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会不会是绑架人质的武装分子呢?”常鸣问警官。
警官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
这一带一直属于“三不管”地带,政府对这里的控制力很弱,加之民风彪悍,所以持枪的人很多。持枪,并不一定就是那天肇事的那伙人。
“我建议你不要出去追那些人,那样做,除了找麻烦,不解决任何问题。”警官劝常鸣。
常鸣不高兴了:“那我来这里干嘛呀?早知道跟我来的,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我还不如自己来呢。”
“我并不是怕事,但我的首要职责是保证你的安全。这是总警监交给我的任务。再有中国人出事,我们政府也会受不了的。”警官争辩道。
常鸣听不进去,这个时候他满脑子都是如何快点找到孙赛赛的下落。
他认为警官说的那些都是搪塞,是胆怯。
听得不耐烦了,他起身就往酒店外面走。警官苦劝不住,只好在后面跟着他,并一个劲地提醒他:“你是哑巴,哑巴,千万不要说话。”
出了酒店,一阵阴森的风吹过来,让常鸣感到一丝凉意。说下就下的雨刚停不久,空气中透着浓重的雾气。
常鸣只顾找那几个持枪人,向着森林方向一路紧走。警官不敢怠慢,在后面不远处亦步亦趋跟着。
越往前走,雾气越发浓厚,能见度也越来越差。
警官在后面,瓮声瓮气地提醒他:“哑巴,走慢一点,前面很危险了。最好不要继续往前走了。听见了吗,哑巴?”
既然是“哑巴”,就得像个哑巴的样子,常鸣在鼻腔里大大地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也算是否定警官的意见:“你管得着吗?我就要继续往前走。”
他在前面继续走,警官无奈,只好在后面努力跟。
除了两人脚下踩在草窠、枯枝上的声音,还有就是持续的虫鸣,偶尔,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尖声鸣叫。
再往前走,已经可以算是浓雾弥漫了。警官再次要常鸣停下脚步,不要再走了。
常鸣见这个阵势,心里确实也开始有点发虚了。但一方面寻人心切,再有就是之前的英雄气势拉出来了,现在有点不好意思收回去。
心里嘀咕了,脚步也放慢下来,突然觉得脚下有些松软,两只脚止不住地往下陷。
“坏了,别是竹签陷阱吧?”身体往下掉落的那一瞬间,常鸣心里绝望地闪过这样的念头。
后来的情况,就是警官讲给他听的了。因为他有一段“断片”。
苦劝常鸣无果,警官只得继续跟着他。眼着前面的路越来越险,警官慢慢拉开跟常鸣的距离,以防遭遇不测,自己好有回旋余地。
常鸣是踩进了人家设的陷阱里,但幸亏就是个普通陷阱,没有竹签,也没有其它伤人的家伙在里面。
不过掉下去的时候,他的头部磕在了陷阱壁上,当时就失去了知觉。
警官听得前面动静不对,赶忙原地卧倒,并拔出枪来。他凭经验判断,常鸣可能是落入陷阱了,但究竟伤得怎样,他无法判断。
他想过去救常鸣,但经验告诉他,设陷阱的人往往就在附近,自己贸然过去,无异于主动暴露自己,反倒更不利。还是先观察一下,再确定如何行动为好。
等了一会儿,前面有人过来了。脚步声,轻声说话声,还有拉枪栓的声音。
警官一动也不敢动,躲在土包后面。因为浓雾,他看不见前面的情况,当然前面的人也应当看不到他埋伏在这里。
来人对话用的是当地土语,警官能听懂一部分,大致意思是,陷阱里掉下去一个人,不是野兽,也没有枪,可能是一个游客。
待听清来人的对话,警官立即判断出,他们应当不是歹徒,而是居住在附近的乡民。而且来人也不多,顶多三四个人。
判断清楚,他大喝一声,抢前几步,持枪站了出来。
那几个人吓了一大跳,呆在那里动弹不得。
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双方迅速沟通了情况,警官请他们把常鸣从陷阱里拖了上来,好在除了头磕了一下,手脚有些擦伤外,别的还好。
这些人果然就是附近的居民,平时靠打猎和采摘为生,也兼防范外面来的武装分子。
常鸣问他们知不知道武装分子和人质在哪儿。他们说,武装分子来自很远的地方,并不是在本地安营扎寨的。人质也被他们带到那个地方,那里是个与世隔绝的小镇,完全被武装分子控制。
常鸣以为,自己的这段经历很可以向唐志伟他们炫耀一番,却不想他们的遭遇更惊心动魄,自己顶多算是濒临死亡线,而唐志伟他们完全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了。
