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米尔被拘禁的同时,飞霖也被人看守在一个隐蔽的地方,杰斯敏不允许任何人前来探望,除了她自己。所以从医院一出来她就先奔财务府,紧接着赶往关押飞霖的据点。
那个形貌普通气质却非常文雅的青年正一脸颓废的窝在角落,双臂无力的搭在膝盖上,头垂到两腿中间,好像个没有筋骨也没有魂灵的人偶。
“放他出来。”杰斯敏吩咐看守的人,径自回身坐到了审讯室的椅子上。
隐蔽的空间,昏暗的光线,还有潮湿的气味……飞霖吃力的睁开眼,面前模模糊糊好像一团污浊的水,直到看守的人喊了两遍他的名字,他才确定自己不是在睡梦中而是切切实实回到了现实。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话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同,因为梅米尔是他的朋友,谁会相信朋友会做出诬赖对方的事?他对友情这种东西信心十足,至少,他相信他人的观点和梅米尔对自己的真诚。
“我那天已经说出事情的真相了,副长,你……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尽管知道得不到对方的信任,飞霖还是奢望着请求她能够放自己一马,可怕的是,自己心里居然对这种可能不抱什么希望。
杰斯敏没有回应他想要得到释放的恳求,一向乖巧的女孩再次展露出凌厉的一面,她直截了当的说:“希望你能老实告诉我事情的真相,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调查,但如果证实了是你在搞鬼,那么抱歉,我会把你直接送交司法部门,不要妄图会有人救你,到时候就算用整个国府的钱,也买不回你的命!”
杰斯敏的所指,飞霖当然清楚,花钱买人命已经成为国府内外不成文的许可,就算是在国府毫无势力的寻常百姓,只要有能够满足上层人员胃口的物质资源,牢房的门不过是一种实质的摆设罢了。
但是飞霖也很清楚,他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因为他的出身以及现在的地位,都不能为他在国府的立足提供什么可靠的保障,因为他从未参与过这里的“潜规则”。
面对杰斯敏的咄咄逼问,飞霖选择了沉默。
半个太阳隐蔽在厚重的云层后面,只把一半的光洒射下来,远处,乌压压一片沉重的灰色,并不时响起几阵鼓点般的鸣雷。
这糟糕的天气,就像她现在糟糕的心情一样,唯一的不同是前者来得比较突然,而后者这些天为了这件所谓的麻烦事而寝食难安。
杰斯敏是个负责任的国府工作人员,因为她知道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除了人们口中的运气,就只剩下不懈的努力,她眼中的自己,毫无天赋异禀和惊世才华。
因此一旦触犯了国法的条例,就算是亲人,这个外表柔弱的女孩也会毫不留情的下令惩戒。
飞霖不承认,梅米尔的犯罪动机又十分的不靠谱,那么这件事的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有人告诉她可以就这样草草交差,但是心底的那个声音却一直在督促她,事情不能就这么了断,并且还要以最快的速度查明真相。
栗不在的话,就只有靠自己了。
“小晞,两天不见看你的气色好了很多嘛!”走廊里,河木介叫住了拿着报表匆匆去副长那儿报告的和晞,并一手拉住他笑盈盈的寒暄起来。
齐耳短发的男孩露出羞涩的微笑,喜气是一种掩饰不掉的东西,况且这个男孩并没有要将它窝藏起来的意思:“啊,还好还好!阿介的精神也不错嗯!”
“听说你遇到了不错的事情,说说吧。”河木介墨绿色的眸子里泛起一层好奇,催促着和晞坦白自己遇到的好事情。
“也没什么啦,就是帮家里解决了一些事情,加上这几天休息的不错,哈哈!”和晞摸着脑后的头发一阵傻笑,还不等河木介问下去就匆匆的说:“我还要给副长送报告,回头再聊!”
看着他迅速消失的背影,河木介一阵费解,这个慢性子的小晞今天意外的行色匆匆呢。
“河木,你看到和晞了么?”遮住脸庞的黑衣少年凛着一双暗蓝色的眼睛,让河木介陡然一个激灵。
“哇!吓我一跳阿助!你找小晞有什么事吗?”河木介摸着跳动不停的胸口,抽搐着嘴角问。
“他拿错了报表,我替他送过来。”助贤言简意赅的解释。
“他去找副长了,你赶快给他送去吧!”
沉默的少年微微点头,快速走向总长的私密办公处。
黄昏时分,天上淋淋的下起小雨,风里夹带着泥土与花草的清香,从财务府旁边的花圃里源源不断的传过来。
“我想,我猜到那个幕后主使是谁了。”栗不在的情况下,杰斯敏通常都会找灵薄商量事情,这次也没例外。
比起咖啡,灵薄更喜欢喝茶,那种清清淡淡的草香总能让她心旷神怡,她端起花纹古典的陶壶,在这个与此物完全不搭调的场景里为杰斯敏和自己各斟一杯。
“有一个人最近心情不错,听说是家里发了笔横财,我想,没有什么巧合是必然的……你认为呢,灵薄?”粉色的唇在茶杯沿轻轻一沾,温度刚刚好。
“你说的,是他吧?”
……
“杰斯敏大人!”再次看到杰斯敏是在两天后,被关以来每时每刻都让飞霖处于度日如年的煎熬里,一面绝望着、一面又充满了希望:“你终于来了!可以放我出去了!对吧!对吧?”
“啊,我已经想清楚了,今天来告诉你结果。”杰斯敏没有飞霖想象中的那样目色阴沉、脸容晦暗,而是用一种再平和不过的口气和神态告诉他一个比美梦还要令人惊喜的答案。
被释放了。
因为真正的犯人找到了。
两句话不足二十个音节竟然起到了狂轰滥炸的效果,飞霖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耳鸣,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突然的告知:“杰、杰斯敏副长!你在说什么?犯人明明是梅米尔,怎么还会有其他的犯人呢?”
“是梅米尔没错,不过他背后还有个幕后主使,你不知道吧。”
于是这个案件的结局就是自己莫名其妙的被释放了,然后杰斯敏口中另外一个真正的主使也被律事府拘押——灵薄是这么说的。
自己虽然将功补过得以继续留在这里,不过飞霖看起来并不高兴,与其说是消沉,他此时的状态更类似于……恐慌。
无缘无故会忽然从座位上站起来东张西望,片刻之后发现自己失了态,就红着脸坐回去趴到桌子上半天不起来;总是用惊惧的眼光偷偷打量上级的表情,然后送文件和作报告的时候还会浑身发抖。
“你最近很反常啊,飞霖。”少恩坐在办公桌对面,用吸管搅着杯子里的汽水,一边优哉游哉的评价飞霖近来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