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三、五个姑娘
作者:馥抒      更新:2019-10-01 08:11      字数:4150

燕南星先前在那道上听杨青峰自承杀了师叔赵无极,并声言要众人来杀了他报仇,心中已自对杨青峰敢为敢当之身起了敬佩之意,此时却听杨青峰又说如此之言,只道杨青峰言不其实,有搪塞敷衍之意,心中怒意大起,道:“杨青峰,妄负江湖之中人人都自尊你为英雄,却原来只是一个虚名,今日这一个公道你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杨青峰踌躇不言,暗自心想杀他师叔这一件事,虽是赵无极阻止自己杀狗皇帝在先,然籍此便取了他性命,也确有不是,有乱开杀戒之恶。”

却不曾想燕南星如此咄咄之言,却激了边上一人之怒,正是将身护在杨青峰身周五位少女之中的那一个黄衫姑娘,只见她柳眉倒竖,杏眼圆睁,道:“你这人好大的口气,杨师……姓杨的只杀了你衡山派一人,已是格外开恩,既便杀尽你衡山派人,又能怎地?还敢如此说话!”

燕南星大怒,左掌虚抬,右掌后起却是先出,扑地一声,不抓那个黄衫姑娘,却直奔杨青峰胸左胁下抓来。

在燕南星所看,只要制了杨青峰,那五个娇娇弱女却有何惧?

却见杨青峰不闪不避,也不出招化解。

便听一声斥喝,一条身影自空直向燕南星扑来,手中一剑,直指燕南星抓向杨青峰所去的那一支手爪。自是杨青峰对燕南星所来那一抓毫无理会,那身影只怕燕南星会伤了杨青峰,凌空飞身来救。

却终是燕南星与杨青峰只在咫尺之间,那爪说至便至,虽远处人影携剑凌空迫救,也自不及,燕南星那一爪眼见便要抓上杨青峰胁下,却忽地有一条彩带一飘,直飞燕南星眼下,看似轻柔无依,便如飘摇浮云,然而练武之人却自深知这必不是一丝普通丝带,说不定内隐无上至力也未可知。

那一丝飘带眼见便要荡上燕南星眼际,燕南星虽也生死无惧,却终是不敢如杨青峰一般,视所来如无物一般,心思且先顾眼下,急撤爪回抓,探手一抄,将那一丝飘带抓在手中,只一瞬间,面色一惊,却又忙不失迭疾将手一摆,将那飘带弃出手去,面上先是惊疑,继是痛苦,又至愤怒,终达怒不可遏之状,却又冷笑不止,道:“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江湖英雄!”

杨青峰见他神情如此,又言此语,兀自愕然不解。

那一个凌空而来欲解杨青峰之危之人也已身形落地,却是先前曾请杨青峰用过饭食对杨青峰十分关切的老者。

李过在一边眼见,心中暗自叹服,不由心想,这个姓杨的果是交游甚广,我却是看走眼了,此屋之中共有六拨人马,倒有三拨与他是为一道,尚那逍遥书生不算其内,我如一意孤行不听他言语罢了眼前这事,如要事成,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只听五个少女之中为首那个白衣少女冷冷道:“我且劝你不要如此盛怒,否则稍过一时,毒随怨气侵入腑脏,你便想要求救,也无人可救得了你。”

此言一出,杨青峰不由大惊,心想燕南星中了毒吗?忽地醒悟,刚刚他抄手疾抓那一丝彩带,面上便显十分痛苦之色,疾将入手飘带去弃,定是那飘带之上带得有毒,他一入手,便已身中了毒侵。心中又自一震,那彩带刚刚自己眼中看的清楚,正是眼前说话的这个白衫姑娘抖手所出,为的便是要救自己。瞬时知了刚刚燕南星冷笑声中所说的那两句话语之义,好一个名门正派!好一个江湖英雄!燕南星自是身中了这白衫姑娘的飘带之毒,又见这五个姑娘在我身周相护,便心以她们是我武当派中之人,却行如此不为光明磊落之事,他自是耻笑我武当派卑鄙无耻,耻笑我杨青峰在江湖之中徒有英雄之表。欲要出言以说,却又心思这白衫姑娘是为的解我身之危,方至如此出手,我如即时便对人言她等不是我武当派人,只怕她等大是尴尬。又见燕南星面上之色由红变紫,知毒已上行,忙将双手一拱,对那白衫姑娘做了一揖,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尚请姑娘赐药解了燕大侠身上之毒。”