由于铁道部长瓦西他受了重伤,部里其他一些官员也有损失,因此,短时间内无法进行高铁合作方面的业务洽谈了。
唐志伟决定让徐刃锋、郑重陪着吴富春马上回国。吴富春尽管受的伤不算重,但经历了那么恐怖的场面,心理上还是受了些刺激。
唐志伟自己和跟常鸣一起留下来,继续等待。
等待期间,唐志伟接到了曼的晚宴邀请,请他和常鸣一起去。
上次负责陪同常鸣去沙普亚的那位警官也坐陪。
曼的一只胳臂裹着纱布,是在袭击事件中负的伤,好在不算很重。
“我已经写好了辞呈,很快就会递交总理先生。对于这次袭击,我的责任不可推卸,我要为此承担责任。但我要在清剿完劫持人质的那伙歹徒之后,才离开我的岗位。”曼开门见山地对唐志伟说。
“你们什么时候采取行动呢?”常鸣急切地问。
“这需要高层进行决策。迟迟不动手,会越来越被动,这次的袭击就是明证。当然,采取行动,也需要特别谨慎,毕竟,他们手里有那么多无辜的人质,还有包括中国人在内的不少外国人。行动一旦出现疏漏,后果不堪设想。这个责任太大了,影响也太大了。所以,高层的难处,我也理解。”曼解释道。
“曼先生,我有个请求,希望您能够满足。”常鸣做出恭敬的样子,向曼征询。“你们采取行动的时候,我可以跟着吗?我希望,我能在第一时间出现在孙赛赛小姐的面前。”
曼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不不不,这绝对不可能。解救人质是军事行动,你作为平民,怎么可能跟着士兵往上冲。这次我安排苏昆陪你去沙普亚,就后悔了,而且确实也差点出危险。这真让人后怕。假如你出现什么情况,我怎么向唐先生交待,又怎么向你的家人交待?这边的中国人质还没解救出来,又有中国人出事,我们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呀。”
唐志伟眉头一皱,带着责备的口气:“常鸣,你要注意分寸。就算曼总警监拿你当好朋友,你也不能没规矩,更不能提无理要求。奠基仪式那天的袭击你没经历上,不知道子弹乱飞、炸弹乱甩的场面有多可怕,可别以为打仗跟你打《王者荣耀》那样轻松好玩呢。”
为了跟唐唐沟通感情,唐志伟也开始上手《王者荣耀》,还跟唐唐组队玩过几把。这会儿说到打仗,他突然想起《王者荣耀》,便如数家珍,脱口而出。
常鸣不明就里,觉得很诧异,心说:“这老唐真行啊,居然如此与时俱进,还知道《王者荣耀》。”
从他内心里,真的希望自己能够穿上特种部队的装束,在所有的恐怖分子被消灭后,酷酷地走到关押人质的房门口,帅帅地一脚踹开门,在众人崇敬的眼神中,走向孙赛赛,大声告诉她,也告诉曾经是人质的所有人:“你们被解救了,你们就此安全了!”
如果有这样的一幕,那么未来他在孙赛赛的眼里,一定永远是一个英雄的形象,而不像过去,总是被当成个窝里窝囊的小职员。
每个男孩子都有英雄梦,就像每个女孩子都有公主梦。
不过,现在说什么英雄、说什么公主,都太不现实了,当务之急,还是能让孙赛赛尽早结束她地狱般的梦魇,回到一个普通女孩子的正常生活中来。
自己能早一点促成这事,那就是真正的英雄,不光解救孙赛赛,还有其他那百十号人质。
他转向曼总警监:“那您说,怎么才能推动解救人质的事呢?”
曼总警监一摊手:“外部的压力。”
唐志伟和常鸣从曼那里回来,正商量着能做些什么,可以形成曼所说的“外部的压力”,包括中国在内的几个国家,先后向达国政府发出了可以为解救人质提供支持和帮助,希望能够通过积极稳妥的方式,尽快解决这一问题,还人质以安全,还亲属以安心。
新闻联播播出了对被劫持人质亲属的采访。接受采访的人之一,恰好是孙赛赛的爸爸,国内一个三线城市的退休中学校长。
常鸣并没有见过孙赛赛爸爸的本尊,只是在她手机里见过照片。人家不愧是当老师出身的,表达非常清晰,既倾诉了作为受害者亲属的焦虑和不安的心情,也对当事国政府的营救行动缓慢,得体地表达出责备和不满,类似的意思如果让专业新闻发言人来说,也无非如此了。
一时间,国内网站、纸媒也纷纷跟进,各种关注、评论和建言铺天盖地,形成了强大的声势。
曼说的一点也不错,“外部的压力”果然起作用。同时,相关国家还从多个方面提供了有力的协助和保障。比如,中国就为达国政府提供了局部地区清晰的卫星图像,以帮助参与清剿的政府军找准目标。还有一些国家也针对达国政府所无法解决的某些问题,给予了相应的帮助和配合。
曼在电话里暗示,三天之内,会见分晓。
这三天,常鸣过得度日如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