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儿看着面前的手机,觉得时间过得好慢。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四分钟……
第五分钟的时候,殷持衷的电话终于来了。
苏星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伸手上前,按通了电话。
电话里响起了殷持衷急切的声音:“星儿,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
苏星儿说:“你不用找我,我就在大堂呢,一直就没走。”
“你没走?”殷持衷的声音里透着惊喜。“我怕你走远了,不知在哪儿,就没去找你。现在你别动,我下去找你。”
苏星儿从沙发上站起身来,面露喜色。
不远处的那位服务生得意地暗笑。他肯定猜得出发生了什么。
很快,殷持衷的身影出现在电梯口,他几乎是跑着冲向苏星儿。
苏星儿也紧赶几步上去,两人紧紧抱在一起。
苏珊的手机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两人没有谁关心那个手机的命运,只是忘情地拥作一团。
好一会儿,两人才平静下来,牵着手要走,被那位服务生叫住了:“女士,你的手机掉在地上了。”
苏星儿这才醒过神,弯腰拾起手机,一看,手机的保护屏摔碎了,别的倒无大恙。
她冲服务生莞尔一笑,然后倚偎着殷持衷,向电梯走去。
在电梯里,殷持衷逗她:“星儿,那个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咱们怎么睡呀?你睡大床,我睡地上,好吗?”
苏星儿娇笑着摇摇头,说:“不好,还是你睡床,我睡地上。那个房本来就是给你开的,我就是个借宿者。给我地上让我睡,就已经是相当大的面子啦。”
“那咱俩猜丁壳吧?”殷持衷提议。
电梯里,俩人就开始猜丁壳。
结果,殷持衷赢,苏星儿输。
殷持衷走出电梯,说:“好了,谁赢谁睡地上,谁输谁睡大床。”
苏星儿跟着出来,说:“不行!谁赢谁睡大床,谁输谁睡地上。”
说话间,殷持衷已经刷开了房间的门。
苏星儿调皮地推着殷持衷到大床边,两手再一使劲,殷持衷的腿动弹不得,身体一下向床上倒去。
倒下的时候,他顺手拽着苏星儿的袖口,拉着她一起倒在了大床上……
消停下来以后,苏星儿趴在床上,用嘴吹着有些汗湿的刘海,柔声对殷持衷说:“殷持衷,我跟你说说胡安吧。其实我早想跟你说,就怕你心里别扭,怕你多想,就一直没好说。胡安是我的同学,也是我的好朋友,如果说有没有再深一层的关系……”说到这儿,苏星儿瞥了殷持衷一眼。
原本懒洋洋躺在边上的殷持衷,听到这里,突然警觉起来。
苏星儿笑了:“你看你,又坐不住了吧?我跟你说,说我和胡安有更深的关系,我不否认,我和他确实有超出同学和朋友的关系。”
殷持衷腾地坐了起来。可能他觉得有些失态,又躺了回去,表情十分不自在。
苏星儿呵呵笑了:“你看你,论岁数是我的老大哥,论资历比我多得多,可你心眼好小好小哦。”
殷持衷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心眼儿小不小,得分什么事儿。什么事儿都不往心里去的,那叫缺心眼儿。”
“行了行了,说着说着你又要急。我可说好了啊,今天咱们是推心置腹的交流,说什么也不带急的。”
殷持衷嘴上说“不急不急”,可心里却想着:“假如她要说出让自己着恼的事,我还能控制住自己吗?”
见殷持衷那副神情,苏星儿抿着嘴,依然不说。
殷持衷有些急了:“你倒是说说,你们是怎么超出朋友关系的啊,让我也知道知道,你们这边究竟有多开放。”
“你看你,你看你,不但是小心眼,还是歪心眼。我说什么了?你想哪去了?“
“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怪我往歪了想。”殷持衷依然有些急。
“我要是讲了,你就知道你是不是想歪了。”苏星儿依然端着保持神秘的架子。
听到这儿,殷持衷反倒乐了。
他知道,苏星儿并不是个开放的姑娘,甚至可以说,她有些保守。但毕竟一个女孩子长期在外,孤单寂寞是难免的。况且他也确实不知道,这边的年轻人他们的婚恋观和生活方式究竟是什么样的。
不管怎么说,苏星儿到北美这段时间,他和苏星儿之间关系及感情,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而且一度濒临“搁浅”。
刚才苏星儿说,她和胡安的关系超出了同学和朋友,让殷持衷听了心里一沉。他马上就想到,会不会是“那方面”的朋友,直白地说,就是“火包友”。
如果是这样,那就完全超出了他的接受程度。
殷持衷是个洁身自好、自律甚严的人,他在常年出国奔波当中,时常会遇到诱惑和机会。尽管都被他一次次拒绝了,但他心里知道,那是凭着自己自律意识和坚强意志才做到的。
他不知道,来北美这段时间,苏星儿是如何面对这方面的问题的,不知是不是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诱惑和机会。
如果从来不曾听过胡安这个名字,不知道有这个人,他可能还不会产生过多联想。但他看到了一系列迹象足以表明,胡安不但一直就在苏星儿的身边,而且确实跟她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既然今天苏星儿要跟自己“坦白”她跟胡安的关系,殷持衷当然也就打算洗耳恭听了。
“行了,我也不卖关子了。你一定是想歪了,我从你的眼神和表情都看得出来。”苏星儿终于切入正题。“我告诉你吧,我跟胡安的关系,首先是同学,其次是朋友,更进一步说,他是我的男闺蜜。”
“男闺蜜”这个词刚一从苏星儿嘴里蹦出来,殷持衷的心里瞬间觉得轻松了。
但很快,又一种感觉拥上心头。
“这么说,你跟他是经常呆在一起?”殷持衷貌似平静地问。
苏星儿摇摇头:“我们不是经常在一起,而是几乎朝夕相处。”
殷持衷瞪大了眼睛。
苏星儿点点头,重复道:“是的,朝夕相处。”
殷持衷嘴里喃喃地念叨:“朝夕相处?”
