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名字的轻唤引出多少讶然与异心,廖念晴虽击退商粼,但她自己的内心却丝毫没有一种赢得胜利的喜悦,反倒是被满满的羞愧占据,盯着半蹲在地的商粼许久,咬了咬唇角,目中尽是不甘之色。
“我认输了。”商粼在大喘几口粗气,运功调息之后终于恢复过来,但依旧有些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对着收拳的廖念晴微微拱手,笑说:“感谢晴儿姑娘手下留情。”
“你敢再唤我一声晴儿,我定要让你好看!”
正在敛气收功的廖念晴听到商粼唤道自己“晴儿”乳名时面上不由微微红晕起来,目光狠厉羞恼地朝着商粼一瞪,出声对其严峻警告。
自讨苦吃的商粼无法,只能耸了耸肩,他一直听那廖邵卢唤其晴儿,也未曾听汤澈提及廖念晴的真名,故此商粼以为,那便是廖念晴的名字,现在一唤,倒才发现像极了乳名。
商粼心中释然过去,也没有因此而产生什么不快,因为他原本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这本来就是一次小试,他想引导廖念晴发挥真正的实力,来一探其深浅,一直到刚才的那一拳,商粼方才确信,那便是廖念晴真正的实力。
一掌掀风起沙,一拳山倒排海!
道元戎甲不破,铁骨钢指脏凯!
那是武艺!
商粼看着收功回身过去的廖念晴,心中默然说道。
境界的压制无从避免,但武艺的加持却犹如神助,商粼此次小试,之所以到如今才认输,全然是为了逼她使出武艺!只有用上武艺对练,商粼方才有对手实力的心数。
到此为止,一切都如商粼预想的一般,但也有不少出于意料的新奇。
武人五层,确实可怕。
商粼体内方才安分下来的血液竟在此时又是逐渐燃沸起来,嘴角控制不住地微笑,脑海中只留下一个大胆的猜测,我若到了这种境界,究竟能看到什么风景呢?
想法一起,商粼就连呼吸都急促起来,他在此世的目标,似乎有多了一个。
“我全名叫做廖念晴。”
正当商粼心中畅想未来之际,转身过去的廖念晴一话将他猛然敲醒过来,神色一愣,眼中映出的背影轻转而来,侧颜似精致的美玉,润色皓白。
“心念的念,晴天的晴,你记好了,别再叫我晴儿!”
商粼心中将廖念晴三字拼凑一番,算是有了点底数,而又在此时,廖念晴便对商粼招呼道:“来吃饭吧。”
话毕,廖念晴便转首回去,扶持着廖邵卢先行步入了厨房,商粼神色微微有点变化,迟疑一阵后,脚步亦是轻缓行进,随他们一起走进了厨房之内。
厨房内。
炊烟袅袅,灶台上放着一口大锅,其中油水菜叶还依稀可见,显然是刚烧过菜肴,商粼目过,视线旋转一周最后定格在了西侧的一张木桌上,那木桌一边贴墙,剩余三周各置一把圆椅,各有三碗盛好的米饭以及木筷,桌上菜肴各式,一荤三素,以瓷盘盛好摆放整齐,清香阵阵,格外诱人食欲。
商粼看着这些,肚腹已然饿得发慌,只是还有一个疑问却始终不得解答。
“小澈,过来吃饭吧。”
廖念晴扶着廖邵卢先行坐下,而廖邵卢则招呼商粼,廖念晴择了廖邵卢身边的位置坐下,转头对着商粼唤道:“愣着干什么?吃饭啊!”
商粼眉头一挑,脚步轻迈,身形来到了廖邵卢对面,端坐了下来。
在三者拿起碗筷准备用餐之时,商粼开口询问道:“今天的菜,比以往要丰盛许多啊”
商粼的话一下就让廖念晴和廖邵卢的手停了下来,廖邵卢低垂着视线没有说话,而廖念晴则目光凶狠的朝商粼一瞪,心中似乎在对他吼道:“你会不会说话!”