却见那个黄衫姑娘将嘴一撇,道:“你倒是心好,这人先要取你性命,刚刚若不是我师姐出手,你已为他所制,你却要为他说情求取解药。”

杨青峰道:“我已有对不住他之处在先,燕大侠即便制了我身,也无不是,蒙姑娘们救了我,却也不能再伤了燕大侠,否则便是我杨青峰错上加错。”

黄衫姑娘还要再说言语,白衫姑娘却已在身上取了解药,却不直接便给燕南星,给杨青峰道:“一半敷于患处,一半口服。

杨青峰伸手接了,一边连声道谢,却听白衫姑娘道:“杨少侠何必跟我等客气,你便是我等主子一般,只当我等丫头相使便可。”

杨青峰一惊,不知她话中之意,忙道:“姑娘千万不可如此言说,我怎可如此?我与众位姑娘便似兄弟姐妹一般。”

白衫姑娘抿嘴一笑,说道:“杨公子虽然现在还不是我等之主,但终久会是我等的主子,大可不必与我等客气。”

杨青峰实是不知她话中之意,却见燕南星面上之色又由紫变青,再也不敢耽搁,忙取水先喂他将一半解药吞服下肚,又将剩下的一半给他敷在手上。

燕南星此时虽是头脑清醒,却手脚俱已乏力,眼睁睁看杨青峰喂水敷药,欲要拒止,却又力不从心,半推半就,只好由了他,不一时便觉掌上麻痒渐止,多了一丝清凉,心知敷在掌上的药效已起,手足之上渐也复了气力。心中暗想刚刚听白衫姑娘与杨青峰说话,这五个女子果然不是他武当派中之人,却不知她等为何偏偏就要相护这个姓杨的小子?今日大意失荆州,没想到竟然栽在一群娇娇弱女手中,偏偏又是这姓杨的小子为自己讨了解药救了自己性命,然此却也不能与他杀我师叔之仇两相抵销,他救了我便是救了我,若心有反悔,随时取了我命便可,杀我师叔之仇却是不能就此弃之不报,心想至此,口中道:“姓杨的,此次虽是你取药解了我身之毒,然恩惠仅只限于我个人自身,你杀我师叔之仇乃我衡山派中之仇,我不可因你对我个人之恩而弃门中之恨,这一笔债不能就此而消,你心若悔,随时可取我命,你若不取,为着师门之仇,早晚我都要取你性命。”

杨青峰尚不回言,却听那一个黄衫姑娘先是嗤地一笑,又言语恨恨,道:“你这个人好不知恩,杨……救了你,你还念念不忘要取他性命,又好不自量力,哼哼,杨英雄心慈手软,但若你敢生心害他,我等便让你尸骨无存,死无葬身之地。”

这姑娘一番言语虽是出于对杨青峰殷殷相护,却自冰凉阴狠,在场诸人入在耳中,又见刚刚燕南星尚在不经意之间,便已身中剧毒,知她所说大抵不错,多半便是为真,心中无不阵起寒意。

却不知那个黄衫姑娘数次说道杨青峰姓名之时都是吞吞吐吐,似是不知该是如何称呼杨青峰合适,终是也以众人所称杨英雄来称呼杨青峰。

燕南星眼目一举,毒伤为杨青峰刚刚药敷所退,神彩渐复,口中道:“你这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聪明伶俐,怎地不学好,偏偏使这等阴狠歹毒不入流的下毒功夫,你且说与我知你师出何门?你师父是谁?我倒要去看一看这一个人是何等样人,怎地忍心就将这等阴狠卑鄙之术传了你这一众天真无邪的少年姑娘,真是瑕垢污玉,我倒是要好好和他理论理论。”

这一席话语所出,入在耳中,众人刚刚还在心泛阵阵冰寒,此时不由倏地春意陡生,竟是咧嘴想笑。这个燕南星,不知是迂腐还是痴傻,别人都说要取你性命,你却把别人当成小姑娘,且以谆谆似长兄慈父般言语相说,也不看看你自己是谁!

