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持衷听到手机响,一看,是孙赛赛。
说实话,接孙赛赛的电话他真有点打怵,尤其是当苏星儿在身边的时候,他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讲,该怎么应对孙赛赛那些令人耳热心跳的话。
这会儿,苏星儿不在家,出去上课了,殷持衷的压力小一些。他这边是上午,东半球则是深夜,他要接的电话不那么多了。
他打算随便跟孙赛赛聊几句,打发她赶紧睡觉,自己也能稍稍休息一会儿,放松一下一直紧绷的神经。
想到这儿,他接通了孙赛赛的电话。
听孙赛赛的声音,显得相当兴奋,她没多说别的,就叫“常鸣”跟他视频聊天,并说要给“常鸣”看些刺激的画面。
这一下又让殷持衷有些慌神,再一想他倒坦然了。他显然没法跟孙赛赛视频聊天,首先是怕露馅,另外,他设置的功能只是电话变声,并不包括别的通讯平台。更何况,常鸣并没有把自己的微信委托给殷持衷使用,无论孙赛赛怎么叫常鸣的微信,常鸣和殷持衷是无法收到的。
但殷持衷必须给孙赛赛拿出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告诉她为什么“常鸣”不能接微信。
“哦,咱们还是别微信了,这边好像不让用微信,登不上去。”殷持衷冒充常鸣临时编了这样一个瞎话。
“不对吧,常鸣,你忘了上次你说想我了,让我给你看那个什么,我让你看了,不让你截屏,你还非截屏,又把截屏照片发给我看,我帮你臭骂了一通,你当时还保证说今后一定改,绝不敢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你想起来了吧?”
殷持衷忙说:“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心里暗笑:常鸣啊常鸣,你们小两口之间居然还有这样的香艳故事。
孙赛赛拿出了证据,逼着殷持衷还得继续往下编。殷持衷灵机一动:“哎,好像是的。上次你给我看那个什么那是几号来着?”
“你才多大岁数啊,常鸣,现在就开始忘事儿了?那天不是你的生日吗,我才给你的福利呀。没见过你这么糊涂的人,你看你看,你根本就没把人家当回事儿,你过生日,人家给你那么大的福利,你居然连日子都记不清,真让我感到伤心。”孙赛赛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
可她这一通说完,殷持衷依然不得要领。只是这个话题也不能继续往下说了,再说多了怕要露馅儿的。殷持衷赶紧转移话题。
“可能是这几天他们这儿闹战乱,政府要采取管制措施吧,反正我的微信现在登陆不上去,确实没办法。”殷持衷替常鸣说。
“真是的,常鸣你今天可真有点怪,本姑娘想给你送福利,你居然不要,是不是在外面呆的时间长了,有什么可疑情况了?”孙赛赛的口气有些严厉。
这让殷持衷着实有些惊慌,他怕万一因为自己应对不当,让孙赛赛对常鸣产生了疑问,起了疑心,影响了两人的关系,自己的责任那就太大了。
“你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我是求之不得想跟你视频,想看看你那张漂亮的脸蛋,”说到这里的时候,殷持衷的脸都被自己的话酸歪了,可他不这么说又该怎么办呢。“还想再看看你的那什么……”说这句话时,殷持衷冲着自己的嘴狠狠滴抽了两巴掌。
没想到,孙赛赛打断了殷持衷的话:“你想看什么呀?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
莫非孙赛赛起了疑心?殷持衷并不知道,他只好硬着头皮往下扛:“嗨,赛赛,瞧你说的,你让人家含蓄一点好不好?”
没想到这话说得依然不合适,孙赛赛马上反问道:“哟,我说常鸣,你怎么跟我说起含蓄来了?你什么时候含蓄过呀?”
话赶话到这儿,殷持衷只能继续扛:“人家现在不是改了嘛,总被你批评,还能不改?”