再次被视线警告的商粼自知自己说错了,他他还没有完全熟悉汤澈的经历,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在此地白吃白喝了三年,让廖邵卢全心全意照顾了三年,刚才一话,完全就是无理取闹,是在讽刺廖邵卢。
“廖爷爷,我的意思是”
商粼无法,现在只能开口以汤澈的口吻寻求解释,只是话语还没说几个字,便被廖邵卢打断了:
“今日的菜品,都是晴儿花钱买的,现在医馆开销紧张,等几日缓解了,也能是这样的菜。”
“”
商粼被廖邵卢一句话完全噎死了过去,感受身边廖念晴越发刺痛的视线,商粼感觉,自己还是选择沉默最合适。
廖邵卢鼻息微微一叹,面上强颜欢笑道:“快吃吧,一会儿凉了。”
语气当中的心酸意味不言而喻,商粼和廖念晴皆不说话,拿着碗筷静静吃起饭来,菜肴入口,青枝叶葱香脆可口,盐咸当中带着微微甘甜,爽舌滋胃;一块肥精参半的酥肉入嘴便溢香,油满唇齿,肥而不腻,富足饱食,回味无穷。
品尝如此美味,商粼感觉自己身在仙境,更有一种新气都被补足的强烈错觉。
“喂,小贼!”
商粼正细细品味这满香的菜肴,但一道声音却让他的思绪急转而下,脱离美境,有些不满地望向了廖念晴。
看着商粼一脸被夺了心爱之物般的不快表情,廖念晴心中只感觉一阵有趣,朱唇勾起一丝轻笑,对着商粼问道:“一门体技武艺也就算了,你老实回答我,那意技武艺你从何得来?”
“体技?意技?”
商粼听到廖念晴说出了两个他未曾听过的词汇,夹着肉块的筷子不由放下,满面疑惑地问出了声。
这一声疑问可把廖念晴问懵了,她蹙着眉头盯紧了商粼,试图从其脸上找出什么撒谎的破绽,但怎么看都感觉商粼是真心不知的模样。
“你真的连体技意技都不知道?”
一试无果,廖念晴方才小心再询问一次,这次她的脸上,惊色和怀疑并存。
商粼看着廖念晴,拿着饭碗摇晃了一下脑袋,一脸不知的无辜。
“大概是寒彻熬脉的新病症,小澈他有些记忆残缺。”
正当廖念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时,一旁的廖邵卢出声解释了一句,而这句话,让廖念晴的神色更是怀疑起来。
“失忆?”
这个理由可能听上去很蹩脚,但确实能解释大部分问题。
廖念晴在心中留了一个心眼,姑且先行放下了失忆的问题,细想一番之后,对商粼详尽解释道:“你刚才用的招式,称作武艺,是道元溢体,武招如艺的意思。”
商粼听罢,放下手中碗筷,神色认真地静听廖念晴接下来的话语。
看着商粼真如初学者一般的认真神色,廖念晴心中似乎有些相信了他失忆的理由,接着说道:“武艺分六技,形,体,意,宗,韵,臻。”
“形技练形,拳打脚踢,刀枪剑棍都在其列,形技于普通人亦能学习,只是武人道元加身,威力更盛之。”
“体技主在练脉,最适宜四层运脉境界的武人修行,功元缠身,润体养心,此等武艺便能施于拳手刀剑之上,如若道人修此武艺,无需境界,便能御剑。”
“意技变化多样,长在形意之理,意在心,形在体,以心驱体,武道会意,乃独到之技。”
“宗技则为武人宗师所创所传,融形,体,意三为一,出神入化,动体则惊魂!”
“韵技滋生武人道韵,道韵为道元精炼所化,得道韵者,运脉修掌通天,出拳舞剑撼世!”
“最后臻技,转道韵为道臻,踏武道顶峰,弹指虚霓,掌御天地!”
话毕,厨房静声闻针可落,商粼和廖念晴面上尽是严肃,廖邵卢听着,则是一种复杂情绪了然于胸口。
廖念晴话中暗意对商粼而言再是清楚不过,她在借由武艺六技变相告诉商粼:一门好的武艺,能力压境界,跨境取胜!
如此再细想一番刚才商粼试探廖念晴的情景,若廖念晴没有武艺护身,胜者一方便不言而喻了。
也难怪,她会这么紧张
商粼眼睛当中映出廖念晴严峻的神色,自己在听过廖念晴的话后,心中更是不得平静。
武艺在这个世界竟能有如此逆天而行的功效?商粼本来就对昆仑的功法抱有些许期待,想看看它究竟能引动多少奇观异象,但事到如今,整合廖念晴所说,商粼发现,他对《沧天海柔功》的认识,或许还太过肤浅。
“你刚才说,我用了体技和意技?”
