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录玳心中大是不愿,却有阿玛黄台吉出言,也只能如此,也自心知曹格决不会和何满溢一般有那狠毒心思,一边向黄台吉行去,又回头对曹格说道:“曹叔叔,我青峰哥哥身上有伤,你要是再伤了他,我一定和你没完。”
曹格大笑,说道:“格格放心,给我一百个胆,我也不敢伤了格格的心头肉。”又说:“杨英雄武艺高强,只怕我想伤他也是不能。”
曹格又对杨青峰施了一礼,说道:“杨英雄,在下见你身手超凡,又对格格有恩,心下好生相敬,今冒昧向英雄讨扰,尚请英雄不吝指教。”
曹格见玉录玳对杨青峰极是关切上心,虽得黄台吉暗示,却也不敢对杨青峰言出无礼,说话极是谦逊谨慎。
杨青峰刚刚对何满溢那一腿一出,也自懊悔不已,今见此人前来,已知为人所疑,虽听他言语极是客气,只怕心中已是想要将自己心腑切开看个究竟,自思最好还是不要动手的好。当下抱拳还了一礼,说道:“兄台误会了,在下武艺不精,又有伤在身,刚刚与何公子切磋,只是,只是何公子自己失手,在下今又怎敢在兄台面前显摆?尚请兄台高抬贵手,放在下一马,使在下以养有伤之躯。”
杨青峰本是猴精,心想此时若以正常言语婉拒,此人定是不会罢休,是以声说自己有伤在身,以迫此人不便与自己交手。
恕不知此人得黄台吉暗授意旨,纵你何说,也是要一试才罢。
那人闻听,只呵呵一笑,说道:“英雄身上有伤,尚且如此了得,如若无伤,更是天下无敌,切莫推辞,切莫推辞。”口中言说,手上招式已出,双掌置胸,携一股劲力,向杨青峰平平推出。
杨青峰不觉吃了一惊,此人一出手便是狂出内力,却不拼拳脚,也不比刀枪,只见那劲力卷起地上尘灰,虽不是排山倒海,却也声势赫然,向杨青峰急袭而至。
杨青峰不知此人底细,不敢贸然硬接,只伸足一勾,已将先前撑身木棍挑起执在手中,于地一撑,将身借力平平而起。这一着端的是恰到好处,既避开了来袭之力,又不显自身真实之况露了端倪。
在那堂首,玉录玳虽是立在黄台吉背后,手上纤指给黄台吉肩上拿捏不停,眼睛却是一直随了杨青峰身形游走,见杨青峰这一手借力起身,避开了曹格的劲力奔袭,又极见潇洒飘逸,不由眉开眼笑大声叫好。
杨青峰身在半空却不可久停,见杨青峰身形下落,那人叫一声好,双掌忽地收起,双足一踏,抢在杨青峰身形下落之处之前,立好方位,杨青峰身在半空已不可避,身落于地未稳,那人忽探一脚着地扫出。
此时杨青峰欲要身扮有伤于身之态,身形蹒跚缓慢,便避不开此人扫出的这一脚,如要避开这一脚,便再难以掩饰身有伤患在身之状,人之求胜避祸之心所趋,间不容发不加思索之间,杨青峰急急提气屏息,那身落之势尚且未止,脚尖疾探于地一点,身犹下沉,足却再起,膝腿一弯之际,那人扫出的一脚瞬时而过。
杨青峰虽将这一脚避开,却也显得颇为仓促。
黄台吉眼见,不由也叫了一声好。
不曾想玉录玳在背后一听,见黄台吉是为曹格叫好,心中大是不依,拿手将黄台吉肩臂一阵摇晃,口中拖长了声音,娇嗔而叫道:“阿玛——”
黄台吉一怔,继而方是明白自己为曹格叫好,玉录玳不喜,忙说道:“我是说二人都好,二人都好,啊,呵呵。”口中说话,眼却不离二人相斗比拼。
曹格是为黄台吉贴身侍卫,在那战阵之中不但要冲锋陷阵,还要身护黄台吉,所历大的阵仗无数,也是修得一身硬功钢猛无俦,怎能使杨青峰还如先前一般故做伤患在身蹒跚缓慢之态?杨青峰不得已将身形展开,腾挪躲闪,极尽灵巧,自是不再像有伤在身之人。黄台吉眼见如此,心中窦疑更深,不由侧目问玉录玳道:“这个杨……,你的青峰哥哥,你对他可知晓得清楚?”