杨青峰抬眼细细端详,见这燕南星年纪也不上三十,身形魁伟,面色平和,心想这人也不是一个恶人,眼见这五个姑娘年少清纯,却不以她等施毒之恶而恨,尚以和善之语谆谆诱善,如此,放眼当今武林只怕也是少有。

黄衫姑娘果是将嘴嗤地一撇,说道:“真是可笑,你是什么人,我为什么要告诉你知?”

其实刚刚燕南星所问,此屋中所立之人,李过、武擎天、那一个老者、逍遥书生,连同杨青峰,无不早自暗中寻思,无不心中有同燕南星一般想法,欲探这五个有着清纯无邪却又透着古怪的姑娘到底是谁,什么来历,何门何派,身至于此又为着何事。杨青峰更是在心中暗想也不知她等为何对自己如此关爱,眼见自己身有凶险,竟是毫不犹豫出手相救,偏先前又听得她等声言,说道自己窃了天底下最为珍贵的东西,是一个窃贼,如此而想,当真是让人糊涂难解。”

却这姑娘不愿说,也没人可迫得她等相告,眼见她等面相清纯,却又十分阴毒,手腕一抖,便连丝带之上也已携了剧毒,行道诡异,即便当今武林也是少见,如此之人,还是不要惹的好。

李过眼见今日心中之愿已是无望,虽是恨恨不已,都是姓杨的这个小子坏了自己大事,面上却自不显一丝声色,将手一拱,对杨青峰道:“今日便依了杨少侠之意,就此别过,在下先行一步,后会有期。”

杨青峰心中欢喜,忙也拱手作揖,口中道:“如此甚好,多谢李将军成全!”

李过自领了属下一众人出屋,又撤了屋外那制掣官军的人众,不一时便已去的远了。

逍遥书生忙对杨青峰拱手称谢,道:“谨代义兄致谢今日救这幼婴活命之恩。”

杨青峰面露苦笑,道:“今日之事,多亏五位姑娘出手相救,先生要谢,当得先谢这五位姑娘才是。”

杨青峰先前意念尽失,心怠意懒,不论善恶,早已失了与人动手相搏之意,身无寸力,即便是于自身,也是难保,如若不是五位姑娘之中那白衫女孩眼见情形危急出身相护,定然便已为李过得手。此间所有之情,众人却都尽是不知,只道杨青峰艺业惊人,对来势皆无心惧。

逍遥书生又向五位姑娘拱手作揖,却听那个黄衫少女道:“谁要你谢了?我们自护的是杨公子,他将来要做我们的主子,我们自是要护他,你却与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为什么要护你?”

逍遥书生面色大是尴尬,那一揖却也揖了下去,道:“不管如何,各位都是今日敝人身脱此困的恩人,请受敝人一拜。”

又对杨青峰道:“百闻不如一见,先前便已久闻杨少侠年少英雄,豪侠仗义,除强扶弱,今日一见,犹胜耳闻,真是让人由衷心敬,若不是杨少侠仗义身出,今日此地,我四人尸身早已横仆于地了。”

今日情势,纵是逍遥书生艺高胆大,势所不惧,也自心知若不是杨青峰身出相阻,李过有孙可望相助,屋外尚有部属制了官军,单单自身一人脱身,尚有可能,却有这弱妇幼婴相携,怎可幸免?

杨青峰却已自在心中寻思,刚刚见李过离去之时,总觉这人城府甚深,今日之事,难不成他如此便做罢休?只怕不会如此简单。心想至此,出口问道:“先生今日欲去何处?”

逍遥书生道:“如今反贼猖獗,督师一力为国平叛安民,心中所忧只这一滴骨血,我与督师以诗词文章相交,虽不是亲如兄弟,却也可谓生平至交,今督师呕心沥血为国,无暇顾了自身,只余此一人伦之忧,我理应出手相助,今正要护其幼婴北上京师,避民反之乱。”