈此时也微微抿了抿双唇,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是跟商粼一般沉默不语。
良久,房中再是无人说话,死寂的场面令人窒息,连呼吸都变得格外小心起来。
“行了,我走了,等你什么时候禁足结束了我再来找你。”
邱赢终是受不了这份沉寂,起身留下一句话后就走向了房门口,消极悲哀的心情令他整个人看上去都颓然了许多。
“喂胖子!”
突然,正当邱赢要走出房间时,商粼的一声轻唤让原本颓废的邱赢一下浑身震颤,惊讶地缓缓回头,不可思议地望着那坐在铜镜前的商粼,眉目再次紧锁起来。
“粼兄!你这是作甚!”
镜中汤澈一下就急了出声想要制止商粼,但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商粼对邱赢淡漠说道:“就没想过打回去吗?”
一句反问,让汤澈,让邱赢皆是一顿,表情凝固于脸上,身形僵硬,不得动弹。
是啊,自己就没想过打回去吗?但是,他们是武人三层,自己只有武人二层啊
邱赢抿了抿被面颊挤压的小嘴唇,眯成缝的眼眶中,眼眸不断来回转动,时而看向商粼,时而又低头垂视自己硕大的肚腹,几欲开口,却说不出话来。
“你走吧!”
商粼说完,就对邱赢下了逐客令,语气相当坚决,让原本还在纠结的邱赢一度失神愣然。
细想了很久,邱赢最终还是打开了房门,并用余光最后看了商粼一眼,同样语气坚决地说道:“你不是他!你也最好不要对小澈做什么!我还会再来的!”
三句重语似乎在警告着商粼,但商粼却回以淡漠的口气,随性说道:“随你怎么想。”
“砰!”
邱赢摔门而去,而商粼转身面对铜镜与汤澈交流起来。
此时的汤澈还沉浸在商粼那句“没想过打回去”的反思中,看着转身过来的商粼也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直到商粼对其发问:
“邱赢的事,说说看。”
汤澈暗自苦笑一声,心中对此问也有所预料,在转换了一番心情后,开口与商粼说起了故事:
“拜熙镇以西,有座夕夜峰,夕夜山脚淌鳞湖,夕夜山腰缠藤树,一技八方封山索,宗盟百外无人敌!我从小出生在索岳门下,我父亲是索岳第一高手,我母亲则是索岳掌门之女,本来汤某应该是立万人之上,但一身寒彻熬脉令我运气不畅,修武不能;入定颤骨,感魂无望,沦为索岳第一的废物。”
“邱赢他本来也是欺凌嘲弄我的一员,但他和别人又有不同,他是因为身体肥胖被人嘲讽后再来与我发泄,在发泄完后,邱赢他反倒还会安慰起我来,久而久之,我们便成了朋友,他也从对我的嘲弄,变成了交心谈欢。”
“而且邱赢他也是唯一一个,在我被赶下山后,一直来找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