玉录玳见杨青峰斗的好,身形又潇洒至极,也正在兴奋之处,张口回道:“当然知晓的清楚,他是武当山空虚道长的弟子,却不是小道士,还未有婚配,如此这些我尽是都问过了。”
黄台吉听玉录玳如此而答,不觉在心间暗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这个宝贝格格,可是着了这姓杨之人的魔了。又问玉录玳道:“你可曾问他到我赫图阿拉城来所为何事?”
这个玉录玳却是不曾有问,在玉录玳心中,自己喜欢杨青峰,杨青峰从中原来到关外辽东,这便是上天执意要他如此,是上天对自己的恩赐,今见阿玛有问,只好含糊不清的回道:“这个,那个,青峰哥哥是一个侠士,自是要遍行天下行侠仗义,如若不到赫图阿拉城,怎能救得了您的女儿我呢。”
黄台吉听闻玉录玳如此言说,不由在心中又叹了一口气,自思自己这个宝贝女儿如今已是被爱情将双眼也自蒙上了。将眼重新投向堂中,见曹格与杨青峰斗的正至酣处,黄台吉看的时间越久,心中越是吃惊,曹格一双肉掌左右疾舞上下翻飞,掌掌不离杨青峰身之要害,虽是勇猛迅疾,却也不能碰触杨青峰之身,杨青峰却只是闪躲,也不出手向曹格进招,却已显得游刃有余。
黄台吉久经战阵,此一见便知曹格不是杨青峰对手,心中又惊又疑,却又忧又喜,惊的是杨青峰身手如此了得,自己的贴身侍卫尚且不是他的对手,疑的是这样一个武功高强的汉人,来我赫图阿拉城却是不知所为何事,心中所忧只怕这一个汉人心怀目的,对我满人不利,心中所喜却是刚刚眼见他与格格神情甚为亲昵,如若他对格格是为真心,娶了格格为妻,对我满人今后之计可是大有好处。
黄台吉眼见二人武艺悬殊,心知再比也是无益,便出口喝一声道:“二位请各住手,不要再比了,我有话说。”
黄台吉一语喝出,曹格自是立即止手,杨青峰本就不欲与他相斗,此时只仙飘飘立于一边,却是刚刚与曹格相斗,行止矫健,此时若再做身形蹒跚之态,只怕不好,不由一时踌躇。
玉录玳却是兴高彩烈,飞奔过去杨青峰身边,将杨青峰手臂挽起,将眼从杨青峰身上看至身下,口中说道:“青峰哥哥,你这身伤可是好了?我怎地一点不知,这可让人高兴,让我好好看看,看看。”
杨青峰一时窘住,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却听黄台吉在堂首说道:“二位勇士今日切磋武功,让人大开眼界,一个勇武绝伦,一个飘逸轻灵,各有所长,不分伯仲,实是让人佩服的紧。”话锋一转,说道:“不过最让人高兴的还是杨英雄,师出名门武艺超强,又仁豪侠义,难怪我这最是宠爱的格格,如此一心一意喜欢你,我想就是大汗眼见,也必对你钟爱有加。”
黄台吉果真非是常人,心内虽对杨青峰有疑,口中却是对杨青峰大加赞誉,直把玉录玳欢喜的无以言述,只把双手紧紧抓了杨青峰臂腕,就似怕他飞走一般。
杨青峰听黄台吉所说,脸上却是丝毫不见美意,暗想我自是汉人,大汗是你们的大汗,与我有什么相干?”耳听黄台吉又道:“我这格格儿对杨英雄可是甚为上心,只不知杨英雄对格格儿是何心思?”
