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蔗发电项目,位于东北和华东的这两个点,是相互配套的。
华东这边的项目,主要是甘蔗制糖后生成甘蔗渣,而东北的项目则用甘蔗渣来发电。
包括气候在内的多方面原因,使得东北这边的项目进展不尽如人意。华东项目进展还可以,但资金压力比较大。
在筹集资金方面,陈先生那边也在加快运作。
前往华东的那个点时,唐志伟顺道去了一趟吴富春所在的医院,去探望一下虽然还没醒来,却已开始念叨工作的这位可敬的老人。
跟上次见面比起来,徐信诚看上去显老了不少。
唐志伟嘱咐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毕竟他也不年轻了,别光顾照料别人,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
徐信诚倒是很洒脱:“其实现在我算是偷懒了。要是回到公司,比在这儿要累得多,你想想那得操多少心啊。每天组织生产,安排人员,恨不得团队的吃喝拉撒都得考虑到。这是单位照顾我了。前些日子老吴情况不好的时候,我精神压力特别大,真有点要撑不住的感觉。我实在是担心老头儿熬不过去。之前看护尹老邪,我心理上有阴影了。那么熟悉的人,认识了好几十年,眼睁睁地在你眼前就没了,心里怎么受的了啊。跟老吴这儿,我们是相见恨晚,可才成朋友,他又病成这样,我实在是担心的要命。好在老吴人家福大命大,眼瞅着一天好转了。我的心现在才放宽了许多。”
说着,徐信诚抹了一下稍稍有些湿润的眼睛。
唐志伟见此情景,也不由得动了感情。他为徐信诚与吴富春这种真挚的情谊所感动。
见气氛有些压抑,唐志伟把话头引开:“对了,最近老吴又在念叨什么呢?”
徐信诚张口答道:“这几天突然说起‘高铁小镇’这个词了,偶尔还能说出整句的话来,昨天就说了句‘你得让我看个明白’。”
“高铁小镇?你得让我看个明白?”唐志伟重复着徐信诚转述的吴富春的话,然后问徐信诚道,“您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吗?”
徐信诚摇摇头:“高铁小镇,这个词从没听说过。也不知道老吴是想把什么看个明白,听那口气还挺急的。”
唐志伟道:“老吴是个工作狂,这些日子病倒了,本来应当是休息了,可看他现在这架式,似乎还在忙着呢。”
徐信诚指着唐志伟和他周围的一圈人,感慨地说:“你们这些人,哪个不是拼命三郎啊。该干得干,该歇也得歇,身体是干工作的本钱,没个好身体,啥也不行。”
唐志伟笑笑,对大家说:“都听到了吧,咱们的前辈对咱们提出要求了,该干得干,该歇得歇,一定要有个好身体。大家都得记住,还得照办啊。”
常鸣接过话茬说:“领导带头,群众才有劲头。唐总先得劳逸结合,该歇就歇,我们才好跟着来。”众人都随声附和。
徐信诚忙竖起食指,让大家安静下来,以免吵了吴富春。
病房里的声音刚刚低下来,却听吴富春清晰地说了一句:“原来是这样啊。”
徐信诚一副见怪不怪的神情凑上去,逗趣地轻轻问:“原来是哪样的啊?”
吴富春没有反应,不过嘴角似乎隐约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
围在边上的同事们,又好笑又心疼。大家默默看了一会儿神色安详的吴富春,起身离开病房。
就在东北和华东考察的短短几天里,唐志伟不断接到总部发来的信息,要求他筹备接待或是安排行程前往相关国家洽谈高铁合作事宜。冷清了不少日子的家门,又开始呈现门庭若市的景象了。尽管又会非常辛苦,但唐志伟享受这样的辛苦,并且以苦为乐。
回想头几个月,由于科比亚列车颠覆事件调查结果迟迟没有出台,加之其他一些合作项目又不断出现状况,许多原来有意跟中高在高铁方面进行合作的国家,一个个都有点含糊了,产生了观望心理,原定的许多接触都延期甚至取消了。那些日子,说“门可罗雀”一点也不夸张。
随着近期一系列障碍相继被消除,不白之冤被洗清,各国立马打消了疑虑,主动伸出了要求合作的橄榄枝。只不过,他们来得阵势也有点太急太密了,简直有点应接不暇呢。
唐志伟请常鸣根据各方的要求,赶紧制定相应的接待来访和组团出访的日程安排。
当然,不管怎么安排,之前已列入日程的三项活动要优先保证,雷打不动。
达尔尼西亚的项目启动在即,近在咫尺,各项配套也在积极推进。尽管上次的奠基仪式被暴恐袭击破坏了,但相关的工作基础还比较扎实,只需最后再使一把劲。
赴欧洲对bdb公司的回访,既是礼节性的,也有实质性内容。从眼前看,双方签约已毕,在这一单上,中高占据有利之势是毫无疑问的。但从长远看,在芯片领域双方还存在不小的差距,如何通过向对方学习和借鉴,尽快缩小这个差距,也是此次回访的重要目的。
赴北美访问ton公司,则重点在安抚这位失意的合作伙伴。掀起了那么大的风浪,最终却没能撼动中高一丝一毫,想想这位伙伴,确实也弄得挺被动。当然,未来双方依然要合作,依然要争取双赢,前去访问,也是希望通过作出主动姿态,来打消对方的顾虑,为未来的合作扫清障碍。而赴北美还有一个更重要的使命,就是进一步与子弹高铁的研发团队接触,寻求与之深化合作的渠道和方式。
考察结束,回到家中,常鸣依然在鼓捣他的日程安排。
孙赛赛拿过他的手机看考察时拍的照片,看着看着,突然问道:“咦?他怎么会跟你们在一起?这个人跟你们做业务?”