商粼目光一凝,谨慎地试探廖念晴道,他如今心中只有一个想法,他想知道昆仑的功法武艺,能在这个世界,排到六技几何。
廖念晴神色微微一怔,心头犹豫一阵,开口如实回答道:“之前你引我道元的武艺是意技,之后的腿法,在我看来是体技。”
“意技体技”
商粼摸索着下巴细细思考着,话语停顿当中,心中将其中空洞添上了武艺。
意技,沧天海柔功;体技,潭腿抛开十路潭腿先不说,沧天海柔功我才修至一层境界在廖念晴眼里就有意技的价值,那若修至顶峰,岂不是臻技?
商粼心中想到此处,心中登时涌起一股既兴奋又害怕的情绪。
只见他抬头望了望看向自己的廖念晴,后者眼中的求解意味再是明显不过,这让商粼背脊一阵寒意滋生。
倘若沧天海柔功真的能上升到臻技的层次,那这门武艺定然要被人所觊觎,商粼若再不多加掩饰它的存在,一定会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他已经不再是昆仑弟子,更不是以前那个武林第一高手,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少年,实力不济,更没有势力为其撑腰,一切的一切,只能靠着他自己保护,所以,他必须隐藏起来。
再度拿起碗筷之时,廖念晴的眼睛散发出了某些不知名的意味,此时的商粼方才有些无所谓地开口道:
“是吗?我父亲教会我这两门武艺的时候,只说是基本功,于我自保时用。”
“父亲?”廖念晴听到这两字先是一愣,虽后很快又记忆浮现,唇齿轻启说道:“汤澄?他被赶下索岳门还藏有这等武艺?基本功?不可能的,我的感知该是不会出错才对!”
耳中映入廖念晴自己肯定的回答,商粼心头暗叫麻烦,开口试图结束这场话题,索性说道:“既然你认为这武艺如此珍贵,那我平日不用便是,以免被人惦记。”
商粼以为自己这话能终结廖念晴的猜测,只是没想到,这话让廖念晴眼中更多了一丝光芒。
看着吃着菜肴的商粼,廖念晴一手撑着面颊,饶有兴趣地说道:“想不到你这小贼还知道会被人惦记啊。”
商粼听着,刚下咽喉的饭差点噎住,猛吞一口唾沫后,方才开口回答:“习惯了。”
这话说得不明所以,实则是商粼脱身之语,他还在思考着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过精明引起廖念晴的怀疑,但他这话落在廖念晴耳中却恰好成了一种暗讽,好似在说她以往言语毒辣,总是驱赶自己一般,歪打正着。
虽自以为是脱离了险境,但下一刻,商粼见廖念晴却面容一沉,一声冷笑说道:“吃着我做给你的饭,你还有心讽刺我,真是好雅兴!”
“咳咳咳咳!”
廖念晴这次回答,直接让商粼重咳出了声音,他以手护嘴,方才没让饭粒菜叶落在桌案上,但随后来不及处理手上残渣,商粼便是抬头,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你做的?”
“”
廖念晴神色阴暗下来,强颜欢笑当中藏着坚冰一样的寒意。
“把你吃进去的都吐出来吧,这可是能滋养新气的谷养之食,让你吃了真是可惜!”
“滋养新气?”
商粼捕捉到廖念晴话语中的这四个字,双目圆瞪凸出之间,低头看着这满桌的菜肴,现在似乎都在散发着特意的光芒。
原来刚才体内有新气滋生之感,并非错觉!
“你”
商粼再将视线望向廖念晴,嘴巴张大了,却只吐出了这样一个字,没有了后话。
他原本看廖念晴的装束,以为她只是一个身居闺院的大小姐,要么就是一个专精武艺的武人,但何曾想,她竟能做出如此奇效的菜肴!
看着商粼满眼的震惊,廖念晴这头,心中顿时又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收了收刚才愤怒的情绪,向着商粼试探性地问道:
“你不会连匠人都忘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