杨青峰心中一惊,知黄台吉如此而言,自是在问自己是否喜欢玉录玳,玉录玳对自己极为钟意,在赫图阿拉城已是人人尽知之事,此时大庭广众之下自己若说对她毫不喜欢,却是让她情何以堪,心中又怎能接受?又想若说喜欢,自己与她怎可如此,他是满人格格,我是堂堂汉人,如今满汉有争战之势,自己怎可作那背祖弃宗之事。心中一时思绪纷冗,不知如何作答,慌乱之间,目光一瞥,只见刚刚被自己一脚踢的骨断筋折的何满溢却不身去,正在一边为下人搀扶身坐椅上,目光便如浸过毒药的利刃,恶毒的恨不能一眼便将杨青峰刺死。
何满溢前几日送信给身在抚安的父亲何和礼,要他在大汗面前为自己提亲,以娶玉录玳为妻,心知黄台吉昨日身返只怕便与此事有关,今日又见他将杨青峰相召至此,心中凄慌,只怕他就此便把玉录玳许了杨青峰,是以身虽痛疼不已,却也不愿身离,此时果是闻听黄台吉声问杨青峰对玉录玳是何心思,心中大是忿恨,只后悔昨夜未听范贰臣之言,伏了弓弩手将杨青峰射死,今日便不会如此。
杨青峰见何满溢目中之光,又听他二人昨夜密谋之语,也是心中忿忿,心想我处处忍饶于你,你却得寸进尺,心知他心中所想只为玉录玳,便自在心中暗想我便对黄台吉回言说道我喜欢玉录玳,好好气你一个半死。
却听玉录玳娇声对黄台吉说道:“阿玛,你这样问人,青峰哥哥怎好意思,我青峰哥哥可不如你的女儿一般不知害羞!”
原来玉录玳见杨青峰久不回言,只怕黄台吉便不允自己今后与杨青峰相交来往,是以连忙出言遮掩。
黄台吉闻言大笑,今日杨青峰与玉录玳进屋之时神情甚是亲昵,他却不知杨青峰如此是要故意气何满溢,还只道两人两情相悦,如今听玉录玳如此之说,心底不由信以为真,虽是还有疑虑未解,不过如若杨青峰娶了玉录玳为妻,一切便都尽可掌握,杨青峰武艺高超,又师出名门武当,对建州将来之计自是大有裨益。心想至此,心中高兴难抑,不由脱口而说:“好!好!好啊!”
三个好字出口,玉录玳一听,不由心花怒放,如若不是在众人之前,此时定然便会去那青峰哥哥脸上吻上一吻。
玉录玳心知阿玛黄台吉口中说好,便是心许自己与杨青峰身在一起,怎能不喜?眼见玉录玳大喜若狂,杨青峰却是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是好,众人连同黄台吉也都不疑,个个心想一个常人陡闻自己可与格格相交,只怕已是欢喜的傻了。
至晚,杨青峰与玉录玳回去住处,玉录玳兴奋不去,在房中和杨青峰说话,为杨青峰催了数次,方才回去自己房中休息。杨青峰却将身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心中一时想起无双,一时又泛出玉录玳身影,不知为何又想起了孱弱少年,暗想此行寻参尚不见一丝希望,心中不由愁肠百转,正在心神恍惚,却见那旺旺烧燃着的蜡烛忽闪一下就灭了,眼睛正自半开半合朦胧欲睡,忽地便是一惊,心思有异,却身不敢动,黑暗中轻轻探手欲将那把宝刀刀柄抓握手中,手指还未触到刀柄之边,却是手腕之上陡然一麻,半条手臂已自酥然无觉,继而胸前锁骨一紧,一只大手已是将自己锁骨扣住,暗黑中一声低沉的声音轻喝道:“你小子要是立时想死,便只管开口叫唤,若还暂时想活,便给我听话乖乖的。”
杨青峰只道是何满溢派来欲杀自己之人,待要相抗,奈何锁骨被人扣在手中,全身不能动弹,暗思自己已入这人手中,他却不即时便下毒手,定是要将自己带回他主子何满溢之处邀功,且忍得一时,再待机脱身和他相斗。当下默不作声,任由那人将自己一手提起挟于胁下,锁骨之处却是依然被他紧扣不松,只觉身子一轻,眼前却是陡地一亮,原来那人挟着杨青峰,将身一起竟已上了屋顶,屋中暗黑,屋外却是晶雪放光。
杨青峰心中不由惊然失色,自思这人恁地了得,胁下挟着一人,竟能起身上屋毫不费力,急就了雪映之光斜眼去看,只是一眼,心中忧急尽去,只见这人青衣小帽,一身汉人装扮,正是为自己治伤、又以他身中内力相赠注入自己体内的鲍国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