常鸣不知他说的是谁,便凑过来。
一看,原来孙赛赛指的是那位陈先生。
“哦,那人姓陈,是个华侨,我们跟达尔尼西亚项目的中间人,包括国内的配套项目,他也是负责协调的。”常鸣介绍道。
孙赛赛一声惊呼:“呀,那你们可得当心一点,这位姓陈的,他有问题!”
孙赛赛的话把常鸣说得愣了:“这位陈先生有问题?有什么问题呀?”
孙赛赛把她知道的情况跟常鸣一说,常鸣登时傻了眼。
事不宜迟,他得赶紧向唐志伟汇报。
孙赛赛跟常鸣说了什么?
原来,孙赛赛在北京找到新工作后,本来早就被她忘到脑后的一个人,不经意又出现了。
就是她曾经在去乌鲁木齐的高铁上遇到的那位,自称曾经跟她在香港联系过业务的陈先生。
她刚到新公司,就赶上新东家在一项业务中遇到了诈骗,损失惨重。公司正在集中力量帮助警方寻找嫌疑人。
嫌疑人是位中年女性,有好几个不同的姓名和公开身份,弄不清哪一个是真的,也许没有一个是真的。
本来根本就没有孙赛赛的事,这项业务既跟她没有一毛钱的关系,协助调查也不可能找到她这位刚进公司、两眼一摸黑的新人。
可巧的是,公司的那几张用来辨认的照片中,有一张上面的一位男子的面孔,引起了孙赛赛的注意。见到那张面孔她就确定,自己肯定见过这个人。
很快,她就回忆起来了,这位先生自称姓陈。如果没有高铁上见的那一面,就算曾经在香港有过合作,因为时日已久,她的印象也会浅很多,恰恰就在这个春节期间,就在高铁上,那人还主动过来找她尬聊,这实际等于强化了她对对方的印象。
孙赛赛当即觉得,这对自己来说是个不坏的机会,因为自己没准可以为新东家提供一条重要线索。
她站出来说,嫌疑人她不认得,但照片上那位看上去跟这位嫌疑人有比较密切关系的男士,自己认得,曾经跟他打过交道,也许能从中发掘出一些对找到嫌疑人有用的线索。
这当然让一筹莫展的公司领导和同仁们高兴坏了,于是孙赛赛这位新人,也便加入了起初仅由相关领导和资深同事组成的调查组当中。
孙赛赛当然不敢怠慢,立即投入工作。她特别希望能够借这个机会,让领导和同事知道,她孙赛赛是个能干的人。
她查了自己当年在香港公司做业务时的相关记录,结果没有查到有关于这位陈先生的什么记载。那就是说,当时应当跟他没有做成业务,甚至连他的名片也没有留下。
她后悔在高铁上自己有些傲气,没有跟这位陈先生多聊,既没有要他的名片,也没有跟他加微信。
这会儿,她感到有点骑虎难下了。自己自告奋勇进了调查组,还号称能够提供有用的线索,结果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拿不出来,这不丢脸嘛。还不如当初不抻这个碴,也没人说自己的不是。现在倒好,活活把自己晾在那儿了。
就在孙赛赛苦恼不堪的时候,远在南疆的库尔班给她来了电话,托她在北京的书店买几本书,并说,张老师托他给孙赛赛寄去几瓶产自北疆的番茄酱,是她爱人他们单位的产品。那家单位的名气,不单在新疆,就是在全国说起来,也是一个响当当的名字。
孙赛赛眼前突然一亮——当时那位陈先生不是正说要去张老师爱人的单位考察西红柿的吗?
想到这儿,孙赛赛向库尔班讨要张老师爱人的联系方式。
这可把库尔班弄了个莫名其妙,仗着跟孙赛赛熟了,便开玩笑逗她:“小孙,你可太开放了吧。人家张老师托我给你带番茄酱,你不去找张老师道谢,干嘛要去找她爱人呀。”
孙赛赛说:“我要找个要紧的人,是跟一起诈骗案有关的。可能在张老师他爱人那里能够找到线索。”
果然,她在张老师爱人那里还真找到了线索:得到了那位陈先生的名片,上面有他的公司地址,还有联系方式。公司地址有两个,一个在国内,一个在达尔尼西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