苏星儿盯着他:“你又想歪了吧?你别瞎想,我们是朝夕相处,但不是像咱们现在这样相处。或者,我这样说吧,你可能更好理解一点,我们俩是朝夕相处,相依为命。”
殷持衷摇摇头,带着不理解的神色说:“我知道你是个穷学生,我虽然富不到哪去,但好歹是中产了。说咱俩是相依为命,都很勉强。那胡安家多有钱你知道吗?我可是在他家的豪宅里吃过饭的。你跟胡安相依为命,这也太夸张了吧?”
苏星儿说:“你理解的相依为命,主要是在钱的方面。但你可以想一想,人和人之间其实还有各种各样可以相依为命的缘由。”
殷持衷似乎在想像:“是不是胡安在最初认识你的时候,跟你冒充穷小子,来博得你的同情呢?”
“大哥呀,你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犯小心眼,这眼界就打不开了呢!你怎么就认准了我跟胡安是因为钱的问题才相依为命的呢?哦,对,最近这段时间,我们确实是为钱了,但开始的时候,我们的相依为命,跟钱连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殷持衷没有吭声,只是注视着苏星儿。很明显,他有兴趣听她继续讲下去。
“胡安有心理障碍,十分严重的心理障碍。这种疾病,几乎让他没法完成学业。我刚跟他当同学的时候,他没装过穷,但也没有显过富,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男孩子,一个来自南美的华人,一个出生在我祖国的同胞。我跟他之所以走近,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跟他是同胞。你可以到我们校园里去看看,每个班级在上课的时候,都是各色人等都有。但是下课了,走在路上,还有大家在小圈子玩儿的时候,也包括多数同学申请合住宿舍,都能看出族群的扎堆儿。这是很自然的一件事情。同一族群,大家有一样的母语,有相似的外貌,生活习惯接近,相互沟通起来也更顺畅一些。
“刚开始接触,我是把胡安当成来自东南亚的留学生的。后来无意中才知道,他来自南美。再后来,他自己主动说起,他出生在中国北京。这一下就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胡安挺聪明的,当然可能没你智商那么高,但他确实是个智力不俗的男孩子。只是他的智力被他的心理疾病所困,大大地束缚住了他能力的发挥。在课堂上,他几乎完全无法表达自己,被痛苦绝望所困扰。你知道上本科的时候,我学过心理学。
“看到他的情况,我大概知道他的问题在哪儿。于是,我就尝试着给他进行心理疏导。你还别说,这种疏导还是有效的。就因为这个,他对我产生了某种形式的依赖,到后来,在上课的时候,我如果不坐在他身边,他这堂课就很难正常上下去。这本身并不正常,但跟他开始几乎无法正常上课比起来,这已经是挺大的进步了。
“开始我也觉得很奇怪,这样一个看上去很阳光的男孩,怎么会有这样严重的心理疾病。过了很久,我们才渐渐找到他心理疾病的根源,是他爸爸,对,就是那位费尔南多先生,在他小时候就对他要求过严导致的。
“对了,我很奇怪,他爸爸是怎么会是费尔南多先生呢?”苏星儿用问话结束了她的陈述。
殷持衷正要给她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的电话响了,是常鸣的。
“你那边还好吧?我们这面遇到麻烦了。”常鸣的声音听上去很紧张。
殷持衷正在跟常鸣说着,苏星儿的手机也显示来电,是胡安。
苏星儿听完,面色陡变。
“胡安那边出乱子了。”苏星儿用颤抖的声音,告诉刚打完电话神色凝重的殷持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