“你这趟出国,被人灌了**汤了吧?我什么时候说过不喜欢你的直截了当了?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含蓄了?”你现在肯定有什么情况了,你现在变得让我都有点不认识了。”
殷持衷是个细致缜密的人,关于常鸣和孙赛赛感情交流方面的情况,他跟常鸣做过一些沟通,但两个大男人之间说这种事,再怎么着也是点到为止,不可能说的再深再细,所以涉及到俩人的私密问题时,殷持衷就有点抓瞎了。
为避免生出更多事端,他决定尽量少说,而听孙赛赛说。于是,他摆出一副“你长那么好看说什么都是对的”架式,洗耳恭听。
“你怎么不说话了,常鸣?”孙赛赛还是不答应,看来,今天没跟“常鸣”视频,她心里那股火出不去。
“你说吧,你说就行了,你说什么我都认,我就听。”殷持衷有些狼狈不堪了。
“那也不行,你也得说。咦?不对啊,我怎么听你说话带口音呢?难不成出国这些日子,老外把你的口音给带到沟里去了?”孙赛赛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常鸣”的口音上。
常鸣是标准的普通话口音,殷持衷尽管一直在努力矫正自己的口音,但总还有些许南方人特有的咬字方式板不过来。除了在业务知识做准备之外,在冒充常鸣之前,他还专门强化了自己的普通话,用软件进行了突击矫正,效果还不错。他只要放缓语速,注意咬字,并刻意回避掉几个他实在发不出的音,那么在语音软件的帮助下,听上去与常鸣一般无二。
不过,孙赛赛刨根问底的一番轰击,让他有些乱了方寸,什么语速啊,什么咬字啦,都顾不上了,于是就听上去有些异样了。
这个异样,让孙赛赛觉察到了。
“常鸣,你说话。”孙赛赛说。
“我说着呢。”殷持衷知道孙赛赛是什么意思,却依然顽抗着。
“常鸣,你说hua。”孙赛赛又说。
“我没不说呀。”殷持衷在紧张地想着该如何应对。
孙赛赛急了,一字一顿地说:“常鸣,我让你发hua这个音。”
殷持衷没法,只好装傻:“赛赛,我为什么要发这个音?”
“你在国外舌头受伤了?”孙赛赛问。
“没有啊,舌头好好的。”殷持衷打岔。
“那你怎么发音那么怪呢?”孙赛赛不依不饶。
“怎么怪了?你才怪呢。”殷持衷想把她的气势压回去,自己好力争主动。
“常鸣,现在这样,你听我的,你给我念段绕口令,念完了咱们就没事了,好不好?”
“大晚上的,赛赛你早点睡吧,念什么绕口令啊?我这边还有事呢。”殷持衷已经在考虑,如果孙赛赛持续“纠缠不休”,他是不是得采取突然断线的方式,来中止这种劳神的对话。但他也怕把孙赛赛惹急,再影响到她与常鸣的关系,那自己也算没完成好任务。
还在想呢,孙赛赛已经开始念绕口令了:“化肥会挥发,黑化肥发灰,灰化肥发黑,黑化肥发灰会挥发,灰化肥挥发会发黑,黑化肥发灰挥发会花飞,灰化肥挥发发黑会飞花。”
显然,她听出来了,“常鸣”电话里的发音,在这方面的咬字有些问题,而这个绕口令,可是常鸣亲自教给她的。
殷持衷心里抱怨孙赛赛的鬼灵精,会让自己费心费力演的戏穿帮。穿帮本身对殷持衷来说,并不是丢人的事,但一旦孙赛赛得知跟她聊天的不是她家常鸣,她再追问常鸣到哪里去了,那才是件麻烦事哩。
所以无论如何,也得在孙赛赛面前把这个谎圆到底。
可发音这事,尤其是fa和hua这两个音,对殷持衷来说,不啻揽月捉鳖。而软件又没有区分这些音的功能,事到临头,这不等着让殷持衷露馅儿嘛。
蒙一阵儿是一阵儿吧,殷持衷把心一横,拿出开玩笑的口吻,说:“那我就说了啊。听着:发肥费飞发,飞发肥发飞,飞发肥发飞,飞发肥发飞费飞发,飞发肥飞发费发飞,飞发肥发飞飞发费发飞,飞发肥飞发发飞费飞发。”
殷持衷把不管是f还是hu的音,一律发成了f,听上去倒也别有韵味,一时竟把孙赛赛给唬住了。
“怎么居然还能这样读啊?你是怎么读的?发肥费……什么呀,你读的这叫?”孙赛赛没有探出究竟,她细细琢磨刚才殷持衷念的飞快的绕口令,心想,他怎么没上套呢?
“不行,不行,今天你非得按我说的念不可,我要看看到底你的舌头出了什么毛病。”孙赛赛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跟“常鸣”的奇怪口音干上了。
其实,孙赛赛并没有怀疑到,这些日子跟她交流的“常鸣”,并不是本尊,但她确实敏感地觉察到,“常鸣”在电话里说话发音有一些与以往不同的地方,她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她担心的是,常鸣是不是得了什么病而不愿告诉她。
“咱们一句一句地说,你别说一大堆,我听不清。”孙赛赛较起了真儿。
殷持衷心说,这下坏了,肯定得现原形,这可怎么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